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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了出来。
黑衣人见他非但没有被自己激怒,反而如此配合,以减少对家中的伤害,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
徐家的媳妇孩子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爹爹、相公、父亲要去哪里,还好守福在哪里劝说一番,也没有弄出什么大事。
十个黑衣人带着四人出了徐家大门,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徐阶的三个儿子本是十分恐慌,可是看到父亲神情自若,也就放下心来,却也不敢出声询问。黑衣人轮流着看住四人,换好衣衫。颇会识人的徐阶发现这几人面中虽带着一股痞气,却不想那些寻常的江湖人物,英武之余像是出自伍行,身上带着一丝杀伐和一丝阴狠。这种人在徐阶的影像中只有一种,就是东厂和锦衣卫下属的厂卫们。
“莫非是冯宝那太监!不会,我与风暴虽不亲密,却也没有间隙。难道是……”徐阶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大惊。
是个换装完毕的人却哪里管得了徐阶的心思,两辆大车加上几匹马护在旁边,向着城门走去。来到城门,守城卫士却是问都不问,直接放行,显然是事先打过招呼。这让徐阶心中的肯定更深了几分,忧虑也跟着长高了几分。
出了城的马车开始快速奔走起来。徐阶的四个儿子正值中年,连夜坐这颠簸的马车倒还撑得住,可是徐阶已经七老八十了,虽然平日里养尊处优,可是必经岁月不饶人,哪里经得住这番颠簸。那些黑衣人却是准备完全,车中早已备好了柔软的垫子供徐阶靠着,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那些人早就备好了路上用度的干粮等物,途中还在不知什么地方换了一次马,终于在第二日下午听了下来。
马车中的四人虽然看不见外面,不过却是可以听见动静。刚才马车外面突然变得喧闹了起来,想必是进了城了。听着外面人的说话口音,徐阶知道自己父子四人被带到了扬州,他的心中也就更有数了。
四人被请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大户人家的后门。徐阶的四个儿子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徐阶只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围墙,也就不再过问了。
当下,立即有人很是恭敬地带着四人进了去,里面早已准备好了丰盛菜肴。四人虽舟车劳顿,只是精神还很不错,吃了些东西也就恢复过来。
待徐阶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张凡新近提拔的百户梁超却是走了过来,说道:“阁老,我家大人恭候多时了,还请随在下前来。”说完又吩咐其他人照顾好徐阶的三个儿子,就领着徐阶离开。
徐阶也没有多问,吩咐三个儿子不必惊慌,就跟着梁超离去。来到一间很是精致幽静的厢房,梁超为徐阶打开门,躬身说道:“还请阁老进屋。”
徐阶看了看他,也没有说话,走了进去。梁超立刻关上了房门,守在门口。屋中装点的东西不多,却很是简单大方。屋中早有一人站在那里,背朝着徐阶。桌上早已备好了茶水,茶香飘来,显然是用来招呼尊客的上好东西。
屋中的人转过身来,正是张凡。张凡很是恭敬地对徐阶说道:“阁老一路辛苦了,快快请坐,招呼不周之处,还请恕罪。”
徐阶看到张凡,丝毫没有一丝惊讶,口中说道:“老夫早就猜到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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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徐家之事
“阁老别来无恙啊。”张凡请徐阶坐下,亲自为他倒上茶水,微笑着说道,“当初阁老回乡之时,张凡身在他乡,未能相送,还请阁老恕罪。”
“老夫如今已不是内阁首辅,阁老这个称呼可不敢当了。”徐阶冷冰冰地说道,他如今还不清楚张凡让他来到扬州是什么意思,没有过多的表示。
张凡碰了个钉子,不过他了解徐阶的为人,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恩师他十分敬佩阁老,自从阁老回乡之后,他便时常在我跟前提起阁老。他总是说阁老将一身为官之道全数相授,这才有了如今的他。”
“……”徐阶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作答。他相信张凡并不是有意欺骗自己,凭着张居正的为人,这件事很正常。真正然徐阶有些触动的是在如今这个人人都想往上爬的时代,自己还能有个时刻为自己着想的学生,实在是一件幸事!
“我知道,阁老和我二人之间有些间隙,可是如今阁老在家中颐养天年,我俩之间其实再也没有什么矛盾。”张凡不清楚徐阶在想些什么,只是说道,“不知阁老是否还在讨厌在下吗?”
