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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金钱的投资。从土地使用者对待土地的观念,便能判断他的为人。
我力图把土地伦理描述成社会进化的产物,因为像伦理规范这样重要的东西从来不是由人写出来的。只有最浅薄的历史学者,才会以为“摩西十诫”是摩西写的。摩西十诫原本是群体智慧共同思考的结果,摩西只不过是为某次“研讨”写了暂时的摘要罢了。我说“暂时”,是因为进化发展永不停息。
土地伦理规范的发展过程既属理性也属感性。许多措施为自然资源保护铺平道路,结果可能却没有奏效,甚至带来危险,原因在于对土地或土地使用中的经济导向缺乏批判性地了解与认知。我认为,当伦理的界限从个体扩展到群体时,理性的内涵就随之增加了。
任何一种伦理都有相同的运作机制,那就是社会对正确行为的肯定,以及社会对错误行为的否定。
总之,我们目前面对的问题是态度问题。我们使用挖土机改建阿尔汉布拉宫,并为我们的高效进展感到骄傲。我们很难放弃挖土机这种工具,毕竟它有许多优点,但我们需要以更温和、更客观的标准,来明确它的得失利弊。
荒野
荒野是人类用来打造文明这一产品的原材料。
荒野从来不是单一、均衡的原材料。它极其多样,因此生产出的人造制品也是多种多样的,而成品之间的差异就是人们所说的各种文化。异彩纷呈的世界文化反映出生成这些文化的荒野同样是多姿多彩的。
有史以来,人类首次面临两种迫切的变化。其一,荒野即将从地球上适宜人类居住的区域消失;其二,现代交通和工业文明将带来世界范围的文化融合。二者无法避免,或许也不应避免。然而问题是,我们对即将发生的变化能否进行些许改变,从而保留某些即将逝去的价值?
对于正在挥汗劳作的人们来说,铁砧上的原料就是等待被征服的对手。同样,对于拓荒者而言,荒野就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对于休息之余能够暂时用哲学家的眼光看待世界的劳动者来说,这待加工的原料给劳动者的生命赋予了内涵和意义,因此也值得他爱戴和珍视。所以,这完全是个祈求:请将最后残存的荒野像博物馆展品一样保存下来吧!总有一天,那些希望感受或研究自身文化传统根源的人,会从残存的荒野中得到启迪。
残存的荒野
最初的美国是在形色各异的荒野上被开拓出来的,但如今这些荒野大多已经消失。而实际规划中想保留的残存荒野,无论在规模上还是在程度上都必然与从前迥异。
如今再没有谁能看到长着高草的大草原,尽管那草原的花海曾轻抚过拓荒者的马镫。如果还能在周边找到四十英亩大的方块地,让草原植被作为物种在那儿保留下来,我们就知足了。这类植物曾多达上百种,许多都秀美艳丽,还有的着实美艳绝伦。只可惜这里的土地所有者对它们中的大多数都一无所知。
矮草平原倒还保留了一些。卡比萨·德·瓦加'4'曾在矮草平原上从野牛肚皮下远眺地平线,如今草原虽然遭到牛羊的啃食和旱田耕作的破坏,但仍在各地残留了上万英亩的矮草平原。如果可以在州议会大厦墙上为1849年到加州淘金的人树碑立传的话,那么几个大草原保护区是否也该为淘金者大举迁徙的历史留下纪念呢?
如今再也没有谁能看到大湖之州'5'的原始松林、海岸平原的低洼林地或方圆辽阔的硬木林。现在,每种林地只要能残留几英亩作样本,我们就知足了。不过还有几片上千英亩、大小不等的枫树和铁杉林,还有规模相当的阿巴拉契亚山的硬木林、南方的硬木林泽和柏树林泽,以及阿迪龙达克山脉的云杉林。但是这些残余的荒野将来也难逃被乱砍滥伐的灾难,更难躲开观光道路建设所带来的破坏。
荒野萎缩最迅速的地方是海岸线一带。在太平洋和大西洋沿岸,日益增加的农舍和观光道路夺走了那里的原始生态。苏必利尔湖如今也在丧失五大湖区未被开发的最后一大片的湖岸线。再没哪种类型的荒野会比沿岸地区更具历史性,也没有哪种类型的荒野比沿岸地区更接近消失的边缘。
在落基山脉以东的所有北美地区,只有一处较广阔的地域作为野地保护区被正式保留下来,即位于明尼苏达州和安大略省的奎蒂科—苏必利尔公园。这个秀美壮丽的独木舟地区,河流湖泊纵横交错,大半位于加拿大。它的面积大小也是由加拿大说了算的。但最近它的完整性受到了两方面的威胁:一是由提供水上飞机服务的钓鱼度假区的迅速发展;二是关于管辖权的争论,即位于明尼苏达州的部分应该完全属于国家森林部门,还是部分归该州所有?整个地区都面临蓄水发电的危险。而令人惋惜的是原生态支持者之间的争议与失和,这可能导致权力最终落入那些“执鞭者”之手。
