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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易斯也共享了威尔斯式的悲观。无论是《空间三部曲》还是《魔戒》,都以最后善恶大决战(Armageddon)为故事的原型,现实中的决战,也已经到了门槛上。
1939年9月1日,德国轰炸波兰,二战爆发。很快,德国工业的骄傲——He111、Do17和Ju88轰炸机低沉的轰鸣声,就响彻了英国的夜空。
《纳尼亚传奇》中的四个孩子,正是在轰炸声中开始了发现纳尼亚王国之旅。
托尔金说:“我们出生在一个黑暗的时代,这并不是我们应该身处的时代。”
第二次大战,牛津
随着德国空军的剧烈轰炸,许多伦敦的市民疏散到了乡村。四个孩子被疏散到刘易斯在牛津的家,其中有个孩子问他:家里那座古老大衣柜后面有什么东西吗?于是刘易斯回忆起童年时代和哥哥在祖父的大衣柜里说故事,以及那个博森王国。这就是《纳尼亚传奇》的源头。
此时,刘易斯和托尔金的因克林俱乐部,依然顽强地每周三晚上聚会朗诵。上次大战中,他们都是懵懂的青年士兵,茫然无知地被推到枪口下。而此时,他们已经是英国社会的中坚。托尔金打算以自己的语言天赋,为破译德国密码服务,他的儿子也在南非的英军中服役。此时,托尔金继续书写《魔戒》,大战中纸张紧缺,他就在废纸和纸背上写。
从1941年到1942年,在马来西亚、印度、北非,英国节节败退,刘易斯开始在每周三晚上7点45分到8点的BBC广播中,向全世界的英军士兵和抵抗人士做广播讲话,主题是“正义与邪恶”,或者是“基督教的信仰”。
日后他将自己的战时讲话整理成书,起名为《返璞归真》(Mere Christianity),开篇就是:“我们都听过人们吵架,有时候吵架很有趣,有时候就很让人上火……可真正有趣的是,吵架的人并不是光说另一个人的举动让他不满,而是讲道理,以求共识……没有人可以不受万有引力或者生物规律的约束,但是对于人类公理,个人却可以选择服从,或者是不服从……”
刘易斯空袭执勤时写就的《地狱来鸿》(The Screwtape Letters),则在基督教杂志上连载,于1942年成书出版,大获好评。该书以一个老魔鬼的口吻,谆谆教导小魔鬼如何诱惑人类。该书的用意自然也在宣讲信仰。
刘易斯在其中谈到地狱就是:“每个人永远只关心自己的尊严和进步,每个人都愤愤不平,每个人都心怀嫉妒,自大,憎恨别人。”至于如何诱惑人类,则“只需要让他只关心社会主流,要让他(把魔鬼的说教)当做是‘现实生活’,却别让他搞清什么是‘现实’”。
的确很难想象,在泯灭人性的大战如火如荼之时,他的广播讲话和作品却如此四平八稳,似乎外面不是弹片呼啸。刘易斯心中的信仰是自由选择的意志、顺从和战斗,是生活和身体力行,是勇于承担责任,而绝不是仪规和教条。
这个想法,深刻影响了此时出版的《空间三部曲》的第二部作品《皮尔兰德拉星》。在金星之上,一个大学教授和魔鬼在思想和肉体上殊死搏斗。这部作品是一部艰深的思想探讨,是三部曲中思辨分量最重的一部,也同样带有战争的硝烟味。
刘易斯写道,那位教授兰塞姆“此时此刻,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来,在遥远的地球上正在打仗,面色苍白的中尉,以及最近才刚开始刮胡子的、一脸雀斑的下士站在该死的战壕里,或在死一般的黑暗中匍匐前进,和他一样,也认识到:一切都将取决于他们的战斗这个荒谬的事实”。所以,“一块石头也可能决定一条河的走向”。
与此同时,在法国,一个小刘易斯十六岁、从战俘营归来的学者也同样在大战中苦思:让·保罗·萨特,1943年《苍蝇》和《存在与虚无》面世,1945年《自由之路》出版。他站在不同的角度上,却和刘易斯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存在先于本质,人类有绝对的选择自由,同时,选择带来绝对的责任。在金星上挥拳猛击魔鬼的兰塞姆教授,和法国小镇上坚持抵抗五分钟的马蒂厄,虽然有着不同的意识形态,但在行为上并无不同。
同时期的写作和讲话所得的报酬,刘易斯将相当一部分捐助了出去。即便在战火轰鸣之中,刘易斯也孜孜不倦地表现出自己对语言的狂热,《皮尔兰德拉星》中有大量生造的词。故事发生在水星之上,刘易斯却再造了一个《圣经》般的场景,塑造了自己的神灵,因此可以看做是刘易斯版本的乌托邦。文中大段深刻的辩论则具有诗一般的特点,无怪乎有人称《皮尔兰德拉星》为弥尔顿《失乐园》的解释。
大战即将结束时,《空间三部曲》的最后一部《黑暗之劫》出版。这一部和另两部截然不同,也是其中内容最为复杂和篇幅最长的。兰塞姆教授回到了地球,领导一支小小的队伍反抗一个强大的反人类的阴谋,队伍的主要成员,是几个知识分子、主妇和一头熊,最后加入的,则是魔法师梅林。
