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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若是不理解,那也没办法。”
“没邵家的钱,我们这次乡试也两手空空,那以后文社该用钱的地方就难办了。只怕一年也办不了几次集会,没有雅集,就没有声势。”
石岩想了想,“银子方面,也不是没办法……我在巡抚衙署听说方应物与这一两年新起的富商王家关系密切,好像王家得过方应物大力扶持。
我看出路就在这里,方应物不能只坐享其成,也该出把力气。他若目光长远,便不会吝啬这些钱财。”
闲话不提,却说了结了这桩事情,方应物再无其他纷扰,只专心读书,不过他的侧重点已经转移到诏、判等应用文上面了。至于经义方面,你懂的。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初,乡试终于要开场了。这时候不但内帘官早已进驻贡院,就连监临、提调、执事等外帘官也入住了贡院。
乡试时间分作三场,第一场八月九日,第二场八月十五日,第三场八月十七日,然后过十来天便放榜。
八月九日开考,但从凌晨四更开始点名。因为乡试有数千人参加,检查得又很严格,如果当天白天开始点名,只怕到天黑也点不完,所以点名必须提早进行。
考试用具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吃食等等都装在一只考篮中。到了八月八日这晚上,方大秀才便胸有成竹地出门参加考试,王英提着考篮跟随在身后。
明天考试,半夜点名,今天晚上就要出发,对此方应物不由得大发感慨,这年头考生不容易,辛苦程度简直是上辈子难以想象的。
汇合了洪松、项成贤两位好友,三人便一同向贡院走去。轿子是别想坐了,此时贡院外青云街上简直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若没有开道的军士,坐轿子哪有走路便利?
这是真正决定人生命运的时刻,青云街上灯火通明,灯笼星罗密布到处都是,一条街道亮如白昼。
在火光照映下,只见得人人脸色凝重,即便生性再跳脱的人身处这个环境,也要被影响得紧张起来。
方应物本来是面带微笑,轻松自如,但见了这个情况,立刻也随大流板起脸皮,做出稳重的样子。
贡院大门外建有东西辕门,方应物一行人奋力从人流中挤到这里时候,差不多也是半夜时分了。贡院大门左右各建一坊,一边是“明经取士”,另一边是“为国求贤”。
这里火光更亮,数不清的高脚灯笼挑在门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将大门附近堵得水泄不通。
与十指不沾泥的读书人比起来,方应物貌似还算相对壮实的,再次奋力地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挤进了贡院大门内,来到了第二道门口。
别的地方,二门叫仪门,但在这里,二门被称为龙门,很吉利的叫法。龙门就是点名的地方,过了龙门就算正式进入考场。
龙门内有四个门口,取“虞书辟四门”之意。来自全省的士子在这里经过点名、验身、搜检才能进入考场。
方应物和洪松、项成贤静静地在龙门前庭院里等待,谁也没有说话,各想各的心事。
没多久就到了四更天,若换成二十一世纪的算法就是凌晨一点,点名正式开始了。几个贴有县名的长牌灯高高举起,指示着该县士子上前候检。
在大明朝,读书人那是很体面的人物,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是若问起读书人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刻,那估计有九成读书人会回答说是考前搜检。
这些体面人物在此时此地,却一个个都要被拆散发髻,脱下鞋袜,然后披头散发、光着脚接受军士的搜身检查,以防夹带作弊。
斯文扫地,莫过于此,不忍卒视!即便是某位特殊的穿越者,那也不能例外!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淳安县的灯笼在左边挂起,方应物便从王英手里接过考篮,亲自提着上前排队。
轮到他时,照样要打散发型、脱鞋脱袜,接受几个壮汉的摸摸索索,就连考篮也被粗鲁翻了一遍。
在十几步外,也就是龙门的正中央,本次乡试的总提调官王巡抚端坐于此,很淡定地看着方应物被粗暴对待。
等过了关,方应物重新穿起鞋袜,正要端正衣冠时,突然前面一阵骚动喧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又见人群自动分开,闪出一条小路。然后便见有个头发四散,敞开衣襟的人从龙门里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笑,一边拍着巴掌一边不停地叫嚷:“中了!中了!”
方应物愕然,这还没开考,就有考生被刺激到疯了?
后面有几个军士气急败坏地追着疯考生,但是其余士子感同身受地心生凄凉,全都默默地给这疯考生自动让路。没有人帮忙拦着,结果让军士一时间追不上。
闹腾了好半天,军士才将这考生死死按住,拖到王巡抚面前听候发落。随后龙门前又恢复了平静,士子们继续默默地接受搜检。
项成贤在方应物前面接受搜身并先进了龙门,他在里面等了片刻,见方应物也进来了,叹口气道:“刚才那个疯考生你在外面看到了罢?听说他在那边拜考神时,突然受了两幅字的刺激,便发疯了。”
“贡院里还供奉着考神?”方应物奇道:“又有什么字?”
