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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街-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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佬已从水北赶了回来,组织劳力把几十石田地的秋熟作物赶在下雨前收获,颗粒归仓,但稻工紧张,雇请不及,不得不从铺里抽调劳力。景山见铺里劳力不够,不得不亲自把景明从望江楼赌场拽回来,以弥补作坊人手不足。

景明虽被叫回铺里,但如今的老四今非昔比。他已经跨进另一番天地,那是他从来没有游历过的花花世界,是权贵们的天堂,完全生活在鸦片、女人、烟酒赌具为作料的大杂烩之中。凡加盟这个群体的人们不论天资有多高,家底有多厚,一染上吃喝嫖赌习气就难以脱身,成了地痞流氓。

景明正处在三岔路口,要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要么步入罪恶的深渊。为此,景前、景聚等都曾主张叫他别当那个“副官”,远离保代副,专心营农,做个平民百姓,成家立业。然而他已经染上糜烂的生活习气,很难自拔。

由于家庭的关怀,兄长苦心规劝,老母呼唤,终于使他摆脱了酒醉金迷的生活。他回顾自己所经历的险境,也觉得不能跟姜维虎一条道路走到黑,现在趁陷之不深,猛省抽身还来得及,于是以母病为由向讨饭狗告了假,回到散粉铺里来。

他回到作坊,不是推磨就是踩碓舂粉团,又苦又累,烟瘾发作,哈欠连天,景山看见了,难免训斥:“这是工场,又不是戏院?你再不脱胎换骨改过,那就要毁了!”

“戏院!”他很有感触,原来他跟随着保代副常闯戏院,早已学会吹拉弹唱,有时还夹在戏班后台当吹鼓手,滥竽充数:“我何必在这里干苦活?何不闯进徽班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景明百无聊赖中回到堂楼歇息,其日后生活取向如何,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前程,还会导致家业的成败,甚至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来,欲知他的命运如何,见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浪荡子喜吃回头草莽鲁汉怒捣争槽驹

景明在堂楼上书房里躺下,另一间统铺上的伙计们都到作坊里开夜班去了。他躺在凉席上,翘起二郎腿,嚼棵草心想心思,时已中秋,窗外月光似水,凉风习习,朝楼窗望去,无意间见到东厢那幢孤独的平房,就深深地吸了口气:“春花,久违了!不是我狠心,而是身不由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到了那种场合,谁都会堕落的,现我决心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你能原谅我吗?”

此刻他又勾起那个极美妙的夏夜:“月朗星稀,乳雾轻纱般地飘移,在那黄金般的稻草铺就的大地上,她曾为他展视了美妙绝伦的风姿,投入他的怀抱,长夜漫漫,良宵融融,那是多么难忘的一夜啊!自此后,他虽然拥有多个女人,那都是杨花水性之女,是别人嚼过的陈渣,逢场作戏,人走茶凉,哪一个真心地爱过他?唯冰清玉洁的春花,才是鲤鱼遇汛,畅游彼岸,领略过得意人生的真谛,是难得的知己,可自己见异思迁,抛玉拣石,如今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但他相信春花是真心爱他的,真正的爱情决不会动摇的,也不会因时间而冲淡。只要向她敞开心扉,道出原委,她一定会原谅的。于是他立即跳下床来,披了件白府绸衣衫,悄悄离开堂楼,趁着月夜再次向东院走去。

月上柳梢,河汉横空,萤火飞舞,秋蝉共呜,在这条小路上他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了,而现在竟然蒿草没膝,他大约半年没有来了,心里涌出一股歉意。

他进了院场,明快整洁的竹篱上爬满了牵牛花在泻月里依稀可见,窗口里传出一束微弱的灯光,他轻轻地敲了门。好一会,那门勾地一声开了,在黄橙橙的灯光衬托下,春花出现在他的眼里——那样俏丽动人。她刚起床,只披了件半新的春秋衫,酥胸雪脯,露出一抹白绫肚兜,细腰颀腿,这一切都生动地勾画出一副动人心魄的美人图。景明看呆了,他接触那些烟花歌女虽然浓妆艳抹,但都是玩世不恭的行尸走肉,那一个比得上她?“我真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竟有如此姿色?”

两人在豆大的灯焰下,默默站着,相对无言。

“春花,我特地来看……”

“你找错门了吧,我不认识你,谁是你的春花?”她满腹的怨气溢于言表,鼻子一酸,流下两行伤心的泪来,“你以前认识的春花早已不在人世了,请你走吧!”

