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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浩点了点头,才想同意,突然又闭住嘴,瞄了宣逸一眼。“宣,我救人之事已经完成,你断后手脚却不怎么利落,还是有小鱼跟上来啊。”
宣逸双手托腮不知想着什么,早想得眉花花眼花花,眸中春光溶溶,尽是兴奋之色。闻言哦了声,看向前方,正有两艘窄而长的小艇向这艘船迎来,他正自心情极好,一时兴起,当下手敲着木板佐音,放声道:
“大 江 东 去,浪 淘 尽,千 古 风 流 人 物 !”
平平常常的声音,只是带了些江涛涌起的声势,老梢公不明白这位宣公子为何突然兴起念诗,叶浩微微皱眉,却不阻止。
“故 垒 西 边,人 道 是,三 国 周 郎 赤 壁 !”
声音渐渐高昂,念诵之间挫错有致,听得人不由心下一雄,顿起万夫难挡之概。老梢公此词可说是听得熟了,但听宣逸重新道来,却似回到第一次听到此词时,心中突起慷然沸腾的热潮。
“乱 石 穿 云,惊 涛 拍 岸,卷 起 千 堆 雪 !”
一阵波涛声动,似为此人助威。轰然巨响中,惊涛拍岸,在黑暗中也见得到那如雪碎浪。
“江 山 如 画,一 时 多 少 豪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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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低回的声音在空气间消失。
四周寂静。
手上力道稍减,整个船身都被流水冲得微侧了下,老梢公这才如梦方醒,急急操紧手中的舵,叹道:“宣相公读得可真好,怎么不继续读下来?”
宣逸但笑不答,叶浩拍了拍手,低声赞道:“果然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敢用如此华丽的方法,叶浩佩服。”
“能博得你一声佩服,倒真不易。”
老梢公没听到后面两人在说什么,倒是奇怪的咦了声。“前面那两艘的,怎么好象突然没人操舟一样,这么乱来……哎哎,才说没人,怎么就这么撞上礁了,难道真的没人?”
他自是不知,两舟上的人早被宣逸那半阙水调歌头震断了心脉。最为难得的是,除了当事人外,便连舱内的沈谢二人都没有感觉出来,这等收发由心的功力,才是叶浩佩服之因。
天下第一 云散碧天长 天下第一 外传之二 之五
过了巫峡,迎面便是几近齐整列开的瞿塘峡。瞿塘气势磅薄,险峰对峙,是三峡中最短的峡谷,但却“西控巴渝收万壑,东连荆楚压群山”。峡中江流澎湃,涛声雷鸣,号称天下雄关!两岸高山凌江夹峙,壁立如削,恰似天造地设的大门。
‘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杜甫用‘争’字来形容瞿塘夔门的惊人水势,足见其之狭险。前人曾语——便将万管玲珑笔,难写瞿塘两岸山。
自那日落水之后,船行已有数日,沈焱的伤势外护内养,也起色了不少。只是瞧着谢长缨时,想到那日他在自己身上吸吮,不知为何,总有几分尴尬,也就不再时常逗弄他。
谢长缨本不是细心之人,自无所觉,反因内疚而多了几分殷勤,送汤换药常伴君侧,除了偶尔好心办点坏事外,几乎是伺侯得无微不至,怕是连他师父都不曾体会到这等细致。
这两人间的尴尴尬尬躲躲追追,宣叶二人都瞧在眼里,也不点破,每日笑嘻嘻地坐在船头一起看风景,让人叹息这二人‘友情’之深。
舟快舟慢,终是要到地点的。九月初五,步行下船,逆水而上近四百里的行程终告结束。一行四人踏上了武威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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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 庚申日 开
“千辛万苦 ̄”沈焱内伤未全愈,外伤基本已无问题,髻上插着七环钗,衣坠袖摆处照样挂着大堆细小铜环,骑在马上倒还像模象样,足以哄倒世人。见身畔来来往往尽是带刀挂剑行色匆匆的江湖人,忍不住感概。“好个千辛万苦的旅程。”
谢长缨路上瞧着人多,又陷入了魂游九天的状态,眸子无趣扫过时,孤绝冷意遥遥逼人。
四人下船骑马行了三日,此时离剑阁只余近百里的行程,宣叶二人却似是感染上风寒,一说话便咳,断断继继的,比沈焱这货真价实的病人状态还糟。尤其叶浩,前夜与宣逸外出,回来时居然右腿骨折,问起话来,说是不小心摔下小丘。
沈谢二人虽觉他说不尽实,但见他行走皆需人扶携,论剑大会上人潮熙熙,接踵磨肩,大家自顾不瑕,哪有余力照顾两个伤者。因而叶浩虽是不停惋叹功亏一篑,还是被众人决议留在客栈中,不得外出。
剑阁·翠云山庄
——剑门一派掌门人‘剑胆琴心’高天义的居住地,也是剑阁重九论剑大会的会址。
高天义正在庄中招待着客人,听闻武林四绝之二的南绝南离火沈焱及北绝绝情公子谢长缨联袂来访,心下大喜,急急迎下山来,大老远便拱手道:“两位世兄远道来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高兄还是这么热情,客气了。”沈焱哈哈大笑,继道:“哎,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进庄再谈吧,高兄请。”说完手一拱,招呼着宣逸,也不知谁是主人谁是客人,就这样喧宾夺主走了进去。
高天义知这沈焱的性子,无奈一笑,也不多计效。
谢长缨却有些不悦,仔细看了眼高天义,目光尽是惦量——大约在想此人剑术有高明到让沈焱另眼相看的地步么?
