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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房间的擦脚垫上有一封母亲的来信,朱丝婷俯身将它捡了起来,她放下了提包,把提包和外套放在一起,鞋子脱在一旁,走进了起居室。她沉重地在一个行李板条箱上坐了下来,咬着嘴唇,她的眼睛充满了奇怪而又茫然的同情,在戴恩为了纪念他的圣职授任而试画的一张动人而又相当有造诣的画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她发现自己那光着的脚指在蹭着已经卷起来的袋鼠皮毯,她索然无味地做了一个怪相,迅速站了起来。
走几步到厨房去吧,这才是她所需要的。于是,她便走了几步来到了厨房,打开电冰箱,伸手拿奶油罐,又打开了冷冻室的门,拉出了一听过滤咖啡。她一只手伸在冷水的水龙头上接了些水煮咖啡,一边张大眼睛四下看着,好像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房间似的。她望着糊墙纸上的裂隙,望着挂在天花板上的篮子中的整洁的黄蘖,望着那只黑色的猫型钟摇着尾巴,转着眼睛,似乎对时间以毫无意义地浪费掉感到惊讶。黑板上用大写字母写着:把发刷打进行李。桌子上放着一幅她几个星期前给雷恩画的铅笔素描像。还有一盒香烟。她取出一支,燃着,把水壶放在炉子上,她想起了母亲的信。它还攥在她的一只手中呢。她在厨房桌旁坐了下来,把雷恩的画像扔到了地上,两只脚踩在上面。也在你身上呆一会吧,雷纳·莫尔林·哈森!看我是不是在乎,你这个固执己见、穿着皮外衣的大德国佬。对我再也没有用处了,好吗?好吧,我对你也不再有用了!
我亲爱的朱丝婷(梅吉写道)
无疑,你正在以你通常那种爱冲动的速度行事,因此,我
希望这封信能及时到你的手中。倘若是我上一封信中写的话
引起你做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那就请你原谅我吧。我并
没有引起这样一个激烈反应的意思。我想,我只不过是寻求一
点儿同情,但是,我总忘记在你那粗暴的外表下,心肠是相当
软的。
是的,我孤独,孤独得可怕。然而它不是你回家就可能医
治的。倘若你停下来想一会儿,你就会明白这是怎样的实话
了。你希望回家达到什么目的呢?我所丧失的东西,你是无力
恢复的,你也无法做出补偿。这纯粹是我的损失。这也是你的
损失;姥姥的损失。其他所有人的损失。你似乎有一个想法,一
个相当错误的想法,认为从某种角度来说你是有责任的。目前
的这种冲动,在我看来像是一个悔悟的行动,是值得怀疑的。
朱丝婷,这是自尊心和自以为是。戴恩是个成年人,不是一个
无能为力的小孩。是我放他去了,对吗?要是我让我自己按照
你的方式去想,我会坐在这里怨恨自己,直到进精神病院的,
因为是我让他去过自己的生活的。但是,我并没有坐在这里怨
恨我自己。我们都没有自己的上帝,尽管我认为我比你有更大
的机会学到这一点。
在回家的事情上,你正在把你的生话像祭品一样献给我。
我不需要它。我从来不想要它。现在我拒绝它。你不属于德罗
海达,从来不属于。要是你依然没有想好你属于哪里,我建议
你立刻坐下来,开始苦思苦想一番吧。有些时候,你真是愚蠢
到家了。雷纳是个非常好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
像他那样的利他主义者,这也许是你想象不到的,看在戴恩的
份上,确实是这样的。成熟一些吧,朱丝婷!
我最亲爱的人,一道光明已经消失了。对我们所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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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道光明已经消失了。对此你是绝对无能为力的,你难道
不理解吗?我不打算极力装出一副完全幸福的样子来损害你,
这样是不合人情的。但是,如果你以为我们在德罗海达这里靠
哭泣而过日子,你就大错而特错了。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有意
思,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你这团火光依然在燃烧着。戴
恩的光明永远熄灭了。亲爱的朱丝婷,请尽力承认它吧。
务必要到德罗海达老家来,我们愿意见到你。但不是永远
地回来。永久地定居在这里,你是不会幸福的。你所要做出的
不仅是一种不需要的牺牲,而且是一种无谓的牺牲。在你的事
业上,即使离开一年也会让你付出很高的代价。因此,留在你
所归属的地方吧,作一个你的世界的好公民吧。
痛苦,就像戴恩死后最初几天的痛苦一样,同样徒劳无益,无法规避的痛苦。同样令人极端苦恼的软弱无能。不,她当然是无法可想的。没有办法弥补,没有办法。
尖叫!水壶已经响起了哨音,嘘,水壶,嘘!为了妈妈安静一下吧!水壶,作为妈妈唯一的孩子的感情是怎样的呢?问朱丝婷吧,她知道。是的,朱丝婷完全懂得作为一个独子的感情。但是,我并不是她所需要的孩子,那可怜的、日渐衰老的、呆在大牧场里的女人。哦,妈!哦,妈……我不知道,你认为我是否能成为个通人情的人?新的光要为旧的而闪亮,我的生命是为了他!这是不公平的,戴恩是个死去的人……她是对的。我回到德罗海达无法改变他这个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尽管他已经安息在那里了,但是他永远无法改变。一线光明已经消逝,我是无法把它重新点燃的。但是我明白她的意思了。我的光明依然在她的心中燃烧。只不过不在德罗海达燃烧罢了。
来开门的是弗里茨,他没有穿他那身洒脱的海军司机制服,而是穿着他那套漂亮的男管家的衣服。但是,当他微笑着,刻板地一躬身,以优美的德国老派风度一碰鞋跟,这时,一个想法在朱丝婷心中油然而生:他在波恩也担任这种双重职务吗?
“弗里茨,你只是赫尔·哈森的小仆人呢,还是实际上是他的监督人?”她把外套递给他,问道。
弗里茨依然毫无表情。“赫尔·哈森在他的书房里,奥尼尔小姐。”
他正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望着车,娜塔莎蜷在炉边呼呼大睡。当门打开的时候,他抬起头来,但没有讲话,似乎见到她并不高兴。
于是,朱丝婷穿过房间,跪了下来,把前额放在他的膝头上。“雷恩,这些年来真是对不起,我是无法赎补的。”她低低地说着。
他没有站起来,把她拉到自己的身上,他也跪倒在她旁边的地板上。
“这是一个奇迹。”她说道。
她向他微笑着。“你从来也没有中止过对我的爱,是吗?”
“是的,好姑娘,从来也没有过。”
“我一定使你的感情受了很多伤害。”
“不是你想的那种方式。我知道你爱我,我可以等待。我总是相信,一个有耐性的男人最终会胜利的。”
“所以,你打算让我自己做出决定。当我宣布我要回德罗海达老家的时候,你有一点儿担心,是吗?”
“哦,是的。除了德罗海达之外,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我没有想到的男人?有一个令人生畏的对手。是的,我担心。”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就知道我要走了,是吗?”
“是克莱德把这个秘密泄露的。他打电话到波恩,问我是否有办法阻止你。于是我告诉他,无论如何让他和你周旋上一两个星期,我看看我能做些什么事。好姑娘,这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是个利他主义者。”
“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可是这幢房子呢!你是一个月之前搞到的吗?”
“不,它也不是我的。但是,如果你要继续你的生涯,我们在伦敦就需要一幢房子,我最好看看我怎么能搞到它。如果你真心实意地答应不把它弄成粉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