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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身临其境,她反倒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站在路边发起呆来。
她的这般模样,全落在不远处一个秀才眼里。
这秀才姓李,样子文绉绉的,留意了她好一会儿,只道她遇上了什么难处,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相问。
“这位姑娘,请问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无瑕在脑中想了半天,也不晓得难言之隐是什么东西,李秀才看在眼里,只觉得她欲言又止,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小生姓李,能否告知姑娘芳名?”
听见别人问她姓名,无瑕才突然发现,自己脑中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自己本来的名字之类的,也完全没有印象了,听得街市上小贩口中说到夏至,夏……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名字……夏至。”
“原来是夏姑娘,小生冒昧,请问夏姑娘家住何方?”
“家……不记得了。”
夏至隐约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却说不清,换而言之,即使说出来,也不可能回去那座遥远的神山了。
她心里的想法秀才自然不可能知道,只看见美人楚楚可怜,茫然四顾,禁不住怦然心动,竟然开口邀请无瑕:
“姑娘如不嫌弃,随在下归家,暂居几天,你看可好?”
心思单纯的无瑕哪里知道凡间的种种规矩,更不清楚他的想法,还以为人间都是这样子的,又看他文质彬彬,当下欣然应允。
李家是当时的富户,儿子自然早已婚配,李秀才将无瑕带回家中,安置在别院,对四邻只说是用钱买来的小妾,家人看无瑕容貌娇美,又没什么心计的样子,倒也满心欢喜。
此时的夏至,虽然差不多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却也并不傻。李秀才对她一见钟情,又见她天真烂漫,更生怜爱之心,一时也不想用强,每日只是温言软语,教她念书写字,只希望慢慢感动佳人。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夏至每天念念书,吃吃睡睡,偶尔出去逛逛,随心所欲的生活,倒也过了一段吃穿不愁的安稳日子。
有时候,人不来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人。
因为这李秀才整天呆在夏至这边,回本家的次数少了很多,时间一长,正室夫人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位李氏夫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性格极为剽悍泼辣,远近闻名,秀才原来也不是没纳过妾,只是全都被大老婆给逼走了,甚至还有一个较受疼爱的小妾,活生生地被打死了。秀才性格软弱,回回都只是看着,干气没办法。
李夫人仗着娘家底气硬,愣是醋海生波,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了别院的地址,带着几个随身仆从,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把正在摇头晃脑吟诗的秀才和夏至逮了个正着。
夏至自然是不明就里,秀才却知道夫人的厉害,赶紧示意夏至躲开,爱护之情,溢于言表。大老婆一眼看到夏至,容颜甚美,比前几个小妾都漂亮得多,当下酸翻了醋坛子,不打死她不罢休。
夏至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眼见对方的眼光都冲自己一个人来,直觉就跟自己有关,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思,只想悄悄躲开。
仆从们都狗仗人势,嚷嚷着就先动起手来,其中一个,一把揪着夏至,就往主母面前送去。
夏至被他揪得跌跌撞撞,不等站稳,李夫人就一巴掌扇了上来,一直很平静的局面,就被这一巴掌给推翻了。
夏至伸手拨开仆人的手,想要站稳好好说话,李夫人却见她容貌,心生恨意,拿着刀子就往她脸上划去。
想那夏至,在天上时本是千年神玉,即使如今没了记忆,本能也还是在的,怎么可能会一动不动地等人伤害?登时反手抓住对方手腕,稍一用力,就将那闪着寒光的匕首扭去了一旁,这一扭不要紧,旁边站立的侍女躲闪不及,一下子被刀子误伤,当场就不行了。
侍女的身子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血从伤口里不停地涌出来。
满目的红色充斥了夏至的眼。
她已经不是对人间一无所知的那个夏至了,死亡的概念却还是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一时间,周遭的一切都听不见了。
场面有些混乱,李夫人似乎也没想过这种后果,呆呆地丢掉手中的刀,仆从中有精明的,立刻在旁边嚷嚷着说夏至杀人了,夫人被这一提醒,立刻把罪责栽到夏至头上,吵着要报官。
仆从们也有哭天喊地撒泼的,一时间吵吵嚷嚷的乱了套。
秀才本来就不是很有主意的人,看见这种场面,也有些傻了。呆了半天,直到捕快们冲进院子,才醒悟过来,将夏至从人群里拉开。
跟着秀才的这段日子里,夏至倒是学了很多关于世间的常识,看见捕快的快刀对着她,夏至终于意识到,这些人是来捉自己的。
必须得逃走。
不逃不行了。
没等到她迈开步子,双臂已经给人牢牢捉住,紧接着,就是被拖着,投到牢里面。
夏至坐在昏暗潮湿的牢房里,一动不动,从栅栏间隙透出来的灯光照在地上,像个诡异的人脸一样。
她越看越觉得那脸仿佛在对她笑,嘲讽似的笑。