项成贤情绪很低,“等洪兄受检进来后,一起去拜拜,那时你就知道了。”
又等了一会儿,洪松也进来了,三人便一起向贡院考场中央行去。却见在号房墙壁的外面,果然供着一个高大的神台,有不少考生在那里揖拜。
方应物远远望见,皱眉道:“恕我孤陋寡闻,各方神明我大都有所耳闻,但从未听说过考神是哪一位?”
项成贤淡淡地说:“考神是张飞。”
“……”方应物很无语。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张飞和考试有什么关系?
又走近了些,却见神台上摆着威风凛凛的神明,是不是张飞看不出来。而两侧各挂着一杆旗子,左边旗子上的字号是“有冤报冤”,右边旗子上的字号是“有仇报仇”。
初秋深夜的凉风吹过后脑门,方应物不由得打个冷战,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何会有考生疯了。大明朝乡试的考场设施也忒诡异了,这是贡院还是森罗殿?
入乡随俗,跟着项成贤与洪松上前胡乱拜了拜,三人便要分手,前往各自的号房。
洪松担心方应物没经验,便仔细叮嘱道:“方贤弟,进了号房就什么也不要管了,先倒头就睡。不然等天亮后开考,一考就是整日,很难有精力清醒地坚持住。”
这些都是经验之谈,方应物拱拱手道:“受教了。”项成贤又叹道:“各自保重罢,你们都是哪间号房?”
这考场号房有数千间,每五十间或一百间为一排,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为字头,密密麻麻地排列在贡院中。
方应物低头看了看考票,“我是四字排的第四十四间。”项成贤愣了愣,语气幽幽地说:“我听说过,有几间号房死过人,一直在闹鬼,其中就有这间……”
“闭嘴!”方应物已经受不了项公子了。
不过倒是想起上辈子上大学时,时常传闻哪个宿舍死过人,哪个自习室闹过鬼……没想到古人也有这个陋习,真是一项数百年的老传统。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三场已毕
方应物分到的号舍是四字号这一排,这个四并不是第四的四,而是千字文里“四大五常”的四。
方应物是属于功夫在场外的人,没有在考场中动什么手脚,号舍也是随机安排的。与两位好友分开后,方应物提着灯笼,寻找自己的号舍。
在贡院中,号舍密度极大,每一排都有几十上百间,每间只有三四尺长宽。同时每排之间仅仅间隔四尺,形成一条数十米的狭窄小巷。
借着月光一眼望去,好像是层层叠叠的鱼鳞,再走近些,又让方应物想起了养鸡场的鸡笼。没错,就像是鸡笼,每间号舍的真实面积也不比鸡笼大多少,在天亮之前都会塞进去一个人。
方应物慢慢找到四字号这一排,窄小的巷口站着一位老军士。方应物确认无误后,便迈过门口,走进了巷道里。
在巷道外面空地上,头顶有月光,周围有火炬、灯笼,亮度还可以。但一进入仅可容身的狭窄巷道后,光线陡然暗了下来,让人感到极其幽寂。
忽然想起项成贤的鬼故事,方应物不禁打个冷颤,随即赶紧将杂念驱离出去。又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前面隐隐约约有半截人腿,与地面平行,直直的悬空在巷道上,随着晚风不停抖动着……
我靠!饶是方应物为人胆大不信鬼神,猛然见到这一幕后心里也发毛,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这一退,就退出了巷口。门口的老军士奇怪地看了方应物一眼,又朝巷道里瞅了瞅,恍然大悟的高声叫道:“里面那位相公收一收腿!挡着别人去路了!”
却见那半截腿缩了缩,让出大半个巷道。方应物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巷道里黑暗的环境,这时候也看清楚了,原来这半截腿是从某间号房里伸出来的。
号房太小了,几尺长度根本承不下一个人的身长,想在里面睡回笼觉,那确实得把腿伸出来……
方应物苦笑几声,真是自己吓自己。随后他提着灯笼找到了自己的号房,运气不错,距离巷道厕所有段距离,不至于顶着厕所味道考三天。
方应物比划了几下,号房正面宽度大约一米左右,里面进深不超过一米半,面积大小就跟上辈子时空里电话亭似的。要缩在这里面坐一天,也真够受罪的,这科举果然是很痛苦的事情。
号房里已经搭好了两张木板,外面高一点的木板可以充当桌案,里面低一点的木板可以充当座位。
想起洪松的嘱咐,方应物便将考篮丢在了号房里面角落里,然后将高处的木板拆下来重新搭在低处,这样两张木板就在同一个平面上了,勉强可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