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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了,这就进去吧。”
栾哥儿眉头一拧,便止了步子,只是冲花间甲微微颔首。花间甲眼角一瞟,略略点头算是还了礼。这就转身随杜彦莘去了。栾哥儿啧啧两声,便也不说甚麽,只管跟着其他举子往贡院大门去。
小童不能再进去了,便在门口大声道:“公子,你可要好好儿的呦——”
栾哥儿回身笑笑,拉了一下肩上的箱子,便不言语了。
诸位看官,预知这栾哥儿应试如何,花间甲与杜彦莘又将怎样,咱们下回“一场试来何人留 几家欢喜几家愁”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啊。。。。就是用来炖鸡的,以上。小老儿退散。。。
第二十六回
诗曰:
三九多寒读,转眼又三伏。几时游春陌,无暇顾绣户。
莫道读书苦,崎岖一条路。待得龙门跃,共饮酒一壶。
诸位看官,世人多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奈何几多士子宦海沉浮赶不及,全在科举考场上折腰。由此可见,这科考一场便是不一般。当真说起来,倒也不是那麽难,前代历朝科考主要就靠墨义、帖经、策问、诗赋并着经义五类罢了。
这墨义,便是要举子们围绕经义及注疏所出题,论起来算是较为容易的。一张卷子里头儿,这类题目可达三十至五十道。有时候儿,这部分也会以口试来做。
再说这帖经,便是考官自那经书中任选一页,摘录其中一行印在那试卷上。举子们便由这一行文字,填写出与之相联系的上下文来。看官们要说了,这便是极简单的背诵嘛,可不就是?偏生不少考生一上考场便两眼昏昏然,只管望着那卷子就发昏,也是莫奈何之事儿。
第三就是策问。考官会提些有关经义或政事的题,考生据此可各抒己见,或是发表见解,或是提出对策。策问所及范围极广,诸如官制、行事、律法、书院教育、农事生产、商人管理等等,比起帖经、墨义可谓难度加大。不过朝廷本着学而优则仕的原则,这也是必须的。想你一朝得登金銮殿,便是有可能封侯拜相成那栋梁之才的,再不济,也有可能做个地方父母官儿,这些便也是少不得的了。
此外有时也考诗赋。据说是唐高宗永隆二年间,有人以为明经科多抄义条,论述也只谈旧策,无法令举子们展现真才实学,故而加试杂文两篇,制为一诗一赋,便就有了诗赋一项。只是并非每朝每年科举都有此项罢了,端看那一场主考大人的设计了。
最末一项便是经义。所谓经义,便是要举子们是围绕经典义理展开评论。若说那策问举子们尚有发挥余地,经义便无所谓个人了,皆是惟朝廷指定的“圣贤书”是遵。打宋朝开始,经义已是取代帖经、墨义,前朝时干脆只考经义,读书人免不得叫苦连天了。
咱们说了这麽多,也不过是前朝旧历,恩科考试略有不同,形式不定,便看皇上的意思,与主考的思量了。
这栾哥儿排队候着入贡院,心里便有些自得。想着那何太师早已将题目告知,自个儿便是胜券在握了。却又转念一想,何太师是何样人?堂堂当朝一品大员,甚麽风浪没见过?自个儿不过是个小小举子,他又何必卖自个儿这个情面?一副画儿罢了,上午提款下午印章,便是日后有人望见了,也做不得实。既是做不得实,那便是真的题目了?栾哥儿如此一想,心里便紧了几分。再一想,即便是何太师当真将题目含在那画儿里了,自个儿猜的,便又真对麽?
如此反复思量,竟有些愣神儿。脚步也忘了往前迈,身后举子等候不及,便纷纷越他而先上了。栾哥儿只管想着,心里一阵热一阵冷,竟就呆住了的模样。
突然觉着有人在身后一拉袖子,栾哥儿才惊觉回身,却又愣了:“方瑞…”
花间甲叹口气轻道:“大白天的,就又出魂了不成?”
栾哥儿呵呵一笑,碍着有人便也不能太过放肆,只能和他离了队伍站到一边儿去小声道:“我听说你不大好,可是?”
花间甲一听这话眼圈儿这就一红,却又举了袖子一拭:“你还是顾好自个儿吧。”
栾哥儿暗中握了他手:“你也说这话来挤兑我不成?别人不明白我也就罢了,你当知晓的。”
花间甲叹口气:“我原以为我是知道你的,可是…”
栾哥儿一皱眉:“你又听了谁撺掇不成?我便说在这里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李栾家中有父母兄长,万不敢欺瞒甚麽。方瑞你是何样人也许我说不明白,但我是何样人,却也是愿将这一颗心捧给你的。”
花间甲叹口气收回手来:“那你怎麽又…罢了,原也没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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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这样。”栾哥儿叹口气,低头凑近他耳边道,“你可晓得,我与杜公子打了个赌。”
“嗯?”花间甲一愣。
栾哥儿紧紧拉了他手道:“我与他做赌,若是我今科落第,便不可见你。”
“甚麽?”花间甲一愣,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栾哥儿幽幽叹口气,将那扇子塞进他掌中:“方瑞,我本就是个皮赖人,难为你不介怀看得上我…我不过是寻常人家,你是官宦子弟,我能如何?便是这恩科一途,我方能离你近些…”
“可你怎能以自个儿前途做赌?”花间甲又是感慨又是着急,“你又不肯早些告知我,我——”
“告知你又能如何?”栾哥儿趁人不备,伸手在他掌中画圈儿,“总不成我还到你附上去,一辈子给你当个下人不成?便是我肯,只怕你令尊令堂两位大人都不会准的…待到日后,你家娘子又会准?”
