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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成贤和洪松此时没有太多主见,主要还是听从方应物,方应物也当仁不让地开口道:“古往今来,逆取帝位造反的人大都要鼓捣出一些异象神迹,以此来证明天意所在。
无论相信还是不信,总需要有个幌子,譬如鱼腹藏书、篝火狐鸣、独眼石人等等这些手段。我猜测,万安这次推动邵娘娘皇子入东宫,所要做的事情大抵也类似,故而才会与钦天监康监正互相勾结。”
项成贤疑惑地问道:“那万安勾结钦天监和邵娘娘亲信太监的事情已经被我们撞上了,他还会继续如此么?”
“当然会!为何不继续?”方应物非常肯定地回答,“万安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可能不去做那些事情。只要他还没有放弃另立太子的立场,那就只能一直做下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如果他觉得我们看不透其中关窍,自然没有顾忌;如果他认定我们已经看透了其中关窍,反而会促使他加快进度,抢在我们形成实际阻碍之前完成布局。
无论如何,他是首辅,首辅有首辅的尊严和自信,不会允许他因为几个小字辈就放弃谋划已久的大局,他肯定相信自己能压制住源于我们的噪音。”
洪松叹道:“先前只是想利用灾变警示天子,挽救东宫危局……我却没想着还能指向首辅万安。这样祸乱朝廷的奸邪之辈,如果能除去甚好。”
方应物冷静地说:“只要金殿宝座上不换人,那么首辅这个位置就不大可能换人,只能先打击万安一党的势力,尽可能将祸害减少而已。”
项成贤急着问道:“闲话不必多说了,我了然于胸,只是下面该如何去做?还是按照原先议定,让洪兄上疏议论泰山地震么?”
方应物认真想了想,仔细回答说:“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泰山地震的事情来进行阻击,这不是捏造异象,是实在发生的是灾变,威力自然强于那些人为异象。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机选择。
如果捅出去得太早,特别是如果比万安同党宣扬异象神迹还早,那么万安同党只要稍有脑子,肯定就此缩回去罢手不做了,最终还是起不到借此整治万安的作用。只能单独为保住太子而尽一份力,其他好处是没有了。
如果我们出手太迟,只怕泰山地震之事会被别人抢先捅出来,到那时头功便归于别人,我们平白丧失了最好的机遇。要知道,泰山地震之事瞒不住人,同样也可能会被别人获知。
故而最佳的时机,就是在万安同党宣扬异象神迹之后,同时抢在别人之前,把泰山地震之事正式捅到朝堂上。”
项成贤闻言忧心忡忡,“听你这一说,把握时机不是那么简单,那我们总要有个万全之策,力保洪兄能抓住机遇。”
方应物担心项成贤和洪松过于心急,便宽解道:“什么万全不万全的?我们没有什么风险,无论成不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无非就是得到好处多少的问题而已。
常言道事在人为,如果让别人抢了先,我们也不必为了错失良机怨天尤人,今后机会还会有,再继续等下次机会好了。所以你们不用紧张,以平常心应付就是。”
洪松点点头道:“愚兄省得,本就是为国出力,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第七百一十九章 历史车轮
历史车轮继续滚滚前进,不过方应物没多大压力,他又不是要改变车轮滚动的方向,只是想尽可能地多赚一些好处而已。
在大大小小朝廷消息中,有件事让方应物很是发了一会儿呆——东厂向天子上疏,请求将东厂衙门搬到西城,然后天子竟然痛痛快快地准奏了,并将灵济宫南边屋舍(原西厂旧址)拨付给东厂。
无论是在应酬往来里,还是去李东阳宅邸雅会做客,方应物没少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其实这事方应物早从汪芷口中有所耳闻过,如今成真也算不上多么令他吃惊的消息。
但是方应物还听门子说,自己隔壁那户人家昨天突然匆匆忙忙地搬走了,而隔壁宅院据说早被汪芷买下了。
两件事结合起来想,难免叫方应物产生些不良预感。难道汪太监想乘虚而入趁火打劫,在自己没多少力量抗争时,把外宅安置在方府旁边么?这也不怕被别人怀疑么?
