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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街-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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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扔掉榔头,一个跨跃;骑在一丝不挂的女人身上,左右开弓,打了无数的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一直爱你护你养你,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而你却是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连我的弟弟都给你勾引进来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你的良心被狗叼去吃了!”

“你打,你打,你把我和肚子里的孽障一起打死算了,省得你们臭男人们高兴时作乐,不顺心时作恶。我早已告诉过你,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我不配你的,连湖北佬都不配。你当初怎么表白的?我明明对你说,我的心连同我的身子都交给另外一个人了。而你说不介意的,当初你悔还来得及的,但你斩钉截铁地说不悔。如今我已经怀孕了,这小畜牲是你惹下的祸根,景明半年都没见面,昨夜被他打进门来,我作为一个弱女子怎么办?现在都给你看到了,如你高兴,就把我娘儿俩一并处死吧!再说我一个寡妇怀了你的孽种,本来已经没脸见人的,你不处死我,我也要寻短见……”

景山听呆了,那五指森森的掌再也下不去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怀孕了,这颗种子果然是自己的,因为自从暴风雨袭击她的屋宇他来补漏那夜起,四个多月还没有人敢接近过,湖北佬在水北,景明给维虎背刀了半年,不可能有接触的机会。

“还不快些穿好衣裳!”景山下了床,把掉在地上的衣物拣起来扔给她。她不接也不起床,毫无廉耻地躺在床上。景山也觉得这一榔头打重了,虽然打在景明身上,但遭殃的还是她和自己的骨肉,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再说这个女人已经羞愧难耐,再整治下去保不住会做出傻事来。于是自己上去给她穿好衣服。她就势紧紧抱住了他,才哇啦一声哭出来:“景山,你干脆拿把刀来杀死我吧!出了这档子事我还有脸出入人前?你也是个没良心的,我怀孕以来也不过问一下,人家推我的门,我用身去堵,那里堵得住?再说这屋也太清冷了,连野猫子都不敢作窝,我一个女人家天性需要男人呵护,昨天半夜三更有男人闯进来,我不给他又怎么办……”

景山听了她的泣诉,才知事出有因。见她情绪略定,就急急回到作坊,谁知又出了人命。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欲知铺里究竟出了何事?与景山有无牵连?请看下回。

第十九回云梦君投水谢背约范阳女撞棺明心志

景山一时暴怒榔锤胞弟,伤及春花和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静下心来一想也感到过意不去。

他安抚了春花,怀着悔恨交织的心情也离开这幢事端丛生的小屋。

发生在小寡妇屋里的事情都映入另一个人的眼帘,他就是扒在窗口窥视的湖北佬华国云,当他看到屋里不堪入目的场景时,像五雷击顶,立即感到天翻地转,咽喉一紧哇一下吐了一口鲜血,摇晃的身子像只打湿了麻袋从垫脚石上落下来,倒在荒草丛生的水渠里。他为了践约,驻足阴阳街,拼命挣钱,为成家立业准备钱财。稍有闲就来陪伴春花。两人常在一起喝茶聊天,有时还被留在她家里一起干活吃饭,有说有笑,俨然像一对夫妇,记得端午节那晚,她亲自备了一桌酒菜去请他吃饭,夜深了,胖大嫂陈月韵也走了,屋里只剩他俩,他再也憋不住了,抱住她亲嘴,她也不反抗,反而闭上那双美丽眼睛,让他亲热个够,等他来了劲,冲动起来,行将实质性的接触时,她才笑着把他推开:“猴急什么,这明摆着的,我迟早是你的,我的一切都属于你的。只要你有良心,我还图个什么呢?”

她的话句句中听,散发出诱人的温馨,那种体贴,那种温柔,那种甜甜蜜蜜的悄悄细语,无不出自红颜知己的肺腑,就是铁石心肠的硬汉也会被她所熔化,乖乖地听她的,他竟像一个温顺的孩子,把手收回来了,觉得她高尚得像一位观音,可敬可爱。从此,他不忍再侵犯她了,让她纯洁得像水晶,一尘不染,直到明媒正娶,与她拜了天地,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为止。可她那美妙动人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她却已经同另外两个人好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美人竟被小白脸弟兄霸去,还怀了种。哈哈,这不是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么?我的苍天!

他怎么能忘掉在祁门战壕里绍宾临死时的委托:“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牵挂的就是我那刚过门的妻子春花,如你有幸生还,请你照顾好我的妻子一辈子……”他就这样躺在我的怀里,写了这份委托书交到我的手里,我对他祈求的眼睛答应了:“你放心,我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会照顾她的。”

“不,照顾她一辈子!”

