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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隐语发泄怨怒之情,于是就流传着这样儿的歌谣。方才那歌谣就是采用隐喻的手法,专为了诅咒暴君夏桀。因为这个夏桀骄傲无比,曾说过:“我有天下,如同天之有日,日亡我就亡。”您听听,这话多张狂!所以老百姓就急了啊,你不是太阳麽?我就骂太阳早点死,我宁可跟着去死。得,这算是两败俱伤了。估摸着,要是后羿活着,他又得出山了。
咱们这就说远了,这个谜语呢,讲究的就是猜法。这猜法又是多种多样的了,比较常见的有二十多种。属于会意体的有会意法、反射法、借扣法、侧扣法、分扣发、溯源法;属于增损体的有加法、减法、加减法;属于离合体的有离底法、离面法;属于象形体的有象形法、象画法;属于谐音体的有直谐法、间谐法;属于综合体的有比较法、拟人法、拟物法、问答法、运典法。咱们这麽说估计有看官就不平了,你这说书呢还是猜谜?咱们别急啊,这听说书不就和猜谜似的,非要到最后一步,才晓得是真是假,是对是错。
这谜语范围可又广了,一般的谜语多是说咱们老百姓之间说着热闹的,自然又有那些风流名士做的。若是孩童,只怕最爱的还是那灯谜。据说那是宋代以来,将谜语挂在灯上供人猜射,由此得名。现在咱们也不那麽讲究了,统共有谜面有谜底的,不一定非得是甚麽谜体,便都算做是谜语。上回咱们说到那荷花太师给了咱栾哥儿一张画,便也是谜语了。
只是栾哥儿拿着那幅画前思后想,自太师府回了客栈一路上犹自琢磨,究竟是个甚麽意思呢?是一个字,还是一句话?是一个名儿,还是一个物件?不明白啊。
莫说他不明白了,小老儿也是不明白啊。有哪位看官明白了的麽?
只可怜这栾哥儿,本以为试题倒手,谁知遇上这麽个事儿。只管长吁短叹,闷闷不乐。进了客栈犹自心不在焉,就连自个儿小童上来搭话亦是不闻,只管直直入了自个儿房里,想到太阳下山月亮出来还在想着呢。
小童看不过,这就上来叫他:“公子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栾哥儿一愣,回过头来:“你说甚麽?”
小童叹口气:“公子你前几日就匆匆走了,几日不会来,可把我急坏了!”
栾哥儿呵呵一笑,拍着他肩膀道:“原是难为你了,不过这事儿机密得紧,我还是不告诉你为妥。”
小童瘪瘪嘴:“稀罕呢!你不说倒也算了。可怜那花公子和杜公子,巴巴儿的跑去了,反倒叫那薛呆好一顿打!”
栾哥儿一听这话就愣了:“你说甚麽?”
小童自顾坐下了:“可不是?那日你二话不说就走了,花公子急得头上直冒汗,只管要冲出去救你。杜公子拉不住他,只好跟着去了。我后来听人说,他们到了丽菊院好一通闹,把那薛夔惹急了,就叫手下一顿好打!你说花公子身娇肉贵的,能挨得住那些泥腿子几下?还不是,唉…”
“你倒是说清楚啊。”栾哥儿这就急了,一拍桌子瞪起眼睛来。
小童却是瞪他一眼:“公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回子,你真个儿做错了。”
“嗯?”栾哥儿再一愣。
小童瘪瘪嘴:“你爱那男的女的,我是个下人,也不懂,也不想管。可花公子好好儿一人叫你挑拨起来了,你就又撒手不管,这总是不好。更何况,这是京城,比不得在家时候儿,老爷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看住了你,就怕你惹事儿呢。”
栾哥儿哭笑不得只好给他打个躬:“倒是辛苦你了呢!”
小童哼了一声,起身还了礼:“那倒不必,只是公子,你想那杜彦莘杜公子是甚麽人?他父亲可是当朝翰林,咱们民不与官斗,何苦去招惹他?”
栾哥儿连连摆手:“我何曾招惹他?倒是他看我不顺眼儿,几次三番找我晦气,若不是我机智聪明,只怕早叫他踩在脚下了呢。”
小童无奈道:“公子啊,你是谁,他是谁?便叫他踩几下又怎样?总好过他记恨着你,日日夜夜想着怎麽报复你好吧?更别说现下花公子住到杜府去了,杜公子心里指不定怎生恨你呢!”
“方瑞去了杜府…”栾哥儿一怔,这就笑了,“罢了,罢了,他自有人疼,原不多我一个。有道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啊。”
小童翻个白眼:“公子啊,这儿没人我也不怕得罪了你。你,你怎麽看都不像君子!”
栾哥儿摸着下巴就笑了:“可不是?我何曾说过我是君子来的?”
小童无奈:“公子啊!”
“好好好,我晓得了,你便放心吧!”栾哥儿掩口一笑,起身扭了扭腰方道,“有甚麽吃的没有?我怎麽觉着饿了?”
“我的老天爷,阿弥陀佛,皇天保佑,总算说了句人话。”小童起身双手合十望天拜了拜,“打您回来就水不喝饭不吃话不说,我都以为您是中邪了呢!”
栾哥儿好气又好笑,伸手就给了他脑壳子一下:“还不快去厨房看看有甚麽吃的?”
小童抓抓头得意的笑了:“还是我机灵不是?早叫厨房备下了些,若非如此,这回子叫你上哪儿吃去?”
