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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竹的自理能力比较差,吃食虽然买了不少却基本上都是素食,下酒菜是一样都没有,老四海只能将就着吃。其实他的心早就飞了,一半去了阴曹地府,另一半则纠缠着老景不放。老四海边吃边想:他奶奶的,我老四海居然要结婚了!菜仁菜大哥,你在天之灵,可千万别与我过不去呀,我就是为了救人,其他的什么也没想。嘿嘿,你老景不是警察吗?你看着我设局却不敢碰我,还变着法地帮我出主意,你也有今天呀!
方竹吃到一半,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道:“老叔叔,我问你,孙中山是不是已经死了?”
“1925年3月,死在北京的协和医院,是肝病,几年后灵柩才移到南京。”说到这儿老四海立刻奇怪起来,方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呢?她对政治人物是从来都不关心的。
方竹翻着眼睛问:“万一他要是没死呢?”
老四海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了,他满怀戒备地问:“你什么意思?死了七十多年的人还能活过来吗?那是神话,是传说。对了,或许将来可以,我听说国外有人正在研究冬眠技术。他们把病人冷藏起来,等这种病被彻底破解以后再让他苏醒。但据我所知还没有成功的例子。”
“可他当时要是装死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方竹思索着说。
“谁呀?谁说他是装死?”老四海的心扑通一声就掉下去了,砸得肚子生疼,难道自己的点子被人剽窃啦?
方竹说:“我有个同学,他说他妈碰上孙中山了,孙中山说自己当年是装死,就是为了东山再起。”
“放屁,他要是活到今天得快135岁了,那不是胡说吗?”老四海一把将筷子摔了,这明明就是剽窃,难道师兄把自己的点子卖了?
“人家说他在山里修炼了几十年,修炼的人应该活得很长吧?”方竹抿着小嘴,似乎在憧憬山中的美好时光。
“谁?谁说的?”
“我同学他妈说的,他说孙中山手里有一大笔存款,那笔钱能把纽约整个买下来。现在存款都在日本银行呢,只要把手续一落实就能取出来。现在人家正集资呢,要去日本打官司。集资的利息是50%啊,可惜我没钱,有了钱我就入一股,将来让我妈也高兴高兴。”方竹大大地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惋惜。
老四海大瞪着眼,愣了好久才道:“你的同学信这个?信啦?”
“反正有的同学信了,人家出示的资料都是货真价实的,全是民国时期的东西,特旧。而且呀我那同学还说了,那人绝对是孙中山,模样和照片上一样,不可能是假的。”方竹边说边点头,好像在证实什么。
老四海脑子立刻映出师兄的形象来,这小子居然还在招摇撞骗?他的正确选择应该是监狱啊!难道这些大学生居然也能信这种鬼话?完了,完了,这个民族是没指望了,所谓的天之骄子不过是一群披着学士袍的白痴,小儿科的骗局都能把他们弄得五迷三道,这样的民族还能有什么指望?
他忿忿地敲了敲桌子:“你给我听着,这是圈钱的骗局,是骗子的伎俩,而且是低级骗子玩儿的。你们这群孩子十几年的书是怎么念的?你们都学什么了你们?孙中山要是活着,他还能缺钱用吗?他还会集资吗?海峡两岸的人都得把他当成活神仙,中国历史都要为他改写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全是——全是——给我听着,你现在要好好上学,学点真东西,什么鬼话也不要信。哎呀,咱们的当务之急是给你妈治病,是你赶紧毕业,你懂不懂?”
金盆洗手(6)
方竹委屈地说:“我知道我们家没钱,这不是想给家里创收吗?你不让我参与也就算了,何必这样凶呢,好像我们都是白痴。”
“你们——你们——”老四海心道:你们就是白痴,白吃饭的。“钱的事不用你管,我有办法。”
“可你能有什么办法?一个肾好几十万块呢?我听说作家都是很穷的。”
“我——我有办法。”老四海差点说出:我能骗。
方竹拧着眉毛道:“要不,把我的肾给我妈一个?”
