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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没少了她拿手的“拔丝土豆”和“(洋)葱爆回锅肉”。还开了一瓶当时在这一带卖得挺好的奎屯大曲。很少喝酒的她,那晚还特意陪我喝了两盅,陪我玩了一会儿“老虎、杠子、鸡”。我也许是喝得有点儿高了,颤颤地放下玻璃酒杯,直愣愣地瞧着她,心里感到无比的委屈,酸涩。在我看来,她依然是那么的秀丽,那么的健壮,那么的纯真,我轻轻地吻过她……纵情地抚摸过她……期待过她……也真正地得到过她……我知道,她是尊重我的,敬重我的,感激我的,她曾经为我展开过她的一切,我像一阵狂暴的热风从这片紫花苜蓿地上“劫掠”过。我向自己郑重做过承诺,我要做个最负责任的男人,要尽心呵护我的“小桂花”。即便在与她分开过的一段日子里,有过那么多的女子,(说“多”,也许有一点夸张了,说“很有几位”,却不含一点自负的意思,)向我表示要到我空关着的家里来“看望”我这位“领导同志”,替我收拾那个“可怜”的家。有一两位甚至明确暗示,她们在我这儿并不期待什么“结果”,只是希望能照顾一下“可怜兮兮”的我。对此“善意”,我都婉转地却决绝地“谢绝”了。我无意把自己塑造得那么“崇高”“圣洁”。但这的确是我那段时间里的真实写照。那天喝完酒,小桂花进厨房去洗碗了。她说已经太晚了,她得赶紧走了。我摇摇晃晃地跟着她走进厨房,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连我自己都听不清的话,大意总是:留下吧,别走了,何必呢,等等等等。她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也就没怎么搭理我,只是背着身,在水池子跟前洗她的碗。她一心一意地洗着。她做任何事都是那么一心一意。干净利索。而她一心一意的时候,正是她最吸引人的时候。早就过了换季的时候了,人都只穿单衣单裤了,她却还穿着毛衣。(估计下边还穿着毛裤哩。)大概也是因为从小就在荒原上生活的缘故吧。荒原上基本没有春秋天之说。往往脱掉棉袄皮袄,过个三五天六七天,就得“光膀子的干活”了。所以,她(们)对季节的感觉,远不如这边的人那么敏感。在衣服的换季方面,也远不如这边的人勤快。(当然,这边的人又远不能跟口里的人相比。)毛衣还是结婚时我给她买的。后来我说再替你买一件吧。她死活不要。现在看来,毛衣已经嫌小了。是的,这些年,她还是长大了。毛衣紧紧地绷着她。衬着她的结实,又衬着她的忧郁。一时间让我涌出许多许多的歉疚感。哦,小桂花,我真的没能照顾好你,没能让你过得像想象的那样舒心。小桂花……我走了过去,一把把她轻轻地揽了过来,然后握住她那双湿漉漉的手,轻轻地嘟哝着:“桂花……哦,桂花……桂花……”我感到她浑身上下整个都哆嗦了一下,然后惊恐似的用力抽回了手去,不知所以地看着我,并身不由己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慢慢地向后退缩去…………那天,她还是回她独居的小平房去了。以后,她还是会顺便来看看我,我也隔三差五地会去看她一下。但从那以后,我俩再也没在一起喝过酒。没有了…………那天晚上,马桂花一见我,就告诉我,韩起科回来了。我对她说,今天晚上,我俩不谈韩起科,也不谈任何人,只谈我们自己。她却固执地又重复了一句,韩起科回来了,他要见你一面。当时我真有点恼火。说老实话,我一直有这种感觉,马桂花之所以不能全身心地融入我的生活,很大的一个障碍,就是因为她一直存在着一个怎么也消除不掉的“韩起科情结”。对此,我其实是一直“耿耿于怀”的,只是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把它表露在脸面上而已。为此,我做过一件挺“阴暗”的事:私下里派人调查她和韩起科过去的“关系”。但所有的调查结果都告诉我,他俩之间没那种“事”。即便一定要说有什么,那也是马桂花作为十六七岁的一个女孩,内心朦胧的一种冲动和向往。(话又得说回来,那时节,在冈古拉荒原上,对韩起科有“冲动”和“向往”的女孩又何止马桂花一个哩?!)“想见我,干吗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走什么夫人路线哟!”我一边换拖鞋,一边不紧不慢、不阴不阳地问。回到家中,能看到马桂花,我自然是高兴的,但她一张嘴,又是“韩起科”,我心里的那点不痛快,遮拦不住地发作起来。
“啥夫人路线嘛?人家不是不敢直接来打扰您这位市委领导嘛?”她为他辩解,脸微微红起。
“他不敢来打扰市委领导,就敢打扰市委领导的夫人了?”
“这咋能算打扰?”