“唉……”徐阶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夫从来没有讨厌你,更谈不上什么怨恨。你与老夫二人之间的只是政见不同,本来那时你才刚刚入仕,按道理说那时的你虽春风得意,可是与老夫之间仍有天壤之别。老夫本来根本不屑与你发生什么冲突,只是老夫不同意居正的观点,却也不想一首毁了他的大好前程,特别是他是老夫的得意门生,老夫怎么能下得了手。因此,老夫那时才迁怒于你。”徐阶这么说,倒是实话,不过这些话里也有些向张凡讨好的意思,毕竟徐阶到现在还不知道张凡让自己来这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凡听了他的话,虽不知道徐阶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可是张凡心里仍然很是欣慰。虽然徐阶这人做官确实有些油滑,可他也是一位有些作为的好官,斗倒严嵩的第一功非他莫属,张凡还是很敬佩他的。想到这里,张凡说道:“阁老严重了,小子那时也是有些年轻气盛。如今也是靠着皇上的厚爱,才有今日的地位。”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徐阶摆摆手,说道,“皇上虽然平日里颇为奢侈,且并不太过问朝政,可是皇上的用人之策老夫却是十分欣赏的。”
张凡见这老头,到如今还不忘数落隆庆的不是,难怪会被勒令致仕,想到这,张凡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阶却是一位他不同意自己的说法,继续说道:“况且,老夫刚刚回乡的时候,也听闻你在北地所行之事,如今的这些也是你应得的。”
“张凡能得阁老如此称赞,实在惶恐。”张凡赶紧说道。
“呵呵。”徐阶却是笑了笑,说道,“得老夫的称赞没有用,得满朝文武的称赞只不过是让朝廷认同你,得皇上的称赞也不过是让你仕途得意、步步高升。只有得到天下百姓的称赞,那才证明你是真的不错。”
这些道理张凡不是不明白,可他初听之时想不出一生为官不求清明、但求保身的徐阶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不过张凡转眼一想,谁人没有过年轻立志的时候,也许徐阶放下了一身包袱,却是想通了这些。
“阁老当真大彻大悟了。”张凡说道。
“有什么用。”徐阶自嘲地说道,“等到你发现之时,自己却是无能为力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徐阶似乎从回忆中走出,开口问道:“如何,你此次让老夫来扬州到底有什么事?莫非你还记恨于我,如今大权在握,想要报复不成?”徐阶开门见山地问道。
“阁老说笑了,张凡万万不会行那等事情。”张凡连忙说道,“张凡这次请阁老前来,也是恩师嘱托的。”
“居正?”徐阶有些不解,不过随即他也就明白了。
“海瑞此人为官确实清正,也很受他辖下百姓的爱戴。然而就如他给自己起的号‘刚峰’一样,他为人为官太过刚直。”张凡说道,“只是如此一来自然会得罪很多人。如今的朝廷上下,各种势力比比皆是,其中厉害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牵连许多人。”
“海瑞此人正如你所说,为人为官太过刚直。”徐阶说道,“老夫曾经救过他,倒不是因为欣赏他,而是因为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那些曾经也是老夫梦想过的事情。海瑞也并非六亲不认,记得陛下准老夫致仕回乡之时,他也曾为了老夫上过一道折子,不过被那些御史给压了下去。”
“如今高拱看准了海瑞的这种性格,想要公报私仇。而海瑞也毫不推辞,他如今是应天巡抚,正想对地方上占地的好强出手,现在可算是得了朝廷的指令。”张凡说道,“阁老家是松江大户,名下田产数目不少,自然首当其冲。”
“这一切倒是怨不得海瑞,实在是高拱恨我入骨啊。”徐阶说道。想想也是,徐阶害的高拱不浅,不仅让他被朝臣们排挤,更是让他以养病的名义回家休养了近一年。
“阁老,其实……”张凡说道,“高拱也不过是抓着阁老家中田产过多,阁老何不让出些田产来,这件事情不久迎刃而解了吗?”
“你有所不知啊!”徐阶说道,脸上满是无奈之色,“老夫并非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只是我家名下田地上的雇农不愿意。”
“哦?还有这等事情?”张凡奇怪道。但凡农民,总是想有一块自己的土地,作为雇农是没有土地的,还要向徐阶家交上租子。
“其实这事十分简单。”徐阶向张凡说出了原因。土地本来是要交税的,像那些家中有许多田产的地主,所交的税也是变得更多。可是为何仍有豪强想要大量侵占土地呢?原来,在大明朝中,有功名的人,特别是仕人名下的田产是不用交税的,这让这些人很是卖力地兼并土地,而且还要为他们工作的雇农们交上大量的地租。
徐阶家也是这个模样,不同的是,徐家自从祖上一来,对于在自己田地上劳作的雇农们十分有待,只是象征性地征收很少一部分租子。若是徐阶真的将田产赠送给他们,这些雇农反而过不上如今的好日子了,一次他们全都不同意这么做。徐阶也是秉承了祖上的遗训,发了慈悲,没有将田地送出去,而且还时刻告诫自己的家人,若是自己不在了,徐家后人也要如此。
张凡听了徐阶的解释,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他原先也是以为徐阶是舍不得家中的田产才如此死抱着不放手,如今却是很佩服他了。
“阁老果然是时刻体恤百姓疾苦,张凡佩服。”张凡很是恭敬地向徐阶行了一礼,说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