栾哥儿假意一瞪眼:“好啊,造反的小刁奴,看我不收拾你?”说着便来弄他。
小童只管绕着圈子躲,口里笑骂道:“好没意思的主子,这便是对我这忠心耿耿的仆人说的话?”
栾哥儿嘿嘿笑着追他:“可讨打!就这句话,总够把你打趴下了的。”说着上前揪了他衣裳。两人闹将起来。
正是此时,门外却砰砰两声。两人这就顿住身形,栾哥儿眯了眼睛,小童起身替他整整衣衫:“是谁呢?”
李栾亦伸手替他理理头发:“别是我不在这几日,你勾搭了哪家相好的来会,这回子偏跟我装!”
小童啼笑皆非,只能瞪他一眼:“这倒是主子说的混账话啦?”说着趁李栾来不及抓他,一路过去开了门。
栾哥儿歪在榻上踢了鞋子:“好个小娼仆,这就等不及了?”却不见应,就又笑了,“别真是相好儿的吧?叫他进来给我瞅瞅也好,免得你被人骗了还给他数钱呢。”
还不见应,栾哥儿这就奇了,索性起身过去一看,自个儿也就愣了。
诸位看官,您倒是谁?但见:
高高鼻梁挺直坚毅,单眼皮儿聚着金银光,厚嘴唇儿咬着四方宝,黝黑皮肤闪闪发亮,头上附庸风雅绾着网巾,此刻怕冷戴着顶簇新的玄色帽儿,身上还是那件儿半新不旧的翡翠描金开襟褂子长衫,脚下依旧是那双细结底陈桥鞋,腰间扎着的,自然也还是那根红艳艳的石榴巾子。
猜着了麽?哈哈,自然是那薛夔薛霸王是也!
这位看官就要问了,这时节的薛霸王来做甚麽?莫不是寻仇?别说您这麽想了,就是那栾哥儿,眼下也只得这一个想法。故而上前拦在门口,恶声恶气道:“你来做甚麽?”
薛夔却是一脸阴沉:“怎麽?我那丽菊院你来得,你这客栈我还来不得了?更别说这客栈还不是你的呢!”
一番抢白倒叫栾哥儿作声不得,只好让他进来坐下,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小童一看不好,回过神来借故泡茶,一溜烟就跑了。
这薛夔为甚麽来,倒也不奇怪。想那日府尹大人来他丽菊院,吓走了杜翰林不说,不还与他薛老板把酒言欢麽?这席间三杯酒下肚,薛夔是个酒品差的,竹筒倒豆子就将杜老爷这事儿藏头露尾的说了。那府尹大人是机灵人儿啊,这就眼睛一转给他说了:“这杜翰林今日走了,必然怀恨在心。你晓得他的隐事,他必不安。早晚寻思着要报复回来呢。我看你是民,他是官,真斗起来,你是半分便宜也占不着。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若你寻个机会,把这事儿化了吧。”
薛夔哪是有这见地的?一听只管点头叫好,却又想不出该怎麽办。这府尹老爷再喝两杯又道:“既然他在你这儿有相好儿的窑姐儿,不若做个顺水人情送了他,这事儿不就成了?”
薛夔一听只管叫好,这就宾主尽欢大醉一场。等酒醒了,薛夔却又后怕起来。虽说是好法子,可栾哥于他,想起来后庭还涨着发疼呢!再说了,那老道的话儿还在耳边,莫非这栾哥儿真是他命中的煞星?这麽一想,薛夔不由得更怕。前后思量几日,今儿终是下了狠心,便来见这栾哥儿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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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来了,可心里总是别扭。薛夔这厢里大气儿不出,那厢里栾哥儿也在估摸他甚麽事儿。两人倒是无言相对一阵。
栾哥儿借着灯光细细打量他,才发卷这呆霸王竟是瘦了几分,脸颊微微有些凹了。不由想到自个儿做的那孽事儿,心下有了愧疚,却又不愿露了怯,只得板起脸来咳嗽一声:“薛大老板,你到我这儿来,一不说话二不动作,怎麽着?还想我亲自再‘伺候’你一回不成?”
一听“伺候”二字,薛夔登时屁股又疼,直接跳了起来道:“可别,可别,我——”
“你甚麽?”栾哥儿似笑非笑瞅他一眼,心里倒是乐了,看来自个儿余威尚在,这呆霸王还是怕着自个儿呢。
薛夔期期艾艾半晌,一回头瞅见桌上那画儿,不由伸手拿过来看看:“这是甚麽?”
栾哥儿光脚跳下榻来,只管抢:“原不是你的东西,拿了做甚麽?”
薛夔任他拿去了,口中哼哼:“不就是朵破荷花麽?又不像,还宝贝呢!”
栾哥儿不服气瞪他一眼:“你懂甚麽?”
薛夔再哼哼:“我是不懂啊,我就不明白你们这些个酸秀才的,明明好好儿的花红是红绿是绿,你们偏不画,弄得黑乎乎湿答答的倒觉着是美了?一点儿都不像!”
“不像?”栾哥儿斜他一眼。“不像你知道那是荷花?”
薛夔抓抓头,心中不甘,却又无从反驳。
栾哥儿这就得了志,洋洋得意道:“你这就叫‘出乎尔者反乎尔’!”
“甚麽左耳右耳的,我看你是眼睛有毛病,东西都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