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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话[原创]-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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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了纸条不知所以,程华月与爹走到防疫站外路口。对面商店录音机里邓丽君性感娇柔地唱:“……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跟在程华月后面一直闷头不语的爹突然冒了句:“卵的个收获!”
第七章


  “喂喂喂,你们起来坐到那边去嘛!”大门边的小房子里的中年人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门边白着眼斜视父子,喝叱道。

  在门边房影下坐着的程华月父子二人起身到了另一边。这时是正午,除了这个小房子还剩点小三角冇直晒到,其它水泥地面全反弹着刺目的光芒。无奈的程华月不知该把自己的眼睛放向何处,怔怔不转,过得一会,那弹跳着的光芒就变成了红黄|色,有些晕眩他把身子靠往后面的墙壁,闭上了眼。

  他们本来坐在三角形的钝角里的,被看门人赶往了锐角边,闭目坐在角尖的程华月身体觉得烘热,开始只晒住左手臂,现在半个身体都被伟大的太阳侵占了。焦辣辣地刺,汗漉漉的脸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小晶莹,这些晶莹尤其发亮,整个脸白灰黑三调子分明,也把燥裂的嘴唇对比得分明。父子刚才各吃了一个煮鸡蛋,干燥粉尘的蛋黄现在还悬在二人的喉部,留恋地不往下走。此时二人如同《啊,摇篮》里渴得想喝尿! !

  他们已经向门房问了两遍了,都回答说吴主任在开会,让他们等。到这儿三个钟头了,他们不敢挪开半步,怕刚一转身,吴主任会开完就走了。他们只带了六个鸡蛋和往返的钱在身上,事办不好就拖不起,回去再来又要着两道车费,不划算。

  他们热得难受,吴主任其实也不算太好过,他太胖了,胖子最怕热。他要是当了###长,第一步就要改历书,一年只要三季,把那夏天就免了吧。什么?你说改了也是空改,一样还在?哎啊,和你这种冇知识冇文化的人说话就是费力,你不晓得武则天贬牡丹到洛阳吧?哦,我就是说,武则天是皇帝令百花齐放,我吴主任要是当了###部长,是不会象她那么暴虐滴,她令的是百花,我只改一季,比她少多了!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这人心慈手软,一般是不会做太出格的事的。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个社会,有钱有权,哪样事做不成?

  吴主任见多食广,但他这样的想法是严重的资源浪费,再过得几年,酉阳这儿就要引进空调了。哪样?你说什么资源不资源,这个东西又影响不到我。

  贫困山区当个主任也不容易,虽说摆满了风扇,但吴主任硕果累累的三层下巴和多重肚皮腾腾地透着巨大能量,每抓一张牌或是每出一张牌,手背上的汗毛上都湿漉漉地挂满了小珠。同时前趋再后扬时脸上的硕肉都要颤抖,他一系列高难度地动作完成后都要如释重负地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很令陪他一起玩牌的科员担心不已,这时都要皱起前额忧心重重地、又关切地注视着他。

  打牌时不太利索,其实吴主任是一个聪明而又好学的人,他深谙兵法,也看古书,从左传中知道一鼓作气,再衰三歇。所以他早就给门房打过招呼了,那个复检的学生或是家长来后,要怎么怎么样。吴主任虽是行政出身,退伍后从小学党支部书记升上来的,但搞的是教育系统的工作,所以他对于心理学也较了解,他要挫去这两父子的锐气,让他们明白长城是砖砌的,锅儿是铁打的。在第二次门房打电话进来时,他从自身的体验知道今天的天气是什么样的感受后,又故意再向后拖了一会。“筷子拗不过大门枋”是本地的俗语,他要让门外的父子温故而知新。

  “自摸,满天九胡牌,哈哈!”吴主任得儿意地笑。倒在沙发上心花怒放,“算了算了,这一把算我给大家请客了,你们各人拿回去吃饭,只当我在将军楼招待大家!”他把三只递钱过来的手挡了回去。他很会做人,知道怎样才能搞好上下级关系,鱼水一家亲,他要和大家打成一团。在家里见到女人贪婪过头,他经常教训她不要目光短浅,不要因小失大。要心细后胆大,有时也要撒点小钱,但遇上大路子也要敢下手。

  自摸让吴主任心情愉快地忘了处夏的不便,高兴示意三人可以提前下班。然后给门房打了电话,“叫他们进来吧。”
第八章




  “小程来了!哦,好,坐,坐,那里坐,……坐嘛,不用客气,客气什么呢?不要拘束,不要拘束嘛!……老同志你也坐噻,蹲起做哪样哦,又不是冇得凳子,……哎!来来来,喝水喝水,今天天气要得哈啊?”

  从杲杲的太阳坝底下突然进来,父子二人觉得屋子灰暗,过了一会才适应。屋子的窗帘拉起来只中间留了点缝。本来就要比外面凉快,这种灰暗的感觉就更好,好得让二人心中觉得温度比实际要低得多,让二人提前十几年在酉阳进入了空调世界,这个空调绿色环保。

  真皮沙发黑亮,二人落了三分之一的屁股在上面。又赶快站起来,双手捧过了吴主任手中的水杯。

  水是从立在门边的多功能热水器中接的,程华月一口喝了下去,透心凉,原来是冰水?

