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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啦。〃罗刚总是回答〃算啦〃,难道他真的不想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他爸爸也会愿意?我不知道为罗刚的恋爱婚姻一事,他爸爸找了我们多少次,总是想托我们给罗刚找个女朋友,但罗刚自己不愿意,我们有什么办法?
但那天我们没谈罗刚的找女朋友问题。我装作在说新闻一样,和小军聊起了我们值班室的猫死一事。我发现,罗刚的脸色的确不对头。但我没想到的是,小军听我一说完,就转头对着罗刚很诧异地问:〃这猫是你弄死的吧?你怎么会和这只猫过不去?〃
罗刚顿时慌了,他说:〃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弄死的?〃
〃是就是嘛,〃小军轻描淡写地说,〃又不是说你杀了人,我只是想知道你弄死那猫干吗?它咬你一口啦?〃
罗刚端着茶杯,眼神直愣愣的,像是要研究里面的某片茶叶。过了一会儿,他说:〃它没咬我,我不喜欢它,也不愿意看见它。〃
〃喂!〃我真的吃惊了,〃它还是一只小猫呀,你怎么下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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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刚抬起头,但他没看我们,只是望着窗外,慢慢地说:〃你也别对吴得志他们说,反正它死也死了。〃
〃不过你总有原因吧?〃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他平时的沉默,平时的怪癖,我都能理解,但这件事我怎么也理解不了。
〃没原因。〃罗刚说。我觉得他的脸色变得阴郁起来,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他继续说下去:〃是小军说的那样,它咬了我一口。〃
〃你说什么鬼话?〃我觉得我心中有了点无名火,〃那么一只小猫,它能咬你?你说说看,在值班室它咬过谁?〃
〃别说它了。〃罗刚冷冷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这种口吻。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小军一直在抽烟,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把话接了过去,〃算了李晨,别说了。〃然后他又对罗刚说,〃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事藏在心里,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就是杀了人,也可以对我们说吧?难道我和李晨会告发你啊?你说是不是?〃
〃有些事你们不会明白的。〃罗刚说。我简直觉得他在玩高深了。这一天我过得特别不愉快,我总是想罗刚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但他终于还是没说什么。我知道,小军说得没错,罗刚心里是藏着事的,但这事连我们都不愿意告诉,是不是也太不把我们当朋友看了。
〃这事算了,〃小军说,〃但我看你还是找个女人吧,你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我的事你们别管好吗?〃罗刚说,〃我自己知道我在干什么。〃
这话倒是没错,除了他自己,真的只有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而且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罗刚,说实话,从他弄死猫的行为来看,我觉得我有点怕他了。
从那天开始,我觉得我和罗刚之间像是有了点隔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他在值班室时和以往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我真的对他有一种惧怕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愿意和罗刚把关系再拉得很近。我开始反省我和罗刚之间的每一件事,从我们的学生时代开始。但无论我怎么回忆,总是找不出罗刚变化的那个特定时刻。而我从对罗刚的回忆,慢慢地变成了对我自己的回忆,我觉得,我好像是个失败的人,也许就是一个失败的人,我检查着我所过的日子,几乎没有哪件令人觉得满意,随着夜班生活的延续,我还发现,我想做一番事业的愿望已经慢慢地失去了。这里已经没有要我去做的事业,或许从一开始,我对〃事业〃这个词就没有一个正确的理解。我知道小军说得没错,想要在一个地方混出人样,不给当领导的送礼是不行的,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而这点也并不值得我去自傲。我也想过,干脆从这里辞职算了,但辞了职我又能去干什么呢?更何况,除了小军,大概没有人会赞成我做出辞职的决定,而小军是不是会真的赞成,我也心里没底。实际上,他赞成还是不赞成,几乎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有一些没办法看清的东西把我束缚得很紧,而且越来越紧,我真的想能挣脱出来,可我连一个夜班组也挣脱不了,还谈得上挣脱别的东西吗?我开始感到,我真的需要离开夜班组了。但能用什么办法呢?