花间甲心里只听得绞起来,急急拉了他手道:“栾哥儿,我自爱你,与旁人无关。”
栾哥儿淡淡一笑,抬头见杜彦莘打角门儿过来了,这就拉紧他手轻声附耳道:“既如此,那你更要用心去考,好生扬眉吐气一番,自个儿能做得主了,方是正理。”说着便要松开手来。
花间甲紧紧拉住他,眼中万分不舍:“你…便如何?”
栾哥儿只一笑,轻轻一舔他耳根呢喃道:“我自亦是朝夕渴慕你,只盼此次恩科一结,你我便能再近些。”
花间甲心神一荡,几乎不能自持便要埋首他怀中,栾哥儿眼见着杜彦莘望见他们已然色变,正快步赶来,只得叹气推开花间甲道:“方瑞,你且保重!”这便先行离去了。
花间甲定定望着他背影,不免神伤。杜彦莘过来时打量了一眼栾哥儿背影,见他已领了号牌入贡院去了,这就低头再看花间甲。见他双目微红,料得他定又是伤心了,只能温言劝慰道:“方瑞…莫要忘了在家时你我说过的话儿。”
花间甲抬头看他一眼,默默不语,只是将栾哥儿那扇子收了,昂首往门口官员处报备。杜彦莘叹口气,便也跟了过去。
少时坐定,时辰已到。主考副主考大人先后入场,众举子起身恭迎。李栾斜眼看时,领头那人穿着大红麒麟袍。麒麟袍本是官吏朝服,此刻着了以示代天子行恩科之慎重。大襟、斜领、宽袖儿,前襟的腰际横有一下打满裥。后襟不断,庄重崇敬;两旁有摆,潇洒自如;前襟两截,而下有马面褶,端的气派。从两旁起,胸前、后背,肩袖上端、腰下并着左右肋下,各缝一条大红宽边儿的摆。胸前所绣纹样是斗牛,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若说模样如何?便见身躯颀长,仪表堂堂。清须数根,便是官服在身亦是难掩神仙风流气度。挺鼻薄唇,双目炯炯。不是那何太师又是何人?
栾哥儿只是深深望他一眼,便跪下磕头。何太师答礼时环视一圈见着他了,不动声色便也只是望他一眼,波澜不惊,如同与其他举子并无二致。
不一刻跪坐,发下卷来。栾哥儿深吸口气,收敛心神看那卷子。
头一道,便是墨义,这回子恩科是以口试来答。考生按着号牌上的数儿,等着到叫时,自有贡院官役来带路。无事的考生只能在自个儿的小隔间里等着,既不能随意离开,也不能交头接耳。入贡院前都是细细搜查过的,自然也不可能拿出书来再看一看。到栾哥儿时亦是近晌午,考他的并非何太师,而是副主考,栾哥儿也无心在此,胡乱叫声大人便罢。这也便非极难,只是量多,答完出来时,便该吃中饭了。
栾哥儿字箱里取了食物默默吃着,便又挂念起花间甲来,不知他如何了。
这一日过了,方将所有考生过得一遍。当夜举子便在贡院中安寝,不得离开。
到第二日,发下卷来,栾哥儿才看一眼便暗自叫苦,果是有帖经一项。想栾哥儿这般皮赖人物,平日里怎肯好生背书?还算昨儿夜里临阵磨枪一番,不快也光罢了。好些认识,便是到了笔下,又踌躇了。栾哥儿心里叹气便暗自思量,横竖会写的写了,当真写不出的,就胡乱杜撰些上去,指不定蒙对了呢?
翻看后首儿,倒是不见策问之题。这原也在理儿,皇上开恩科,自然不与俗例同。倒是有考诗赋。诗求五言一则,赋则以当下之境而题。栾哥儿静下心来,好好儿答罢了再看一遍,自个儿也觉着颇为满意,便提前交了卷。
第三日一早发下的卷子果是考经义。栾哥儿打开一看,忍不住心中暗赞一声,笑容隐隐浮上嘴角,当中那题,可不就是“出乎尔者反乎尔”麽?
栾哥儿心里又是感念又是叹息,心道这何太师对自个儿还真是不错的。若是日后有机会,定是要还了这个人情。不免又想这太师风流姿态,不免情思荡漾,难以自制。待回过神来,早过了不少时辰。栾哥儿忙的收敛心神,好生作答不提。
三日科考终散,举子们收拾各自物件,待主考点过试卷无误之后方打开贡院大门。栾哥儿一脚踏出门去,望着门外候着的小童笑笑,再回过头去,便见:
斜阳撒金贡院墙,几番辛苦费思量。待得一朝登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