  很久以前他喝过回冰水,那年也是夏天,和爹赶场的程华月六岁。在太阳下站在街上的卖冰水的小摊前,机子里面的水一半是红色,一半是绿色。程华月看着别人喝完后,心满意足地“哎”!叹着长气,觉得那水可能是天下最美的东西。拉他不走,望着儿子的眼,爹噙着泪,从口袋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塑料纸,打开裹着的几层,从中取出了五分钱交给了冰水摊老板。喝光了程华月把杯子呈九十度倒立在嘴边,使劲把杯内沿的最后几滴抖下来,才恋恋不舍地跟了爹。冰水里加有糖精,甜,程华月映象深刻,因为加了糖,其实渴得快些,过一会他还想喝,可他没说出来。

  凉快,口感很好,象家中的龙洞水。这时的程华月不知道这就是纯净水,直觉得这水一倒下,嗓子眼“哧”地就爽了。这种感觉象铁匠铺里烧红的底铁打成形了放进水巢里一样,在程华月脑中发出了舒服的响声。喉咙里的蛋黄沫随着水势打着滚下去,程华月不觉地对这个胖胖的吴主任产生了好感。

  父亲一样,双手捧过吴主任的水杯,屁股仍旧放了三分之一在沙发上,左手放在自己的左膝上,右手拘谨地将水杯端至口边抿了一小口。他想一口喝干,可是面对这个胖大官,他觉得一口喝光了好象不太礼貌。

  坐在沙发,屋里的暗凉使得父子二人没了太阳底下的燥热,一下放松了。面对吴主任和蔼、友善的笑,在肥得成垚的富态下,父亲一下缩矮,一宿鼓胀的怒气不知为何有了小孔,“唏”地一下无了踪影,瘪了。瘪后嚅动着嘴,惶惶惴惴不知该说什么。

  “小程啊,复检了吗?结果如何?”吴主任说话时眼里透着关切。程华月看着那眼神,突然感觉不太失望了。掏出了防疫站男子写的纸条,起身递了过去,回沙发坐下。吴主任看了纸条,沉吟不语,好象在推敲医生的证明是否合理,又好象是在琢磨如何与父子说话。 

  “……不能排除,……嗯,这个不能排除……”,“小程啊,不能排除肝病,你就不能做教育工作,学校是个公共场所,孩子的抵抗力是比较差的,你不适合当老师。”

  和蔼的吴主任说完,程华月就有些急,噌地站起来,“吴主任,他上面不是说的基本正常吗?再说我前一次和大家体检过了的,没得哪样问题啊!”

  “这个这个,……这个基本正常,就说明了和完全正常是有区别的,在医学上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小程你还小,不知道许多事情是原则问题,来不得半点含糊的。”前面两个这个说得熟而快,最后那个“的”拖得较长。

  “可是他也冇说我有肝病啊。”

  “不排除你有肝病的可能,就说明了你也许不存在,但也许存在。就说明了你也许是个未发作的病毒携带者,或者说,你是属于易感染者。学校是个大家庭,人员很多,我们不得不把好这个关啊!小伙子,你要理解我们啊!”

  政工出身的吴主任理论上是很有一套的,态度也平易近人,说到后两句时充满了殷切。程华月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小伙子,不读中师,读高中是一样嘛,我了解过,你成绩很好的,读高中考个好大学,成为对国家有用的栋梁之材,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吴主任一腔爱国赤子之心溢于言表。

  “不过小伙子要加强身体锻炼啊,你看你这么瘦,怎么会不生病呢?毛主席说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说完了吴主任看了看表,“下班时间到了,我看就这样了,小伙子,好好搞,大有前途啊!”起来后吴主任走到程华月面前,拍了拍程华月的肩膀。

  “吴主任,我冇得病,防疫站那个女医生都说我冇得问题……!”看到吴主任要下班,程华月带着失望申辩。

  “这样子,你明早上再到这里来,我再请个医生来了解一下,作为我们教委的工作处理,你们也不用再去检查了,你们家庭情况我是有所了解的,你们就不用再花这个钱了。”说着吴主任转身锁好了桌盒,把皮包掖起,走到了门边。

  父子二人看吴主任在门边的架势是逐客,急忙走到门外。看着关门的吴主任,父亲张了张嘴,又闭住了。

  天色黄昏,老少边穷的酉阳也还是处于解放区的天明朗的天。被太阳西晒那边的或是早半拉下门,或是在门外撑起了篷帐,抵挡着太阳的老不消退的过于热情。玉柱峰尖上挂着几片微红晚霞的时候,背阴边的当街人户家,搬了藤椅,摇着蒲扇,在自家房檐下受风歇凉。有了雅兴的,二人放好桌椅下象棋。

  程华月和爹坐在教委门外石梯步上,近两小时了,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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