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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倩的失踪,证明她十有八九参与了谋杀。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只有许多疑点,多得让人相信嫌疑人非她莫属,可惜就是没有证据。
柳倩是不是主谋,目前难以认定,但至少她参与了谋划。
柳倩因其秘书工作的便利,得知钟新明具体的出行时间,然后充当谋划的实施人之一。从事件发生的情形推断,她的任务就是制造出钟新明被车撞击的条件,这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柳倩作为秘书开车去接钟新明,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到了机场,她按事先的计划没有在候机大厅右出入口处停车,这同样是必需的,也同样是自然的。事后她可以解释说,这是为了帮钟新明提行李,尽管没有什么行李可帮着提的,而这样的解释是不会有人提出怀疑的。接下来就是设法让钟新明独行到候机大厅,柳倩不会冒自己也被撞的风险。那辆墨绿色的桑塔纳伺机而动,它也许是跟在钟新明的车后面来的,也许是提前等候在机场,是哪一种并不关键,关键是一旦钟新明走上了停车场与候机大厅之间的车道,桑塔纳必须全速冲上去,火候要精确,稍早或稍晚,钟新明还没有走上车道,或者走近入口,车的冲击路线就会曲折,曲折就会影响速度,一则容易引起钟新明的警觉而闪避;二则撞击可能就不是致命的。事成后,肇事车疾驶而去,选择合适的地点把车丢弃。柳倩则用记车牌号的方式,诱使警方对她判断失误,其实她仅仅是求得一时的失误,寻求暂时的保全,她需要时间,需要时间继续对付杨奇和丘敏。真正撞死这两人后,她可以一走了之,也就不在乎警方对她的怀疑了。
可能的情形是,钟新明被撞击后没有说出一句话就断气了,至于请另外两个人送葬的嘱托,完全是柳倩编造出来的,目的就是诱骗另外两个目标现身重庆,然后依次实施谋杀。
既然谋划人谋杀的目标是钟新明、杨新和丘敏三个人,那她也一定清楚他们三人关系紧密的程度,她确信若钟新明出事,另外两人一定会到重庆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另外两人到了以后,首先选择的目标是杨奇,至于为什么,文静还没有想通。这一次还是柳倩出面,约杨奇到石小路某一个地段等候,用什么借口?杨奇死了,柳倩失踪了,暂时还不知道,但肯定是理由充分的借口,充分得杨奇一定会去。时间选择在晚上10点以后,是因为那时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少了,地点选择在石小路,是因为石小路是重庆市区内路面最宽的公路,肇事车容易达到理想的速度。具体的过程不得而知,但杨奇死了,第二个目标的谋杀计划也就完成了。
下一个当然是轮到丘敏了。前两种方式,再在丘敏的身上重复显然是不行了。
柳倩这时能够做到的就是随时掌握丘敏的行踪。用什么方式掌握,还得再查一查,但从柳倩自身推断,她应该失踪了,否则就会让警方抓个正着。不管怎么样,谋划者得知丘敏要到机场接杨奇的妻子,这正是实施谋杀的绝好时机。因为尽管丘敏何时到何处已无法弄清楚。但他是接人去,被他接的人——杨奇妻子的行踪是确定的。只要航班正点,那么,她会几点飞抵重庆机场是确定的。因此,丘敏的出行时间也应该是确定的,出入不会太大。丘敏不确定的是,到了机场会不会同样发生停车次序的改变?假如车停在了入口处而不是停车场,那么,谋杀终归是一事无成。所以,谋划者计划换地方,而最保险、机会最大的地方就是酒店的门口。早一点儿或晚一点儿,丘敏总会出来的,只要不是代办处派车,他就必须乘出租车。若乘出租车,他就不可能一出酒店门就上车,因为门口的停车道上是不允许随便停出租车的。他招呼出租车后,等待的时间,哪怕再短暂,都会有一个时间差,也就出现了实施谋杀的时间和机会,只要能够抢在出租车前面。现在看来,谋划者也许考虑过车道坡度的问题,但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地点,于是只好孤注一掷,寄希望于车速能快到置丘敏于死地。但终究还是给门卫留下了反应的时间,使他能够迅速地把丘敏拉离死亡。
文静暗道侥幸,假如丘敏也被撞死了,警方会不会很快把这三起车祸联系到一起,真的就很难说了。
而让文静称奇的是,谋划者竟然固执地每一次都使用墨绿色的桑塔纳,每一次都计划让目标死于车轮下,而且一定要目标都死在重庆,不是在北京,也不是在青海。谋划者的这种固执,是出于个人的偏好呢,还是隐含着某种特殊的用意呢?