“不算打扰,你脸红个啥?”她这么精诚为他辩解,更激起了我的不快,便索性支起了眼角,直直地点戳了她一句。
“我怎么脸红了?”她大红着脸否认。
“你自己瞧。”我随手扔了一面小镜子过去。
“……”她没接镜子,也没往里瞧自己,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我,那意思仿佛在说:“我又没做啥亏心事,我没必要脸红。我也不会脸红。”她常常这样。明明很自卑,却不承认。明明活得像个受气包似的,却总说自己挺自在。明明脸大红,又不肯承认。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真诚的。没有半点故意要掩饰或矫装的成分。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现状?还是略有所知,却惶惑地不想去承认它?这正是最让我伤脑筋的一桩事情。有时,我真的觉得她有点可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我有时也想,当时假如不娶她,让她跟着父母落实政策回老家去,是不是会好一些?老家离冈古拉千山万水,那儿的一切不会那么容易地触动她记忆库中的那些陈货。那样,也许她就会比较容易跳出对冈古拉的这些顽固的记忆,比较顺畅地去接受和正视新环境所要求于她的一切,而“塑造”出一个新马桂花来……
不会有贪污受贿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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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二天下班前见到韩起科的。那时他刚回哈拉努里,在赵光那分公司里当他那个“副主任”。他有点拘谨。“喝茶呀。上我这儿来,还拘谨啥么?是不是要喝奶茶?我这可是最好的花茶。我去北京开会时,在他们那个马莲道茶叶一条街买的。那家伙,整个一条街都是卖茶叶的。听说华北几省的茶叶商都上那地方去搞批发。真是大手笔。”我指着那杯新泡的茶,对他说道。“是的……这茶挺好喝……挺好喝……”他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附和着说了一句。“怎么样,当公司老总的味道,不错吧?”我往椅背上一靠,笑着问。“我哪是老总。不是的。”他忙声明道,“打工仔。赵光的打工仔。”“这个哈拉努里分公司不是已经明确由你来主管吗?”我问。“那也还是在打工。重大决策,还是得赵光说了算。这小子行呐。”他谨慎地说道。“你也不错嘛。”我夸了他一句。赵光这个分公司,是我们市里一个利税大户。现在既然交到韩起科手上了,我当然不能怠慢他,更不能小觑他。“不行。
我不行。“他谦和地笑道。这时,我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这小子这么些年,还是有很大的变化。人是充分长开了,好一副男人架子。上嘴唇上居然像西亚的阿拉伯人似的,留起一抹黑黑的胡髭。白净的国字脸上却总显出一种疲惫和忧郁的神情,恍恍惚惚,好像心事挺重。
我猜着,他是遇到什么难题了,才找我来的,便等着。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迟疑了一会儿,却说了这么一番话:“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我还是回哈拉努里来吃这口‘回头草’了。看来,我真不是一匹‘好马’。回来,一切都得从零开始,真的是很难。不过,能找到顾书记这样一个老领导,老熟人,也算是我不幸之中的万幸吧。今后希望顾书记,多指点,多关照……”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又默默地坐着了。我模棱两可地哼哼着向他点了点头,却在暗自问自己,眼前这位满嘴说着这世界上最俗最俗的客套话的人,真是“韩起科”?几年前,我初到冈古拉,他“傲慢”得都不肯叫我一声“顾校长”,而今天,却以“找到顾书记这样一个老领导,老熟人”,为他的“万幸”。类似这样的客套话,狗屁话,我每天能从无数人嘴里听到无数遍。可以说,我早已不把这一类话当“人话”
听了。
只是从来也没想到过,韩起科有一天也会跟我来这一套。这一番风水轮回,还不到十年光景啊。这就是人生?我心间不禁微微地颤栗了一下。
默坐了一会儿,他歉疚地说:“如果顾书记要不嫌我烦,以后,我想常来向您求教。不过您尽可以放心……”说到这儿,他又说了句很滥俗、很没水准、也很不可笑的玩笑话:“我……我不会来跟您借钱的……”
“哈哈哈哈,说啥呢?借钱?你们这些办公司的人跟我们这些穷官僚借钱?哈哈哈哈……”
“……我也不会来特别为难您的。就是……就是……有啥想不通的事,请老师还给我指点指点,顾问顾问。”他又认真起来。
“顾问,可以啊。但那是要付顾问费的。”我跟他调侃道,并故意用一种咬文嚼字的语调,很夸张地把最后那句话强调了出来。
“付。当然要付顾问费。您说咋付吧?月薪制?年薪制?还是计件制?”他赶紧问。问得很认真。
“哈哈,顾问费,还有什么计件的?”
“那就是……那就是……您对我们做一次指导,我们就付一次酬。或者这样,年薪制,再加计件。行不?我马上给您正式发个聘书,回去就办这件事,聘您为我们分公司高级顾问。”
他向前挪动了一下身子,急切地探问,还跟我来真格儿的了,居然完全看不出,我说这话,只是在逗他“玩”哩。“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跟你开玩笑哩。你不知道,党政领导干部是不可以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