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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漂浮过来的椰子,还有大片的海藻,半死不活的海鸟几只,甚至那群妇女把装海鲜篮子也递过来了,看着一堆鲱鱼上还有一只艰难挣扎的海马,塞壬都要暴躁了。
人们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塞壬的反应,显然发现这稀罕无比的人鱼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那是什么?很多人都犯难了,连小孩子也疑惑的抓着头发。
被飓风吹到岛上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啊!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矮小少年机灵的往地上一倒,装成晕迷不醒的样子,旁边的人也恍然,赶紧跟着把他抬起来,走了一小段路后那个少年就跳下来指了指远处高坡后的一幢粗陋低矮的房屋。
塞壬不明白他们具体在比划什么,只是疑惑的朝那个方向看。
恰好在这个时候,夏意裹着那件已经撕扯得破破烂烂的军衣往这边走。
大概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异常。
虽然相隔还很远,两人目光乍然接触的时候,竟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飓风,龙卷风…还有这个虽然刚刚遭遇了风暴,天色还黑沉沉吹着四五级风的岛屿。好奇但是很有分寸的人们,正带着善意而高兴的笑容议论着完全听不懂的话。
一个人跑到夏意面前,遮住了他与塞壬对视的目光,夏意才恍惚回神。
那个人指手画脚说了一堆,但夏意只听懂了一个词,那就是自己的名字。
距离在次声波面前都不是问题。
人鱼心中的惊骇绝对不比夏意少。
他完全不知道南太平洋上竟然有这样的岛,好吧,不是这个岛特殊,而是这里住着的人特殊。
跟夏意交流的人并没有放弃努力,先指了下自己,说了个词,然后又指着夏意,古怪的重复了下中文发音,语气上扬,应该是疑惑的问句。
因为察觉到周围的人都没有敌意,不然完全可以在他跟塞壬被分别冲上岛的时候就动手了,所以夏意也莫名的放松下来。
尤其是现在,夏意站在人群里都没有感觉到那种特异的疏离,这是很奇异的,因为他总是与任何圈子格格不入,单是那些寓意复杂或轻蔑或讽刺的目光,就足够构建出诡异气氛。
但这些人眼神,都是很纯粹的好奇。
塞壬更是感觉到那种轻松快乐的情绪,要是换了跟夏意接触前,他都恨不得能赶紧离开,与阴暗负面情绪相对的感觉,简直就是人鱼最讨厌的东西。
看着比比划划一头汗的人,夏意忍不住的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与确定。
这个小伙子欢喜的高叫一声,竟然也没继续说什么,直接就奔到了貌似很有地位的老人面前一阵嚷嚷,然后所有人都善意的笑起来,一部分人继续扭头去干活锯树或捡海货。
夏意落水的时候受到的冲击力大部分都是塞壬承担的,他也就是彻底昏迷而已,而且没有在海浪漩涡中的奋力游动,除了因为抱紧塞壬,所以手臂酸得有些僵硬外,也就是腰与肩膀那边青紫一片,被抓出来的深深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夏意满身都是草药味。
塞壬看着夏意走近,迫不及待的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将夏意拉得险些跌下来,中间长有蹼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夏意的手背,好像在确认夏意的存在。
塞壬死死的盯着夏意不放。
夏意有些迟疑的抬头环顾一圈,他没搞懂塞壬其实是怕他留下来,只是说,
夏意还真不知道怎么样向别人表达谢意。他是必须得熟悉,很熟悉之后才知道要怎么做,比如李绍只要吃饭特意去好点的饭店就可以了,塞壬只要不往后退让避开接触就行。
但这么一群人种都不同,语言更不通的人要怎么办?
呃?