方应物叹口气,东厂从东城搬到西城,不知耗费国库几许。汪太监简直就是公器私用,为了离自己近一点就如此不惜浪费国家财帑,若自己还在朝时,一定要上奏疏狠狠批评一下。
这日,方应物受到会试房师李东阳的邀请,前赴雅集。自从功成名就之后,方应物便不大喜欢参加纯文人扯淡的雅集了,但现如今他成了一介布衣,便没什么借口不去。
李老师作为文艺圈领袖,号称京城土豪也是他的资本。这个“土”字是“土地”的土,李家不止是在西城建有宅邸,在城西北上风上水地方还有别墅——今天方应物要赶去的地方。
方应物到达时候,便见满庭鲜花点点、桃李芬芳。而李东阳立在前院接见宾客,另有三五人围着闲聊,集会还没有正式开始。
而李东阳听到门口迎宾先生招呼,抬头看去,却见方应物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大门。按说“雄赳赳气昂昂”这几个字不大适合用在文人身上,但此时此刻李东阳除了这几个字,竟没别的词来形容了。
因为方应物身后尾随着十来名膀大腰圆、虎背熊腰、鹰顾狼视的彪形大汉……在这种阵仗下,再文弱的人也显得昂首阔步、粗犷豪迈了,尤其是在这春暖花开的雅集气氛中。
主人家李老师不免呆了一呆,苦笑道:“你这是……”
方应物行礼过后还以苦笑:“近来学生触犯了权贵,不得不如此防备。”
“让他们在前院候着罢,不要再进园子了。”李东阳吩咐道,又宽抚说:“里面仆役众多,不会叫你有事。”
方应物答应道:“是,断然不会打扰了老师雅兴!”
旁边有个五十来岁的老书生打量了方应物几眼,颇有兴趣地问道:“听说你前夜与万眉州在坊司胡同里起了冲突?还听说数十人大打出手,端的是热闹非凡。”
有人问出这话,周边别人听到,便都不动声色地移动过来,对方应物形成了围观之势,眼神中都充满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方应物循声音瞥过去,原来与问话的人认识。此人乃是翰林院里老前辈,姓刘名震,官职应当是侍讲,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与自家父亲关系也不错。
不过传闻中这位刘侍讲为人略方正,怎的饶有兴趣地问起自己风月场上的事故?方应物稍有疑惑后便恍然。想必是他与万安交恶或者极其厌恶万安,当然乐得听听万安的狼狈模样。
方应物当然也不会放过这种打击万安形象,揭破万安图谋的机会(只是效果未知)。便清了清嗓门,绘声绘色、有所取舍地讲起与那天与万安冲突之事。
“正所谓,昔年曾醉美人家,却恨花开又落花;司马青衫旧时泪,因风吹不到琵琶……但是据晚辈看来,万安与钦天监康永韶两人狼狈为奸,必定有所图谋!”
有人便问道:“什么图谋?”
方应物掷地有声地断定道:“不言而喻,欲以谶纬星象之说乱我大明国本!说不定就是这几日,彼辈奸邪就要上疏,编造紫微星象之类邪说,请天子更易东宫!”
众人一片沉默,星象这种东西,最终解释权在天子心里,天子信啥就是啥,别人怎么拦?不过方应物也不指望别人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他只需要传播出去就行了。
李东阳见状便开口道:“今日雅集,少谈国事,进园子罢!”
正当此时,大门外有人高呼:“方贤弟!方贤弟!”众人一起扭头望去,很多人认出来了,来者是这几年挺出风头的科道后起之秀项御史,听说与方应物相交莫逆。
项成贤气喘吁吁地跑到方应物身边,报告说:“万安……钦天监……那边果然上疏了,陛下明发朝廷议论!”
方应物笑而不语,很淡定地答道:“这有什么可慌的?早在预料之中的事情,我早说过万安与康永韶居心不正,将会妄言天机。”
“不是……”项成贤急得满头大汗,“万安上疏,言及今年以来泰山连续震动!而康永韶上疏,说泰山震动应在东宫,是东宫失德之警!”
什么?方应物大吃一惊,被这个意外惊得瞠目结舌,头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期。
泰山地震不是他准备用来对付万安的秘密武器么,据说这消息还没有正式传到京师,没人敢为此乱说。怎么这就被万安抢在前头说出去了?
众人闻言也议论纷纷,这消息比方应物的预测还要艰难。因为星象谶纬可以编造的,或许可以找到要害还击;而泰山地震这样明显事情不可能被编造,被万安抢在前头利用,比编造星象谶纬带来的麻烦大多了。
“泰山震动消息是真的么?怎的如此突然?”
“应当假不了,这样容易查明事情,谁敢捏造?只是为何只有万安先知道了?”
“吾记起来了,山东布政使是万安的亲信!”
“原来如此!那么来自山东的重要消息,必定是万安先得知!”
方应物听着耳边议论,渐渐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清醒下来。历史车轮确实是没改变方向,继续向前滚动,但路上难免有小石子……对自己最惨的情况并不是改变历史车轮走向,而是翻车啊!
第七百二十章 还有机会!
李东阳从成化二年就入翰林,位列馆阁,又不是完全没进取心的人,再加上交游广阔,故而对本朝掌故了解甚多。
当下见方应物还有所迷惑,李东阳便补充道:“山东藩台乃万眉州亲信,据传当初万眉州欲钳制原阁老刘珝,特意安插亲信在山东,全因山东乃刘珝故乡所在。”
方应物神情虽然仍旧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