高天义背后一寒,立有所觉,马上意随气走,以肌肉细小的震动避开谢长缨的挑战,同时侧身步伐加快,追上挡剑牌沈焱。心下苦笑不已,忖着要不要利用地主的特权将自己排于论剑大会之外——只要想到得与绝情春冰对上,但凡用剑的所想怕是无异——逃先。
四人说说笑笑着进了山庄。说是说说笑笑,谢长缨可以先排除在外,宣逸又不住咳着,根本说不出话来,所以谈笑相欢的也只有高天义与沈焱两人。
进入聚义厅,厅门突然关上。
谢长缨反射性地按上剑鞘,却被沈焱阻止。
厅内一阵人影错踪,看似杂乱,实含天罡之数,七道劲气依着方位先后不一袭来,各家高手绝招尽出,布出天罗地网。
——目标·青衫秀士
宣逸一直默默地跟在沈谢二人身后,瞧来全无高手气势,因此一路走来,几乎没人睬他,他也乐得自在,含笑张望左右。不料进入厅内后竟会有此变化。
他虽也是微微一怔,但应变却几乎是本能般,快得超出所有人想象——身倾,膝弯,臂舒,回身随手一带,右足踢向左侧。不但连避开三道攻向臂、膝、胸的劲气,拂退自背后而来的真气,还在来人腕上劳宫一点,踢斜攻势使之误中副车,顺势扬身抬腰,凭空闪过了第七道劲气。
这些招式信手拈来,看似平凡无奇,但由他用来,前后路数却是如此地恰到好处,连半分也增删不得。他未用前,人但言其简拙,他这一使用,人但见其精妙。只觉这正是破招最好的方法,已达到大巧若拙的宗师地步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唯此八字可形之!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依稀只是一眨眼,被困的人影却已腾身闪出七人合围。
围攻七人都是武林一时之选,没想到竟会被对手如此轻易的脱身。
这般打击让他们难以自主地都呆了一呆。
宣逸抿唇一笑,脚尖方触地面,正欲掠向正门,不料尖利破空之声又起,数道锁链自他身畔交错而过,冷厉劲风自颊畔掠过,寒如刀割。宣逸心下一惊,扣指相弹,急急侧身,不料锁链被弹之后不退反进,嗡然震动得更急,就像长上了眼睛一般,随着他的身形前后飞舞旋绕,不肯退让半步。
剑眉一挑,注目凝视,见这锁链晦暗无光,寒气森森,竟是玄铁所铸。他唇角微弯,心知不能硬闯,当下竖手连连弹着玄铁链,两脚也不闲着,弓挑踢踩,一上一下正反两道真气透过锁链直接袭向持锁之人。
他一向少在众人面前动手,众人对他的功力都是根据之前数次预计的,没想到他的功力竟超出众人想象之外。那些持锁者虽极力站稳下盘,但锁链一荡一晃,真气随之一收一涨,宣逸两次发出的真气竟同时到达,一股大力透链直破虎口,持锁者双手挂彩,再也持不住铁链,纷纷四散。
可惜这样一挡,那些被宣逸逃开的高手们又再次围了上来。这次他们有了准备,不敢轻敌,方阵早己布好,持锁者退下,方阵填上,生克方位更见分明,宣逸忍不住咋了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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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缨虽惊讶宣逸竟有如此高明的身手,但想个人都有个人苦衷,这一路走来,受两人相助甚多,岂可眼看他受人围攻。
以为沈焱只是不明形势,分不清敌友,所以没有出手。当下手按剑柄,招呼了声。“我东你西,牵住鬼面笑叟与植林翁……”
声音止在沈焱的动作中。
沈焱出手了。
当宣逸使出云步缥缈,身形扶摇直上,将要逃出包围圈时,一溜赤焰缠上了他。
宣逸再次坠入包围圈。
“沈焱,你!”
谢长缨惊叱,心下突冷,手足一片冰凉。
他不是为沈焱不出手助人,反而火上添油而惊怒。
他怒的,是——沈焱此举,显然早已深明内情!
他为何深明内情?
因为——这一切,正是他亲手设计的!
从与宣叶二人相遇前……
从与自己相遇前……
沈焱收回手,看着小谢,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低唤着。
()
“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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