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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久保京介没有看透这些人的真相,但是一想到自己和坂根重武的关系,他眼前就浮现出无数个象自己这样的人的幻影。
不,此外还能想到一些。他觉得这条线索的另一端还有左翼分子,他们和政府机关是完全对立的。坂根重武所布下的情报网似乎就这样散布在日本各阶层。
他们有着一条宗教般的约章:每人只埋头干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不许对其它任何事发生好奇心,
那样就越出了自己的范围,同时也是再危险不过的事。
中久保京介听到各式各样的事情,都没能够向坂根汇报——一方面也是由于他“听到的情报太多了”,因而有所顾虑。中久保京介所做的是违背坂根重武的意志、超出自己的范围的事。
但是中久保京介还没有深切地感到坂根重武突然疏远了自己。人总是朝着于自己有利的方面看问题的,因而对事态的认识就迟钝了。中久保京介眼下就是这样。他认为坂根重武一定是由于某种关系没工夫叫他,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中久保又不能去问坂根重武,他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然而坂根重武的用意不是不能用其它方法去领会的,有个间接打听的方法。
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
坂根重武决定要到美国去,而且最近几天就要动身。
由经总协的几个骨干——构成日本基本产业的各公司的经理——所组成的访美代表团,代表日本经济界,预定前往美国磋商经济问题。坂根重武表面上的使命是任这个代表团的团长。
中久保京介倡议要为暂时离开日本的坂根重武举办一次饯行会。他是以日轮广播公司事业部次长的身份,向其他公司与自己同一级别的职员倡议的。这些公司和经总协平日间关系密切,中久保京介认为,就是在面子上他们也不好拒绝筹备饯行会的邀请吧。
如果他们不响应中久保京介的倡议,那时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坂根重武的意向了。
这里再说一遍:遭到拒绝的可能性是不大的。中久保京介认为自己的倡议不至于遭到拒绝。但是,可能性只有几百分之一的疑惧终于成为事实了。
只有三四个人响应了中久保京介举办饯行会的倡议。他一共发出了将近五十封信征求意见,绝大多数人都表示不预备参加。
从这件事上,中久保京介不能不清清楚楚地看出坂根重武对自己的印象所起的变化。正因为是中久保京介倡议的,大家才拒绝参加。也就是说,这和坂根重武突然不叫中久保京介到他跟前去,正是出于同一原因。他们是明确地领会了坂根重武的意思才拒绝的。
关于坂根赴美,报纸上并没有加上引人注目的标题,只是简单地报道了。
但是中久保京介大致可以揣想到以坂根为首的访美代表团的真正目的何在。
不难推想,坂根重武是觉察出新的形势,及早考虑到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才想起去美国的。他的感觉比一般人要敏锐一倍。
事实上坂根就不跟美国驻日大使馆打交道。他甚至不把它看在眼里。这意味着坂根和美国金融实业界是有着直接联系的。坂根的秘书也确实告诉过中久保,坂根直接给美国总统写过亲笔信。据说是复写纸上偶然留下了当时打字的印迹。
中久保京介知道坂根重武已经完全和自己割断了关系。事情想必不会就这么平安无事地下去的。坂根将对自己采取什么手段呢?中久保京介怀着阴云密布般的心情,一天天过下去。
有一天,中久保京介从日轮广播公司事业部走出来,在廊子里迎面碰见一位态度潇洒的绅士。他认识这个人。这是该钢铁公司的总务部长,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是他的特征。他名字叫畠山尚之,毕业于波士顿大学,以前作过矿业同盟的理事长。
中久保京介已经有一年没见到这个人了,他给中久保的印象与一年前完全不同。中久保的笑脸刹那间不由得僵住了——遇到这种时候,谁都会这样的。
“嘿,”畠山倒先向中久保露出了笑容。“好久不见啦。”
畠山一向穿着剪裁得体的时兴的西服。他装出来的亲切神情也令人联想到美国式的教养。
“好久不见啦。……您今天去哪儿?”