夏意迅速看了塞壬一眼,果然是属于海怪的办法,重要的永远只有食物。
83。
这个海岛并不算大;又开始下雨了,提海水浇的事情也省了。不过因为塞壬的特殊,岛上的所有人都跑过来隔得远远的看;不。但整个岛上然只有十几个小孩子,聚在一起玩耍似的捡到贝壳与小鱼,或者帮着递篮子。
被阳光晒得黝黑透亮的小脸上笑嘻嘻的,完全不像身在末世。
不对,是整个岛屿的气氛都不像在末世。
没有绝望也没有恐慌,男人们在锯断倒伏的棕榈树枝干,把多余的叶子折下来,然后拿来工具掏空似乎想做个独木舟,而妇女在倒塌的废墟里找着还可以使用的东西。
他们的房子下面有地窖。
夏意说;他醒过来的时候虽然是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但却是在地上,顺着木梯爬上来一看,房屋里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东西,好像所有的物品都放在地窖里,上面的房子也就是一个作坊或者做饭休息的所在。
也许是这里经常有飓风。
塞壬听陶玛斯说过,许多岛屿上的人都会有牢固的地窖,在飓风季的时候躲进去,那么这个岛上的人照旧愉快的生活就能解释得通了——在发现海鸟无故徘徊天气反常的时候,大概岛上的所有人都以为飓风来临就躲进了地下,磁场消失带来的致命宇宙天文辐射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他们。最多就是后来发现许多植物莫名其妙被晒死很离奇。
锯子与塑料桶都是最简单的,大概是贸易往来,现代化的东西在岛上几乎绝迹,包括跟电有关的一切东西,海岛估计位置也很偏僻,不在洋流经过的地方或者具体航道上,几个月没有访到来也很正常,岛上的人们一无所知的继续过着他们的日子。
他们在干活的时候喊着节奏一致的号子,像是唱歌。
过了一会,竟然还跑过来一个会说英语的年轻人,不过对方的水平也不高,跟夏意差不多,复杂点的句子完全不会讲,磕磕巴巴的听着讲半天,才勉强知道这是哪里。
阿努塔岛,
不是国家也不算部落,反正没什么头领酋长的,总共就四百人不到。
这个年轻人跟随贸易的船只去过所罗门群岛与新几内亚,见识还算多,但最后仍然回到了这片土地上,因为这里没有竞争也没有职业地位的差距,所有人都是分工协作,土地上种满根茎块状的植物还有面包果,一起出海捕鱼,吃的东西也不是各家各户为是共同腌制,保存。
大概比较烦恼怎么才能抓到鱼已经去哪里寻找鱼群吧。
或者飓风来的时候作物还没成熟真要命什么的。
但这是一个孤岛,最近的岛屿都相隔很远很远,反正依照阿努塔的船根本没办法到达别的岛屿上去。
这年轻人一边说,眼睛总是忍不住看塞壬,大约也觉得这样做不太好,所以到后来脖子都是僵硬的,努力的让自己不要盯着看。
“啊…我们从前看见搁浅的海豚也是这么浇水的…”
年轻人还是不小心瞥见塞壬的鱼尾,立刻变得窘迫起来。
“总要等到涨潮的时候,再将它们,啊不,我是说他,也不是,我是说从前的海豚…”年轻人手足无措,比划着哼哧吭哧,“海豚很少到我们这边来,因为鱼不多,但是它们出现的时候就是好兆头,说明鱼群在往这边迁徙,去海上捕鱼的时候看到它们也就找到了鱼群呢!”
夏意不由自主的走神想到了那只可爱的小家伙。
可惜后来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塞壬只说叫阿碧瑟将它送回去了。
也对,海豚都是成群嬉戏的,就算能够一直留住它,小家伙那么爱折腾,没有玩伴肯定也会孤独吧。
但塞壬的表情却有些微妙。
海豚的食量很大,它们追逐鱼群,尽管喜欢跟人类亲近,但是南太平洋可是出了名的海上荒漠,甚至有几千几万里的海域匮乏得只有深邃的蓝色海水,有一些较大群岛上也有不少人捕杀海豚,因为觉得它们抢夺了食物,这个叫阿努塔的岛…真的是有趣。
“上次还有一条抹香鲸搁浅到这里…啊,也是飓风后,也是这个缓坡!”
海豚与鲸鱼都是哺乳动物,虽然离开海水一时半刻死不了,可是鲸鱼太大了,离开海水首先它自己就无法负担自己的体重,内脏很快就会支撑不住破碎掉。
“怎么浇水都没用,而且它太大太沉,我们没办法将它挪动,最后…”
夏意默默听着,刚莫名感觉到悲伤,那年轻人语气再次转为欢快:
“最后它还是死了,全岛的人吃了好几天才吃完。”
“……”
夏意惊悚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塞壬却觉得很正常,海洋生物死了之后当然就漂浮在海水中,一般都不会吃同类,但是最后尸体还是会被别的生物吃掉,竭力去救助另外的生物最后实在没有成功,把尸体吃掉难道不是很正常吗?杀戮是为了生存,肆意而不是为食物的杀戮才是错误的。
不过人鱼比较挑剔,塞壬不吃死掉的任何食物,只捕猎活生生的美味。
塞壬从侧面的角度看着夏意,他唯一知道的是,假如夏意真的要离开,真的从此之后再也不肯见自己,或者跟别的人类比自己更亲密…
人鱼会将所爱的人拖入海底,会连尸体也不放手,或者彻底永不分离,从前的一些人鱼也做过这种可怕残酷的事情。
爱很伟大,但是爱也很恐怖。
“他是…人鱼吗?”年轻人没有察觉,依旧很兴奋的问。
夏意没有回答,实际上到现在他也就说了几个语气助词,始终都是这个年轻人在念叨。
“我听说过许多人鱼的故事呢,海上的,对对,跟你们上写的完全不一样。”他忍不住又看了塞壬一眼,那细密排列的淡银色鳞片,“那些白色皮肤的人,总是说我们在开玩笑,还说就算有人鱼也是漂亮的,好脾气的…哈哈,人鱼的确很漂亮,每个地方的故事都说漂亮,但是脾气实在很糟糕哩。”
他这番话说得急了,音调又古怪,这让看译制片学英语的夏意大半都听不懂,只捕捉到几个单词,那就是故事,人鱼,漂亮,脾气。最糟糕的还是这家伙修辞奇怪,外表出色什么的不会用,只能用最简单的词汇反复强调。
“新喀里多尼亚那边出现过人鱼,头发与眼睛都像是海水一样的蓝,是个美人,皮肤雪白,她弄沉了西班牙人的船…真可怕,漂浮上来的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