在落基山脉纵贯的各州,数十处国家森林被保留为荒野,其面积从十万英亩到五十万英亩不等,并且禁止修建道路和旅馆,也不允许有其他不利于原生态保护的使用。国家公园也采纳了这一原则,但还没有明确划定保护界限。这些联邦属地都是荒野保护规划的重点,但这还达不到如使人信服的白纸黑字那般的可靠程度。当地新建旅游道路的需求,使野地东一块,西一块地被肢解。为了控制森林火灾,道路也不断延伸,最后逐渐形成公路。人们也会利用资源保护队闲置的营地修建新的,但往往是没有用处的道路。由于战争期间的木材短缺,不论合法与否,许多道路都被扩建成为军事要道。目前,许多山区正在大肆修建滑雪索道和旅馆,这些地区此前已被指定为荒野保护区一事早被人们抛在脑后。
侵占荒野的最不厚道的手段之一就是控制食肉动物的数量。其做法是,为了保护大型猎物而除掉荒野里的狼和狮子。然后,大型猎物(通常是鹿或赤鹿)迅速繁衍,几乎啃光所有的草木,这样就鼓励猎人去捕捉过剩的猎物。可是,现代猎人不愿到汽车无法到达的地方,因此修建通往捕猎区的公路便是必要之事了。野地不断被道路分割、蚕食,而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下去。
落基山脉的荒野地区涵盖多种生态林,从西南方的刺柏属到俄勒冈州“一望无际、绵延起伏的森林”。不过这个地方缺少荒地,或许是因为某种还不成熟的美学只把湖泊和松树定义为风景的缘故吧。
在加拿大和阿拉斯加,仍然有广阔的处女地。
在那儿,无名者沿着无名之河徜徉,
陌生的山谷中,孤独面对难以预知的死亡。
这类未开垦并具有代表性的地区能够而且也应该被保存下来,尽管许多地区不仅缺少经济价值,甚至还对经济起到了负面的影响。当然会有人提出,没必要为这一目标刻意制订规划,最后总会有足够的荒野留存下来。但是,近来的所有历史事实皆证明,这一想法堪称海市蜃楼,毫无实现的可能。就算野地能够保存下来,那么寄生在野地上的动物群呢?北美丛林驯鹿、几种大角羊、纯种的森林野牛、荒地灰熊、淡水海豹和鲸等很多动物目前已经面临灭绝的危险。如果失去了富有灵性的动物群,荒野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一些社会组织和开发集团正在积极筹划极北荒地的工业化,涉及领域更广泛的发展计划也在运作之中。目前尚未出台针对极北荒野地区的保护措施,它尽管仍然广袤,但面积已经开始缩小。
没有人知道,加拿大和阿拉斯加能在多大程度上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能抓住机会。然而任何想使荒野永久留存的努力,通常都会遭到拓荒者的嘲笑。
供休闲的荒野
数百年来人类为生存而进行的肉体博弈,一直以来都是一种经济行为。当这种博弈形式消失后,作为人类的本能,我们用体育活动和竞赛的形式将它保留了下来。
人和动物之间的自然格斗也是一种经济行为。如今这种搏斗表现在狩猎和钓鱼这些消遣活动中。
对于更加阳刚、更具原始意味的拓荒旅行与生存技能来说,公共荒野区域则是以消遣的形式将之永久保存下来的首要场所。
这些技能有的已普遍推广,具体内容在调整后已经适应美国的情况,但技能本身,例如打猎、钓鱼和徒步旅行等,则是世界相通的。
然而有两种技能就像美国山核桃树一样是美国的“土特产”。其他地方也有人进行效仿,但它们只有在美国大陆才能被发挥到极致。一是划独木舟旅行,一是跟随马队旅行。不过两者都已退化,如今,哈德逊湾的印第安人有了小汽船,登山者也有了福特汽车。假如我必须依靠独木舟或驮马维持生计的话,大概也会接受用汽船和汽车来减轻劳作的辛苦。然而为了消遣而到野外旅行的人,如果发现自己必须得和那些机器争高下的话,只会倍感沮丧。在众多汽艇的包围下扛着独木舟上岸未免愚蠢,在一间夏日旅馆的草地上放马吃草未免滑稽,如此还不如待在家里。
荒野地区首先为野外旅行的原始艺术提供了庇护所——特别是划独木舟和跟随马队旅行。
有人会争辩是否需要保留这些原始艺术。我不想进行任何辩论。对于这些原始艺术,要么你去了解透彻,要么你就抱持陈腐的观念。
欧洲人的狩猎和钓鱼活动则不同,他们缺少美国式的在荒野旅行中保存下来的东西。欧洲人会尽量避免在林中宿营、做饭或做其他事情。他们把琐碎的事情交给捕猎人和仆人,他们的兴趣不在于享受荒野情趣,而在于感受野餐的氛围;野外捕猎的技能较量主要还是看捕到的猎物或鱼。
有人谴责野外活动“缺乏民主”,因为和高尔夫球场或旅游区相比,荒野所能承载的消遣活动很有限。这种论调的谬误在于在把大规模生产的理念用在了抵抗大规模生产的事物上。休闲的价值与数字毫无关系。休闲在价值上应和人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