我每天还是按时上班,大约罗刚也猜到了我的心思,他慢慢也不来叫我和他一起去银行了。我也觉得松了口气。当然,在这松口气的同时,我也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头,毕竟我们在一起交往那么多年。现在忽然变成这样,我心里还是涌上一股难受的感觉,而在我对罗刚的感觉中,还有一种为他感到不安的念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而这种念头,我也没办法对他说,他对每个人好像都保持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我想,他大概已经后悔告诉我,那只猫是他弄死的真相。我相信小军的判断,他藏了事在心里,但他不愿意告诉你,我想深入到他内心是不可能做到的。我想小军也做不到。
一段时间来,我差不多每天都在盘算,要怎样才能离开夜班组,我实在是不想再值夜班了,除了让我变得渐渐消沉外,这个夜班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有益之处。现在,我感到我惟一的安慰就是小安了。
几年下来,小安也像我在储蓄科一样,在很多储蓄所坐柜,她倒是没去那个郊区储蓄所。这大概是储蓄科体现对女职工关怀的一面。和我一样,小安对向上爬那一套怎么也学不会,而学不会就只能继续在储蓄所坐柜了。
从我和小安开始确定关系以来,一直都比较稳定。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影响到我们的进展。开始的几年,小安继续读书,她想拿一个能让自己更稳定的文凭。这是正确的,但我有时也觉得读文凭这事也让人觉得滑稽。我真的搞不清文凭对一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一个体制内的单位而言,似乎就需要人去读一张文凭,好像有了这张纸就能给人提供某种证明一样,而一个人又怎么能仅仅通过这样一张纸去证明自己呢?当然,这想法也只是偶然到我念头里来。小安想干什么我都愿意她去干。就她读文凭这件事,我每天都送她到学校,好在晚上下课的时候我还没上班,还可以去接她,小安对我的照顾特别喜欢,我自己觉得倒没什么,不过我们的感情却在这种接送中得到了加强。我记得有一首流行歌曾唱道〃平平淡淡才是真〃,我对这句话有很深的体会,它是我和小安的写照。
我没有刻意去想和小安结婚的事,因为在我感觉里,小安和我结婚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将是我平凡生活的幸福顶点。我不明白小军为什么那么反对婚姻,对他来说,婚姻似乎是种可怕的东西,他不愿意接近,尽管他喜欢不断地换女朋友。
在我越来越想离开夜班组的时候,我不记得是哪天开始,我突然渴望起婚姻来了。是的,我想和小安结婚,这个念头非常非常坚决。
我在前面说过,在夜班组守库的人都是没有结婚的人。或许,这是银行特别从人道主义出发的一项规定。只有未婚的人才会精力过剩。而精力过剩才可以使得晚上不用睡觉(尽管我们都还是去睡了),但对银行的保卫科长、分管保卫的副行长及行长来说,有一些精力过剩的青年在守卫着金库,金库必将安全得飞不进一只苍蝇。也正因为如此,如果守卫金库的哪位员工结婚了,他将从夜班组出来,再分到其他科室。我来这里就是因为任其发结婚了,他从夜班组出来后,分到了出纳科,事实上,这也是差不多每个从夜班组出来的人的去向,如果你想去一个好点的科室,那就得自己想想其他办法了。
我在前面也说过,任其发离开夜班组后,还是常常到值班室来,完全是一个义务守库员了。这个人从我第一次见到他起就发现,他喜欢喝酒,并且是度数比较高的那种。他之所以喜欢喝酒,在我们值班室有一个说法,那就是他特别上进,想在银行里混出一个人样。他的选择方案是把酒量喝大,这可以给他以脱颖而出的机会。他在值班室时就每晚喝白酒,由一钱到一两,一两到二两,逐步递增。后来他一个人喝上两斤已不成问题。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逮住和领导进行较量的机会了。我没有搞懂,他把酒量喝大,是究竟想把领导喝到桌子下去,还是想替领导把别人喝到桌子下去,至少他没有对我们明确说过,但他对酒量喝大就能混出人样这一点特别坚信。但不幸的是,他从夜班组离开后,至今还是在出纳科坐柜,一点升上去的迹象也没有。这点引起了他老婆的强烈不满,我怀疑他经常到值班室来义务值班,是不是被他老婆扫地出门所致。当然,这个真相他不会告诉我们,我到今天也没有弄明白。他坐到我们值班室时,总是脸色铁青,很不好看。
不过,在我们面前,他是结了婚的人,在我们看来,特别是在吴得志看来,结了婚的人肯定比没结婚的人更有处事经验,因此,一件很要命的事就找上了任其发。这件事需要详细写一写,因为罗刚也参与其中了。
在吴得志和杨春花的奸情被他们自己批准得以公开之后,这两个人就公然在值班室也勾肩搭背起来。这是我看不下去的。注意点、注意点。我总是提醒他,但吴得志已经什么都听不进了。忠言逆耳是很正常的事,但忠言逆耳的后果也常常不妙。据吴得志后来透露,他之所以和杨春花睡到一张床上,完全是因为她是我们支行行政科长的亲戚。他想通过杨春花的关系先把行政科长的门路走通,这样或许能使自己顺利地离开夜班组。他的方式虽说猥琐,但我们还是觉得,这对他顺利离开夜班组仍是一条可行的捷径。
在吴得志把这个问题进行坦白之后,我们都觉得他从这里离开应该有个三下五除二的速度,但一直没有动静。令人意外的是,吴得志突然变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