如果此推断离真相不远。案情并不复杂,只要找到柳倩,再顺藤摸瓜地找出主谋人,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重庆警方发出通缉令,在全国范围寻找柳倩的踪迹。
重庆警方分别向北京、青海两地警方发出协查请求,试图从杨奇和丘敏的周边社会关系寻找线索。
重庆警方彻查重庆地区所有的墨绿色桑塔纳轿车,以期能够寻找出本案的蛛丝马迹。
五
文静没有坐等新的线索出现,既然是预谋,而且又是将钟新明列为第一个谋杀的目标,肯定有非为此不可的理由,理由当然会多多少少地涉及钟新明,涉及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他的社会关系,以及与他有关联的所有的一切,谋划者一方现在表现为无形,而钟新明这一方就表现为有形,从有形入手而深入到无形,这是探究未知事物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钟新明的社会关系很单一,父母去世早,妻子三年前因飞机失事而撒手人寰。他自身方面找不出有价值的线索。
文静设法找到几位代办处的原职员,从她们那里了解到,钟新明在代办处,总是与别人保持着一定距离,所以,大家都对他个人的事情了解得少之又少,但有一个人除外,几乎是形影不离,那就是钟新明第一任秘书,吴珊。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吴珊却在钟新明出事前几天离他而去,替代她的就是柳倩。柳倩从哪儿来,有什么样的经历,没有人知道,即使是代办处管人事的职员也一问三不知,文静问为什么?职员说,柳倩到代办处,没有办理任何手续,就是钟新明打了个招呼,意思好像是先试着用几天,合适了再补手续。钟新明出事后柳倩也就没了踪影。
据说吴珊跳槽到一家不太知名的旅游公司当副总去了。不知名但总会有名,文静到市旅游局一问,就查到是三峡旅游公司。三峡旅游公司是一个民营企业,但因规模太小,资金也不充足,搞了几年,只是搞一些重庆本地的一日游,订订车船票之类的小业务。发展前景很暗淡。
有道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文静找到吴珊,问起跳槽的缘故时,吴珊淡淡地说,人各有志。
吴珊今年三十岁,四川外语学院毕业,先是到国外投奔亲戚,后又自动放弃外国国籍,回到了重庆。起先是在几家不同的旅游公司做导游,钟新明的代办处正在筹备时,她毛遂自荐进了代办处,后跳槽到三峡旅游公司。
吴珊听说文静是为钟新明而来,神色黯然地说:“钟新明是好人,死得可惜了。”
“吴总认为好人是怎么个标准?”
“也没什么标准。有责任感,有事业心,为人随和亲善,可以算是好人了吧。”
“那你为什么会离开他呢?”
“你听说过那句话吧,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吗?”
“那你认为复杂吗?”
文静心想遇到了一个不愿意透露隐情的人,只好换话题问:“那你认识柳倩吗?”
“听说过,但没有见过。听说那女的够妖的。”
“够妖的?”
“其实就是够活跃的,到哪儿都能很快进入角色,像是与任何人都处得来。”
“另外还有吗?”
“对不起,没有了。我离开代办处就再也没去过了。关于新秘书的事,还是听别的公司里人议论才知道的。”
文静离开吴珊后,总是想着吴珊那句“够妖的”的评语。她感觉话意与字面含义总像是有差异。字面含义明显是带有贬义,而话意却听来没有贬义,倒有几分隐隐约约的揶揄,那种交往很深的笑谈。可是看不出来吴珊与柳倩有何种联系。
是不是自己有些神经质了,还是案件久无进展,感觉趋向于偏激了,似乎谁都会涉嫌其中一般?
文静心情越来越糟,她知道现在与事实真相仅仅隔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可偏就捅不穿。柳倩仍旧踪影全无,就如同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北京与青海协查没有消息,重庆本地的调查也同样是止步不前。
文静要换换思路。
既然预谋者是以三个人为目标,钟新明身上已找不到线索,那就再在另外两人身上试试,总比干等着强。文静按照杨奇妻子留下的电话,与杨妻约好到北京见一面。
杨奇的妻子块头大,五官搭配粗犷,行为举止豪放,她在机场初见文静,像是见着稀罕物品一样上下打量不停,文静不解其意地问:“有不顺眼的地方吗?我没穿警服,你怀疑我是假冒的?”
“不敢,我是想你们重庆女人都像你一样吗?”
“像我什么样?”
“小巧玲珑,你每天都吃不吃饭呀?”
文静乐了,心想这人挺好打交道的,是那种见面熟类型的人。
杨奇妻子为文静选择的是位于劲松小区的一家中等档次的宾馆,图的就是这里离杨奇妻子家近。安顿好文静,杨奇妻子要请文静吃饭,文静说那不行,我们有纪律。杨奇妻子说,什么纪律不纪律的,不就是一顿饭嘛,再说了,我与杨奇已经离婚了,可以不算是你的当事人了吧?文静没有想到杨奇已经离婚了,至于是不是当事人,也觉得无关紧要,于是就答应了。杨奇妻子问想吃什么?文静想了想,方便的话,就吃你们北京的烤鸭吧。杨奇妻子说你千万别客气,烤鸭北京人都不爱吃,这两年都喜欢上你们重庆火锅了,有没有兴趣?算了,你是重庆来的,跑到北京吃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