老四海终于欣慰了地摸了摸胸口,这句话听着还算顺耳。“行啦,你有这句话你妈就没白养活你。她要是知道这肾是你捐的,她能拿着刀子,当时就给你取出来。”
方竹一把捂住眼睛:“太恐怖啦,想起来就可怕。”
老四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阴谋往往是见不得人的,但不一定都是坏事。
当年刘邦玩儿的是阴谋,项羽干的是明打明烧的勾当,结果是汉家江山持续几百年的太平,汉族作为一个民族终于成型了。当时万一要是项羽谋得了天下,中国必将再度出现一个暴君,再度出现一次内乱,而东亚大陆向哪一个方向发展也不一定了。
老四海是个阴谋家,但特喜欢打着阳谋的幌子,而且还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把做假证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了,但依然觉得能拿到真证件是最好结果。于是他决定试一试,便拿着所有的手续去了办事处。路上老四海就琢磨好了,他认为人的感情防线是最容易突破的,他要把感动科长的招术再次使出来。其实骗局就是营造心理神话,手法绝对是次要的。
来到办事处,老四海哭丧着脸找到一位面目最和蔼的大姐,他号称自己与方惠相恋多年了,正准备结婚呢,方惠就病了。自己背着恋人把证件偷出来办手续,一是为了爱情,二是花钱救人。因为方惠怕拖累自己,死活不愿意结婚了,也不肯花恋人的钱做手术,希望大姐能帮个忙。话还没说完呢,办事处的大姐就哭成了泪人,她给医院打了电话,医生证明了方惠的病情以及老四海与她的关系。之后她决定帮忙,大姐是个热心肠,她破例在女方不在的情况下,要给老四海办理结婚手续。
当然了,大姐也不是糊涂人。她问明情况,得知方惠有个女儿便让老四海事先办了个婚前财产分割协议,存在办事处作为案底儿。老四海全部照办了,拿到协议后,他把这张纸夹在一堆报销单子中,方惠稀里糊涂地就签字了。又过了几天,办事处的大姐居然把结婚证办好了。她堂堂正正地把老四海称为兄弟,在老四海拿到证书的一刻,办事处的其他人员竟集体站起来向他表示敬意。他的确有点感动了,这些人真好骗呀!
老景一直密切关注着老四海的行动,他利用职权让办事处将财产分割协议复印了一份,见到老四海时便举着复印件说:“他们家一旦有变故,这就是证据。”
老四海笑道:“你保存它有什么用?到时候你直接把我抓起来不就完了。”
老境显然把这一节忘了,大张着嘴道:“是啊,到时候直接抓了你,就万事大吉啦!”说完,他就把复印件扔了。
结婚证一到手,老四海便直接找到主治医生,希望立刻给方惠做手术。而且要事先保密,千万不能让方惠知道。
医生摊开手道:“您是她的直系亲属,保密的事没问题,可换肾必须得有肾才行啊,所以咱们只能等。”
老四海心急火燎地说:“要是几个月都等不到,人就完了。”
医生一个劲点头:“是这么回事,可那也没办法。咱们总不能从大街上直接拉个人来,一刀就是一个肾。文革时期对付反革命可以这么干,现在不行了。”
“你们弄不来肾,我就找别的医院了。”老四海开始吓唬人了。
医生笑着说:“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们已经是三等甲级医院了,是中国最高级别的医院。而且现在的器官捐献都是联网的,我们要是弄不到,别人就更别琢磨了。”
老四海只得请他们做好一切准备,一旦有了肾就动手术。医生也希望他能把前期工作做好,老四海心知肚明,第二天就交了二十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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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款那日的下午,他跑到学校找方竹。一见面,老四海把结婚证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钱我已经交了,现在就等捐献者的肾了。万一你妈在手术台出了点儿意外,你不会恨我吧?”
方竹一把将结婚证抢过来,惊道:“你——你是我爸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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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7)
“千万别让你妈知道这事,到时候直接让她上手术台。她要是知道了还能去吗?”老四海叮嘱道。
方竹满脸痛苦地说:“那你也不应该是我爸爸呀!”
“我不是你爸爸,完了事我就不当了。”老四海也知道这事有点儿荒唐,可除了这招,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
“我妈一出院,你就离婚吗?”方竹道。
老四海估计她是担心,索性把那份财产协议递给方竹:“这是你的,我不会动你们家一分钱。”
方竹脸上写满了惶恐,她没有看协议反而抱着胳膊观察起老四海来。看了好一阵儿,方竹忽然眯着眼睛说:“没想到啊,你这人挺深的,真是挺深的,我一直以为咱们的心思差不多呢。”
老四海微笑道:“我今年都三十六了,眼看就要到四十了,和你想的一样我就是白活啦。”
方竹斜了他一眼,然后仔细端详起结婚证书来,忽而苦笑,忽而难过。最后她指着结婚证上的照片道:“你和我妈照过相?”
老四海得意地说:“这是我用电脑做出来的,两张照片拼在一起的。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方竹冷笑道:“我看啊你作假的本事也挺高的,真是想不到。”
老四海是腿肚子跳了几下,自己这阵子是不是太张扬了?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人看出马脚的。
大约半个月以后,医生紧急通知老四海,有个石家庄的捐献者捐了一个肾,与方惠的血型匹配。
老四海在电话里大叫着:“立刻拿下。”
医生说:“你放心吧,我已经定了。下午他们就能把器官送到北京,咱们晚上就动手术。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
老四海抑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