小说从一对年轻夫妇各自的选择和遭遇为主线,逐步展开了一场宏伟斗争的脉络。依然是信仰主题,依然有丰富的古代神话背景,和前两部曲不同的地方是,《黑暗之劫》带有明显的忧虑色彩,早先小说中类似儒尔·凡尔纳的明亮色调已经没有了,代以忧思和信仰。刘易斯甚至在书中让一个邪恶的弗洛斯特教授说,这个世纪总共安排要打十六场世界大战。
后来,奥威尔评论《黑暗之劫》时,就以《科学家登场》为题,说明刘易斯的忧虑是颇有道理的,虽然他反感刘易斯大搞神秘主义。
该书中有趣的亮点,是一个叫迈克菲的爱尔兰大叔,在兰塞姆教授的宗教感召和影响之下,扮演着诤友的角色。既然兰塞姆暗指托尔金,则迈克菲就多少是刘易斯本人的一个影子。他本人和这个角色实在颇为相似;同样是爱尔兰人,同样的执拗顽强,同样在一战中打过仗,同样曾经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同样善良而热爱自然,同样古板得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刘易斯直到五十八岁才结婚)。当年的刘易斯和书中的迈克菲一样,没有意识到顽固如岩石的自己,会有朝一日顿悟为虔诚的信徒。
托尔金虽然也为《空间三部曲》唱了赞歌,但似乎内心并不喜欢。托尔金也许认为,刘易斯从自己这里获得了宗教的启迪,就迫不及待地将其贩卖出去,刘易斯成为了新教的传教人。而英国则有数百年新教和天主教相互迫害的历史,古怪孤僻的天主教徒托尔金,对此是很敏感的。
1944年,诺曼底登陆,艾森豪威尔在致将士书中说:让我们祈求万能的上帝祝福这伟大而崇高的事业获得成功。同样在诺曼底,战争前大获成功的海明威在战列舰远望400毫米以上口径的重炮齐轰法国海岸,从此除了《老人与海》,他再无成功之作,1961年吞枪自杀。
战争结束了,如果刘易斯再等待些时日,《黑暗之劫》也许会变得更加阴郁:科学家果然登场了。
1945年8月,美国最新发明的原子弹袭击广岛和长崎;同年,随着德国覆灭,德国在奥斯维辛以极其科学而且高效的方法灭绝数百万犹太人的滔天罪恶为世人所知。西方知识界有人说,在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1932年出版的《美妙的新世界》(作者赫胥黎和刘易斯同样毕业于牛津大学)以及1949年乔治·奥威尔的《1984》,标志着威廉·莫里斯式田园牧歌的乌托邦社会理想彻底沦丧。
与此同时,年过半百的刘易斯和托尔金,开始编织他们梦中的乌托邦神话世界。
战后
1950年,刘易斯六十二岁,《纳尼亚传奇》的第一部《狮子、女巫和魔衣橱》出版面世,这个故事可以上溯到1940年的伦敦大轰炸,还可以上溯到刘易斯童年时的《彼得兔》和《丛林之书》。
之后,刘易斯一年写出一部,终于在七年时间内完成了这部长达七卷的巨著。
当初,刘易斯和托尔金约定要各写一部神话作品,如今刘易斯大获成功,并在1956年荣获英国儿童文学最高奖:卡内基奖。这距离托尔金的《霍比特人》大获成功,已经过去了十余年。直到1954年,《魔戒》才面世,而且首印仅3500册。刘易斯大加赞美,称这本书“前无古人”。而托尔金说:“我欠刘易斯的债永远也还不完,那不是‘影响’二字所能概括的,那是莫大的鼓励。长期以来,他一直是我唯一的读者。”
但是好朋友的岁月已经到了尽头。护戒联盟的四个好兄弟中,最终也只有佛罗多自己面对魔王。
托尔金不喜欢《纳尼亚传奇》是人所共知的,或许是因为他主张神话故事本身就有意义,《纳尼亚传奇》的寓言形式和说理味,是他不喜欢的,他还认为刘易斯并未深刻思考宗教观点,就匆忙写成文字;也有人说是因为刘易斯一直是他的追随者,如今却大获成功,这让托尔金不悦。总而言之,这是魔幻文学界的一段公案。
两人最后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反对将自己的作品搬上银幕。
无论如何,因克林是一个伟大的团体,在大战之间的文学团体中,只有看似不起眼的、烟雾缭绕、嗜好威士忌的因克林孵化了两部二战后最伟大的魔幻作品。
日后,《魔戒》首先拍成电影,托尔金扳回一局,之后《纳尼亚传奇》搬上银幕时,许多拍摄《魔戒》的电影人员加盟而来,两位故去的老朋友以这种方式实现了最后的合作。
刘易斯的生活出现了新的变化,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成功的作家了。和他共同生活了许多年的摩尔太太死于1951年。1952年,小有名气的美国女作家乔伊·格雷莎姆因为刘易斯的书而结识刘易斯,两人的关系亲密起来。乔伊回美国办妥离婚手续,便带着两个儿子回到英国,和刘易斯一同生活。
托尔金很不喜欢这个很有主见的、坚定的美国女人:她离过婚,还是新教徒。他和刘易斯更加疏远,每周例行的见面没有了。
刘易斯晚年的生活平淡安宁。乔伊的儿子回忆刘易斯看书过目不忘,而乔伊也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