她有些生气,用手将影子拨乱,一转眼,影子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这里很黑,也很冷。
她骨子里的本能在驱使着自己,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脑袋里的理智却阻碍着四肢的行动,要在人间生存,就要遵守人间的规则。
在这种想法的支持下,她在牢里呆了整整三天。
直到腆着肚子的狱卒把喷着酒气的嘴凑到她脸上时,她才终于忍受不住,跳了起来,将那人推翻在地。
推搡,搏斗,伤害,肮脏的地上溅满了血。
杀人犯越狱杀死狱卒逃走了,这事情在城里引起了轰动。
夏至在荒凉的小路上急匆匆地走着,这里离城镇已经很远,沿途也见不到几户人家,走得久了,她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距离从牢里逃走已经有好几天了,这段时间里,她一直这么不停地走着,仓皇着,不安着,落寞着,迷茫着。
这就是自己的生活吗?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却总也想不明白。这么想着,再也支撑不住,靠在路边的草垛里睡了过去。
此时的她,还完全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人在不停地寻找她。
※※※
夏至刚下凡没多久,清明就追随而来了。
他原本打算只是观望下她,却发现很难找到她的行踪,完全像是人间蒸发了。
闭眼冥思,他竟然在未知的前方嗅到了血光之灾的迹象,这让清明本来淡然的心境一下子多了几丝忧虑,不敢放松。
另一边,遥完成了协助黑白无常的魂使工作之后,回到天上,却发现夏至已经被清明私放下凡,鸣君被贬,仙界还派出清明下界监守,十分着急,当下就偷偷从天庭溜走,私下凡间来寻找她了。
夏至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睡在草垛里,身上还盖了件不知道哪来的粗布衣裳。
多日来的经历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坐起,朝四周张望起来。
草垛旁边,一个小男孩轻轻抬起头来。
“姐姐!你醒了?”他的眼睛乌溜溜的,那喜悦的光彩满满的,就要溢出来,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
她的眼里一定是有些戒备的吧?因为那个孩子的脸一下子暗了下来,挂上了明显的失落。
“姐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小渔啊!”
“你认错人了。”
夏至将盖在身上的衣裳递还给他。
“不会有错的!你就是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
“骗人,你明明就是姐姐。”
夏至费了很久功夫,也没能说服他接受认错人这个事实,反而被这个小小少年拉回了家。
姐姐,你离开家好久了。
姐姐,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回来?我好想你。
姐姐,母亲已经不在了。
夏至只是任他拉着,一言不发,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明明自己不是他的姐姐,为什么却并不想放开这只手呢?
人的手,好温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空气安静到了极点,在这样的寂静中,夏至清楚地听到了远方传来的铁蹄声声。
追兵到了。
她有些惊慌,站起身来,想往外走。却被男孩清亮的目光拦住。
姐姐,这些人是来追你的吗?
姐姐,你先躲到后面去吧,我去前面看看。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夏至躲在水缸里,将耳朵贴在陶壁上,轻声屏气地听外面的声音。
小男孩的话,那些人应该不会怎么为难他的吧?
事实证明她错了,在一阵纷乱的骚动之后,她听见了一声短促的叫声。
熟悉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发散开来。
那是饱含着温柔与绝望的,男孩的血。
她的思维开始涣散,行动开始不受控制,眼睛变得血红,把他们都杀掉!杀掉!
倘若当时有人路过那座房子,一定会为那映入眼帘,扑面而来的浓烈猩红色而震撼。
当然,并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
因为,院中见过那女子的人,已经统统不在人世了。
※※※
清明恐怕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她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一身男装打扮,头上戴着斗笠,手中握着长刀,身上血迹斑斑,正在密林中躲避着什么。
他知道她在躲什么,不远处十几个神情紧张的持刀男子在追踪着她,当然,他们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出来吧,已经安全了。”
他悄然站在她身后,出声提醒,换来的却是一把明晃晃的刀与陌生而警戒的眼神。
“你是谁?”
话语冰冷,毫无疑问,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也对,本来初生的玉,灵魂就不太安定,就那样直接跳下来,估计原本的记忆已经都忘光了吧?
他皱了下眉头,手轻轻把刀拨开,仔细审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复初见时的淡然平静,其间隐隐有暴烈的火焰闪耀,加上她脸上的冷漠神情,和眉眼间偶尔露出的一丝天真,整个人已经成了一柄犀利的武器,伤人而不自知。
到底是怎样的遭遇,才会在这么短时间,让她变成这样呢?
远方的树丛里有轻微的动静,似乎是那些人又卷土重来了。
清明发现她开始紧张起来,想要逃走,刀却被他紧紧握住,脱身不得。
他嘴角不由得弯了一下。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