“对,我一定会照顾她一辈子……”

为了战友的重托,他二上祁门,闯过一道道的封锁线,出生入死,收回战友的尸骨,斩断千里思乡之情,宁可在阴阳街落户,而她还竟然信誓旦旦:“猴急什么,到时候还不都是你的!”这就是他践约的对象么?这就他朝思暮想、守身如玉,任何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唯对自己钟情,美若天仙的活观音么?不!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只做了一场恶梦罢了。

他再也不进那令他难堪伤心小屋,而是一径来到枫树塘塍上徘徊。她既然已经同小白脸快活,那还有他的分?他一介武夫,苦力为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眼下美梦已破,人生苦途也已经到了尽头,乡音已断,无牵无挂,只是对不起血里火里生死与共的战友,辜负了他临终的重托,今天以身价性命谢罪就是了。他朝祁门拜了三拜,突然一头钻进水里,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的神塘十分大度,容纳个把外乡客并不介意,一切都显得那么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散粉铺前的古井出现在姜氏迁住之前。但从来没有干涸过,即使是百年不遇的大旱,枫树塘见底,那井水还是清澈甘洌,不减水位,令周边村坊羡慕不已。可随着散粉产量的成倍的增长,用水量日益扩大,千年不枯的老井竟然出现枯竭,景连不得不到枫树塘吸水以补充水源不足。

枫树塘以塘塍上有巨大红枫而著名,这些红枫早已在建造宏大的郑氏祠堂时被砍伐了。眼下郑氏宗祠铁尺梁结构有违皇制被抄平,而兴旺一时郑氏家族不知何年何因而消失,这就成了阴阳街千古之迷,只有占地数百亩的大塘还依旧提供一茬又一茬的姜维不肖子孙的生命之源。

景连挑着水桶沿着塘塍的青石台阶下去灌满两桶水,正起肩时,忽然发现荷叶下浮着一具尸体,仔细辨认,原来是湖北佬……

景山从东院怏怏地回到作坊,见门前空旷的地基上黑压压地聚集许多男女老少。他们三五成群,悄悄细语,有的还在抹泪:“多好一位大汉啊;昨日还见他有说有笑好端端的,今天早晨起来听说已经殁了,他尸漂水塘,唯有孤魂情牵故里!”

景连被人团团围住,他说:“早晨挑水,发现荷叶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漂浮,一看是湖北佬,当时似乎还有些温热,其实已经断了气,没救了。”

人们私下议论:“干吗要寻短见?”

“事情明摆着的,他逗留阴阳街主要为了春花,这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肮脏女人朝三暮四,又同别人勾塔上了,他千辛万苦挣来的钱都拿来塞匹缝了,而她竟另求新欢,千金还买不到她一笑。回老家吧,千里迢迢,身无分文,于是这么一跳,了却残生……”

景山一听都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平时慷慨大度的云梦君就这么走了。人呀来也简单,走也容易,何苦与世争权夺利呢?他索性坐在刚砍伐下来的樟树桩上一边吸烟一边想:“怪不得连自己的弟弟都来口边争食,自己不是也与湖北佬争槽吗?现在自己整治了弟弟和春花,那末他又用什么与自己抗争?那就一死了恩怨,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九头鸟呀!”

九头鸟的自尽轰动了整个阴阳街,也给姜家带来极度不安,人们心中明白,华国云不仅姜家的长工,而且是小寡妇家中的常客,他的死肯定与姜家兄弟争夺小寡妇有关,街谈巷议都被认为他是姜家霸道的牺牲品,这给正在崛起的姜家投下不祥的阴影。正在田畈割稻的景前和在西门畈修水碓的景聚全被叫回来了,全家笼罩着恐慌的气氛。姜母见大家都不吭声,就说:“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不过死了个外乡人吗?先把他安葬了再说。”

景前是全家主心骨,此时则不出声了,他心里怨恨三弟四弟不肖,偷鸡摸狗,胆大妄为,祸及家族。景聚在一旁不住地吸烟,对长兄说:“事情已出来了,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是否请祠堂头首和保代副来一下,湖北佬毕竟我们家的长工,他怎么死的,为什么死,作个具结。一旦官府追究起来,也好有个交待。”

“大弟说的是。”景前立即派人去请有头面的族人前来相商。景山忧心忡忡,但他还是挂念作坊:“散粉铺怎么办?”景聚随口回应:“所有的作坊都不能停,他是投水自尽,与铺里没有直接关系,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不然旁人还认为我们理亏似的。人手不够,可多雇伙计。”景前也觉得只好这样了,叫人分头请道士和棺材头,并订副薄板棺材给他装殓。

姜家备了酒席,祠堂头首、保代副及村镇有头面的人陆续赶到,大家踏勘了现场,确认了华国云投水身亡,作了具结,并由闳济,维虎签字画押,酒后方散。

不久道士赶到,他就是阴阳街姜氏宗族文字辈的遗老姜文修,绰号奇老沫。他匆匆忙忙吃了点心就着手准备做功课。他接过姜母的红包,说:“这位华国云活着连家处都没有,实堪可怜,死后应有个归缩,入土为安。这是你们姜家积德哩,不愧为仁义之家!”他板着指头,子丑寅卯一推算说:“他竟是落到地道,已打入十八层地狱底,对你们家是好的,可他太苦了,你们好事做到底,还得给他‘撤道’!”

“撤道?”一家子都以惊讶的目光望着他。很显然,他的一句话,不仅给这位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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