中久保京介随口这么寒暄了一句。
畠山略微仰起脸来说:
“唉,看你们经理先生来啦。我到附近来办事,顺便来问候问候他。”
“唉呀,劳步啦。”
他们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从旁听来,也就是很普通的寒暄而已。
中久保京介和畠山尚之分手之后,马上就预感到不祥之兆。
如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倒不会觉得什么的。但是关于畠山,芝山乙男曾告诉过他一些奇怪的传说。这位刚刚和他分手、每次见面都和他寒暄一番的畠山尚之,是在现代神话里出现的一个人物。
“长期担任旅美日侨同志会会长的姓大隅(化名)的人,在纽约的日侨当中是个头面人物。这位大隅的女儿嫁给了某大钢铁公司总务部长畠山尚之这么个人。这位畠山先生毕业于波士顿大学,简直可以算是个二世。畠山夫人是社交界首屈一指的人物,据说连驻日美国高级官员和高级军官都欣然出席她举行的宴会。畠山这个人曾任矿业同盟理事长。战后,日本最大的钢铁公司解散,开始分成为所谓三大系统来经营。他深深受到美军总司令部经济科学局、情报部以及民政局的信赖,在幕后进行活动。总之,这位畠山先生和他的岳父大隅先生是从幕后推行日美经济策略的日本方面的重要人物。以经济考察官身分赴美的江木君所以死得那么悲惨,想必也是因为他同以大隅先生为首的旅美日侨集团的实力人物来往时窥探到日美两国之间的秘密经济资金的实质,所以遭了殃。”
中久保京介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对面,眺望着浮云。他的桌子就在窗边,歪过头就可以看见四方形的玻璃窗上映着灰白相间、慢慢移动的浮云。白的地方原来是被阳光照射的云端。
中久保心想:这就是画上画着的那种云彩呀。他记不大清楚画这种云彩的画家是谁了。反正那个画家很会画光线。当时中久保不大明白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净萦回着云彩的画。
看浮云的第二天,中久保京介被叫到经理室去了。
经理驹井祥三是会长坂根重武的心腹。因此,坂根才把他安置在自己当会长的这家日轮广播公司里担任经理。
“啊,你好吗?”
经理扬起稀疏的眉毛,和蔼地接待中久保京介。
“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经理站起来,用一只手拖过一把椅子让中久保坐下。
他们聊了一会儿不相干的话,最后驹井经理对中久保这么说:
“怎么样,你到外县去走走好不好?”
中久保怔住了。
“唉,说是外县,倒也不想请你到偏僻得出熊的地方。是九州。福冈总局。……为了将来的发展,这个时候你也得略微了解一下外县的情况才好。不然的话,当上负责人员而不了解外县的事情可就受罪啦。到乡下去悠悠闲闲地过上两三年也不错哩。”
驹井经理站起来在地板上踱来踱去。
“唉,我近来也累了。如果情况许可,我自己倒也想到外县去呢。大夫说我有动脉硬化的症状,还叫我休养呢。”
经理尽说着自己的事,看来一点也没有考虑对方会怎么回答。经理还继续说着些什么,背着手,面对一扇大窗户站着。不知怎地,中久保京介这时也只看到映在玻璃上的闪着光的云彩和经理那宽宽的背上的红润的手指。
中久保京介眼前又浮现出前些日子在走廊上遇到的、刚从经理室出来的畠山尚之的脸。
下面是高野十郎写给中久保京介的信:
“中久保京介先生:
“我在一份叫作《广播事业情报通讯》的同业刊物上读到了您被调到日轮广播公司福冈总局的指令。
“我不大了解其他公司内部人事调动的情况。但是按照一般的看法,说句不客气的话,您从中央被调到外县,我认为就是一种左迁。当然,在某些公司里,这种人事调动日后会给本人带来发迹的机会。我现在却采取极普通的看法,因而想到您的心情一定是恶劣的。
“这个调动意味着什么?下面是我个人的猜想:您对资金表示异常的关心,会见各种人,想了解其内幕,您的这些行为会不会在某种意义上形成了这个结果呢?如果我猜错了,倒还好;如果猜对了,那就是坂根重武明确地同您断绝了关系。
“坂根重武的情报比您想象的要灵通多了。您在哪一天的几点钟、跟什么样的人、在什么地方谈过多久,坂根先生大概马上就能知道。因此,不难设想,您表现出异常的热心想了解各种事情,惹恼了坂根先生。
“请您原谅我语欠恭敬,由于同情您的处境,我在信里告诉您上次没有当面说的话。上一次我没能说出口。因为这是需要勇气的,一方面也是由于我觉得用不着说这么多。但是在这次的人事调动中,您就要离开中央啦。只要您不提出辞呈,大概就会这样的。这么看来,不论您知道些什么,只要在地方上待着,您的见识就永远没有用武之地了。我在这里写下以前没能说出口的话,您就只当这是我的临别赠言吧。内容虽然极其贫乏,反正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想用《备忘录》的形式来写。我还告诉您,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首先,您对总理厅特别调查部格外有兴趣。因此,我的备忘录也就从这里开始吧。
《备忘录》
“总理厅特别调查部第一任部长川上久一郎先生以警备局第一部副部长的名义兼任调查部长时,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曾作过久我首相私人秘书的关系,就被委以特别重要的机密工作。川上先生充分考虑到日本与美国的特殊关系,而且由于忌惮舆论,不便与过去的特高和军部特务机关公开接触。因此,在调查部的组织工作、罗致人材和经营管理方面费了不少心血。
“前陆军上校山田重三是特务机关的首脑,他在担任大本营参谋之前曾作过军部驻上海的陆军部长。他的影响遍及满铁调查部、领事馆警察、军部特务机关及上海工部局等。川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