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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心里宽松,走进江水,够着身子去捞皮球。可是手在水上一荡,皮球却飘得远了些。
小男孩在哭了,“我要球,我的球……”
王八叹口气,把裤子往上卷了卷,又往江水中走了两步。
绷带鬼看见王八走进水里了,兴奋起来,疯狂抢到王八跟前。王八一拳,把它弹开好远。绷带鬼叽叽的叫着。
王八翻过身,又往水中走了两步,水漫过大腿了,裤子都打湿。王八这次够到了皮球。心里高兴,回头对着江岸,喊道:“恩,我帮你捡到啦……咦……”
岸边的小男孩和他的妈妈都看不到踪影。
王八终于醒悟。
可是晚了,江水一阵哗啦作响。好几个胳膊从江水中伸出来,有的扯住王八的胳膊,有的勾住王八的脖子。
王八猝不及防,被拉进江水。
王八一下就被拉到江水的深处。脚探不到水底。慌乱中,咕噜噜喝了好几口江水。
江水中的水鬼,把王八纠缠起来。江水中寂静无声。水鬼把王八的身体死死抱住。王八往水下沉去。
王八水性很好,自小在长江里游泳。虽然沉到水里,并不慌乱。他从小能在水里憋气,常常抱着石头在江水里呆几分钟。
可是王八身上纠缠的水鬼太多。王八嘴里不能念出任何咒语来救命了,他试了试用心默念避水咒,发现这个办法并不可行。
王八一点一点地抠开胸前的一个手指。手指滑腻腻的。恨不得用嘴去咬。
王八的腿突然被一个东西纠缠住,猛的往深水的地方带过去。江水变得十分的沉重。压在王八身体的四周。
王八开始无法抑制地喝水。王八在意识泯灭的最后一刻,想起了赵一二给他的螟蛉,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马上就淹死在这里,赵一二的螟蛉怎么办,赵一二是不是会很失望。
那个螟蛉就在这时候开始发光。
虽然在漆黑的水中,即便是王八闭着眼睛,仍能够感知到这个知了壳子映出的红光。
水鬼都慌忙的松开王八的身体。如同触电一般松开。
这个过程一直都是静谧无比。
王八脚底在江底的蹬了一下,身体慢慢往水面浮上去。过程实在是太漫长,王八觉得自己的已经憋不住气了。在王八绝望的时候,他的头顶冒出水面。
王八手划着水面,踩着水。他摇摇头,忽然感觉到了恐惧,这个恐惧感来的太迟了。竟然延迟了这么长时间,王八的思维在刚才,一直都空白的,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害怕。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的反应如此迟钝。王八脑袋里混乱的狠,自己对危险的反应已经太慢了。王八到第二天回忆的时候,才能想明白:少了肾魄的他,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样灵活。
王八凭着本能,慢慢地往岸边游过去。
王八边游泳,心里的寒意开始凶猛的溢到四肢,在这个彷佛深渊般的江水中,到底有什么恐怖的鬼怪,在伺机等着机会,把他再一次抓住。也许就在下一刻,自己的小腿就会被一个凶猛,但又不知道倒是什么形状的东西,狠狠扯住。把他往无底的深渊扯下去……
王八想到这里,一股寒意,充溢全身。甚至小腿因为恐怖太甚,酸麻的感觉转变成为痉挛。
江水冷的彻骨。王八奋力用手臂划着水面。可是和梦中一样,无论他怎么使力,王八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前进半分。
王八回转身,把身上的那个知了壳子拿到手中,勉力举起来。虽然他思维混乱,也知道,螟蛉是辟邪的法器了。螟蛉在王八的手中抬出水面。红光变得亮了一些。把附近的江面照的清清楚楚。可是王八非常后悔看到眼前的场景,恨不得把眼睛闭住,但眼皮子不听王八的指挥,盖不下来。王八心里无聊冒起一个念头:怪不得疯子,不愿意学赵一二的手艺。
谁愿意看见类似的场面呢。
这个场面,比刚才更让王八惊赫!