景明张了张口,正要表白,那门砰地一声关死了。他上去推了推,见里面无动于衷,他急了,一边敲门一边说:“春花,春花,你听我说,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这半年来你遭了难,受了苦,我没有及时来看你。但你知道的,到了那种场合,谁都会身不由已的。其实我从来没有忘掉你,不然我不会回来的,也不可能向你登门道歉的。那个讨饭狗不是天天派人来催我回去么?但我决意不再回去。为了你,我宁可不做他的“副官”,决意离开官场,不再去吃空手饭。而是回到你的身边,娶你为妻,与你白头偕老。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或者深山隐居,做一个平民,或者投靠戏班跑码头……

春花用脊背堵住大门,听着听着竟然伤心得哭出声来。他说得何尝不是?她怎能忘记那刻骨铭心的爱和漫漫长夜的苦守,他毕竟是她赏心悦目的情郎,并心甘情愿地向他献出初夜权。在他离开的这些日日夜夜里,她候门翘首盼他回到这温馨的爱巢,甚至茶饭不思,彻夜不眠,哪一晚不候他到天亮?可他背信弃义,竟然忘掉了山盟海誓……

如今他主动找上门来了,向她道歉,态度谦和而诚恳,所作所为也极符合情理,她怎么能不动心呢?她现在才发觉:自己还是深深地爱着他的,可他来得太晚了,自己已经和别人发展非一般的关系,并怀有别人的骨肉,即使她与他有重归和好的可能,也不能不对肚子里的小生命负责啊,于是就斩钉截铁拒绝:“景明,你回去吧!我们之间已经再没有复初的可能,这里不但有你的过错,也有我的不是。因为我不是个好女人,但你应该明白做女人的苦境,如果我要活下去的话,我必须有个依靠,我不能老生活在一个没有保障的世界里,本来这些你都能有充分的条件满足我的,但你做不到。你比我年轻,你还可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女人,应当拥有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不应为了我而放弃它,所以我不能苛求于你了,也无需苛求你只限对于我好。因而我们不可能成为终身的伴侣……”

“春花,你听我说,不论你做过什么事我都不会介意的。我自己做过对不住你的事了,难道还会对你有过分的要求吗?开开门吧!”

景明再次推门,他一使劲,门被推开了。原来春花还没来得及反销,仅用身子怎么能堵住门呢?景明这一举动又等于扼杀了她同景山结合的可能性,从而把她和她未出世的儿女再一次被推进苦难的深渊。

景明一得手就疯狂的搂住她,春花想脱身,但又无法摆脱这个给她有过欢心男人的吸引力,虽然作些本能的挣扎,由于缺乏坚决的态度,使这位色中饿狼得寸进尺,他竟然把她本来单薄的衣裳剥光,把她摁到里间床上,双方又勾起那个美丽而销魂月夜,重温那次野外的旧梦。她虽然没有第一次那样主动,但在他大胆、放肆的撩拨下,仍然有了冲动,于是相拥相抱,各自如饥似渴地满足对方情欲,直到筋疲力尽才双双睡去……

……

天快亮了,十几盏壁灯很快失去了光辉,二十多个光膀的伙计在各自岗位上蒸粉的蒸粉。踩碓的踩碓,忙得不可开交,景山见窗外已经人声鼎沸,他们却焦急等待用谷来换取散粉,送到田畈让饥肠辘辘的稻客们当早点。但由于人手缺乏,一溜子掏锅水都开了,蒸气腾腾,就是没有人手压榨,就大声喊道:“景明!景明!”

“景明?他昨晚一夜未回,眼下正同东院小寡妇快活哩!”长工余新抱柴进来,随口应道。

“什么?”景山的胸口一下被堵住了。他的心像被重重地戳了一刀,他所钟爱的心上人竟被他抢占。于是他向正在做胚的景连交待几句,放下手头的活针,离开他日夜费尽心机的作坊,气呼呼向东院走去。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多次,每次都有新的感受,因为春花每次都很热情地接待,她的一颦一笑都会拨动他的心弦。使他真正领略到女孩的温柔。而今日却是怒气冲天,热血沸腾,恨不得一刀宰了背叛他的淫妇和奸夫。

正在灶堂里烧火的湖北佬也吃了一惊,这些日子里,他刚从水北贩米回来就投入到散粉铺,日以继夜加班,有一阵子没有上东院,偶然听到有关她的流言蜚语也不放在心上。春花是位冰清玉洁的姑娘。不会真情旁泄,乌鸦嘴里吐不出人话,即使世上最正派的女人经过男人们喷飞的嘴沫也会着色,何必认真。但她如落到这位花花公子手里,即使有天神护身也难逃魔掌的,那还了得?于是他丢掉一切,心如火燎地操捷径赶在景山前,来到东院屋后,搬几块红沙石,踮起脚,扒在窗口窥视……

不知谁家公鸡叫了,时在天亮黑前,晨星稀落,凉风习习,经过一阵急促脚步声,那本来温馨的平房已展现在景山眼前,可今天他的心绪很坏。他一看大门敞开,估摸着他们都已经睡死了,景山怒不可遏,操起门口一柄榔头,闯进里间,掀帐一瞧,只见一对男女赤身裸体地叠在床上,一时血涌心头,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一直敬她爱她的人竟然和别人上床,而睡在她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胞弟,这口恶气怎么咽得下,这个伪君子,他明明知道春花是我的人,他却毫无廉耻,夺兄所爱,进行不堪入目的淫乱。他当然无法接受。于是他也不多想,抡起榔头,对准他的臂部,啪啦一声,狠狠打了下去,只听得那睡梦中的景明哇呀一声惨叫,待他再次举起榔头时,负痛的景明已经从床上滚下,赤条条地夺门而出。

景山扔掉榔头,一个跨跃;骑在一丝不挂的女人身上,左右开弓,打了无数的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一直爱你护你养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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