王八的视线所到的江水。全部漂浮着水大棒(宜昌方言:江水中的浮尸),在红光的照射下,层层叠叠的浮尸,拥挤在江水中,光线范围之外,也模模糊糊的看见无穷无尽的物体在江水里沉浮,都是浮尸——全是浮尸,绵延不绝,把长江完全充斥。这些浮尸,不再如刚才一样凶恶,都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沉在水面下。无声无息,有的还在慢慢的随着水势的流动缓慢旋转翻滚。
离王八最近的,赫然就是骗他下水的小男孩,仰躺在水面上。
小男孩的一只手蜷曲在身前,手指僵硬的半弯曲着。面部没有腐烂。两眼紧闭,嘴巴张的老大,白惨惨的脸庞还显露着临死前的恐惧。江水一荡一荡,小男孩的头发夹杂一些破烂的碎塑料袋子,随着江水晃动。王八忍不住仔细看着那个小男孩的尸体,他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王八仔细的看着,小男孩尸体的嘴巴,里面的还能模糊的看见有些泥沙,嘴唇有一丁点惨淡的红褐色。
王八盯着小男孩看着,心里想到:他是不是在江边玩耍,失足落水呢。王八想着这个无稽的问题。眼睛还是悲悯的看着男孩的煞白的脸部,尸体的脸有点发胀,在红光的照映下,无比凄惨。
小男孩的眼睛突然睁开,望着王八,虽然他的脸庞朝向天空,但王八能感觉到尸体的眼神对着自己。
“叔叔,我要皮球……”小男孩吐出嘴里的泥沙,旋即格格的笑起来。
王八狂叫起来,翻转身,发疯的往岸边游去。
这次王八能游动了,扑腾几下,离岸边只有六七米的距离。王八仰起头,看着岸边,计算着自己还要游几下,才能够到江岸的护堤。
王八的心沉了下去。
那个全身裹缠着绷带的厉鬼,正站在岸边,绷带微微抖动,嘴里格格作响,等着王八……
——“安阳火车站?”我不禁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北京读书,为什么又跑到安阳的火车站去了?”
“我不想说太多,我只能告诉你赵建国失踪之前,我见过他最后一面的情形。”刘院长说道:“有一些事情,我这辈子都不想提起,我给你说的,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为什么,刘医生,赵先生的事情你也参与在里面吗?”
“当年的事情,有谁没有参与呢……”刘院长马上改变了话锋,我也看到了他类似赵一二的深邃目光:
十二年前的六月二十九日。刘院长能够清晰的记得这个日期。
河南省安阳火车站是跟非常的大的中转站。安阳位于河南河北交界处,在华北地区是仅次于郑州和石家庄的铁路交通枢纽。
火车站货车车皮的调度场,是个非常大的场地,几百个车皮停在这里,到处是交集的铁轨。一边伸向城市,一边伸向远方,没入天际。
赵建国在一节车皮闷罐里等了一天了。时间已到傍晚,他在几百个车皮中,选择了任意选择了一个,无聊的躺在里面。抽着闷烟。
赵建国穿着的牛仔裤和旅游鞋,还有白色的衬衣,留着长头发。这在当时是很时髦的打扮。只有家境较好的学生,才能如此考究的打扮。赵一二是个很注意形象的人,他不屑于穿在学生中流行的回力球鞋。
可是赵建国现在身上肮脏不堪。他面色暗黑,目光呆滞。
赵建国看见远远的走来了两个人,从铁路边的农田走过来。他警觉起来,躲在一个车皮后面,悄悄的看着来人。
他看清了来人。闪身出来,对着陈云和刘忠智招手。
陈云看见赵建国,飞快的跑过来。扑上去和赵建国抱在一起。刘忠智在后面慢慢走着,让他们又更多的时间亲近。
赵建国和陈云抱了一会,对着走过来的刘忠智,急切的问道:“有吃的没有?”
刘忠智从背后的背包里掏出面包和健力宝。
赵建国还没等刘忠智的胳膊伸直,就把面包抢过来,飞快的撕开包装,往嘴里狠狠塞着。吃的太急。噎住了,咳嗽起来。陈云拿过健力宝,打开了,递给赵建国。
赵建国,喝了一口饮料,却噎的更厉害。蹲下去,使劲吞咽好久,才勉强能站起来,面色通红。
赵建国又喝了两口饮料,才再啃面包,吃的慢了些。
陈云和刘忠智等看着他吃东西。等着他吃完。
赵建国吃了一个,手向刘忠智伸去,刘忠智又递了面包。
赵建国吃了第二个,才开口说话:“你们都还好么?”
“我们没事。”
赵建国嘴里还在咀嚼,“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好!”刘忠智狠狠说道:“你以后怎么办?你说说看,你怎么办……当初叫你别去,别去。你他妈的就是不听我的。现在弄成这样,你开心啦?”
“你别跟我来这套!你们没资格说我。”赵建国激动起来:“如果不去,我这辈子都会后悔。”
“你们已经折腾了几个月了,为什么还不罢休呢?”刘忠智痛心的说道,“非要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你们才甘心吗?”
“你他妈的,别在我面前做出这个样子。你脑袋里只有你自己,你有想过我们的国家吗?”
“是的,是的,我只在乎我身边的人,可是你呢,你狗日的连身边的人都不在乎!一个连亲人朋友都能放弃的人,凭什么谈论为国为民!现在你看到啦,你们连累了多少人!”
“住嘴!”赵建国喊道:“我没错……我没错……付出代价是必要的……”赵建国的声音小了点。
“放你妈的屁!”刘忠智骂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当初你在礼堂里演讲,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个狗日的净他妈的骗人!有本事你别跑撒!有本事别躲在这里撒。”
刘忠智暴跳如雷,指着赵建国的鼻子大骂。
“我至少比你强!”赵建国把手中的健力宝瓶子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