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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孟天楚?”
贺兰父在一旁笑道:“他怎么能不恨,孟天楚抢了她的心上人啊,都在拜天地了,硬生生被夺走,最终也没能保住,伤心难过之下差点想寻死,你舅舅赏识他的本事,叫他来京城,与其说是帮舅舅对付严嵩,还不如说是让他脱离那个环境,好好重新过日子,他虽然娶了你姨妈,心里却还是放不下那夏凤……”
“行了别说了”段平打断了贺兰父的话,“这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说它做什么?我也不是因为这件事就反对冰儿嫁给司徒策那小子,而是……,而是……,唉”
“而是什么?你说出来,说出第二个理由,我就服你”
段平道:“冰儿是你的女儿,你喜欢把她嫁给谁就嫁给谁,至于我讨厌谁,与你嫁女儿无关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姨父见多识广,也是为了孩子好,自然是要听的。”贺兰父慢腾腾道,瞧了一眼段平身边的徐氏。心里却想,如果你不是我内兄当朝内阁首辅徐阶的妹夫,我才不会在乎你的感受呢
段平的妻子,是首辅徐阶的亲妹妹,贺兰父自然要在乎他的感受。
段平听他这话,把怒气熄了许多,道:“冰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我自然是疼她的,就怕他嫁的人不合适,一辈子受苦,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要是嫁不对人家,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这司徒策,就不是个合适的对象”
贺兰冰虽然生性洒脱,可是自己的终身大事,那时候是不能做己做主的,连议论都不妥,但是,姨父的话提醒了他,如果听任长辈们决断,那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只怕就要付之东流了,听到后面这句话,真的急了,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仰着红得跟石榴似的粉首,结结巴巴道:“他……,他怎么,不合适了?”
段平的妻子徐氏皱了皱眉,道:“冰儿,我们在说你的婚事,按理呢,你是不能参加的,但是,你姨父说了还是让你参加的好,听听大家的话,让你清醒清醒,所以呢,大人们说话,你就听着,别跟嫁不出去似的着急忙慌的,——有你舅舅在,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呢?”
贺兰冰听了姨母的话,羞得一张俏脸成了块大红布,低着头,但听得后面那句,心里咯噔一下,便又抬起头道:“舅舅刚当了首辅,那么忙,朝廷的事都忙不过来,我这点事,怎么好意思麻烦他老人家。”
徐阶一直不说话,听到这话,才捋着胡须笑道:“冰儿啊,舅舅就是再忙,你的事也得管管。只是这司徒策,合不合适,咱们还得真合计合计。你别着急,先听听大人们说的话再说,好吧?”
贺兰冰缓缓点头,心里却隐隐的有些不安。
段平道:“我说这司徒策不合适,还真的不是为了那孟天楚,孟天楚已经离开中土这么些年了,我跟他的恩恩怨怨早已经烟消云散。我说的是司徒策这个人,不合适冰儿首先,他一个县衙刑名师爷,又没有什么功名,白丁布衣一个,冰儿大舅可是当朝首辅,你们贺兰家那是名门望族能招这么一个白丁为婿吗?”
贺兰父和贺兰母都缓缓点头,贺兰母问贺兰冰道:“冰儿,司徒策他有没有想过参加科举,谋取个功名啊?”
贺兰冰脸色苍白,摇头道:“我不知道,没,没问过他……”
“那平时他是否研习四书五经,说过这些想法?”
贺兰冰脑海中浮现司徒策散漫的神情,细细搜索一边,何曾见过他翻阅什么四书五经的,如果父母以这个来要求,那这件事只怕要有麻烦了,想到这,贺兰冰凄然摇头。
段平摇摇头,道:“刑名师爷只是个幕僚,到底是为人做嫁妆的,不比自己谋取功名,咱们也不求他高中状元,至少也得是个举人进士吧?这才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说出去人家才不会笑话。”
贺兰父点点头,对贺兰冰道:“冰儿,你抽空还是劝劝他,让他考个功名吧,如果他真有本事,进士举人应该不是太难的。”
段平有道:“就算他考取举人进士,却也不适合的”
“哦?这是为何?”
“襟兄,你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膝下无子,总得找个承继香火的吧?那司徒策虽然看着温温的,可是性子暴着呢他能甘心到你贺兰家当上门女婿?”
贺兰冰一愕,望向父母亲。
父母亲有些尴尬,互望了一眼,贺兰母对贺兰冰道:“冰儿,你姨父说的是实话,这件事,我跟你爹商量了好久了,咱们贺兰家,唉,就你这么一根独苗,是娘没本事,没能给贺兰家带个儿子来……”
说到伤心处,贺兰母低声抽泣起来。贺兰父叹了口气,道:“这当口还说这做什么,赶紧的把正事说了是正经”
“好好,”贺兰母拭去眼角泪花,道:“咱们家托你舅舅的福分,却也是朝廷的名门望族了,贺兰一脉,总不能在我们这里断了吧?所以,就想着,还是找个上门女婿,来承续咱们贺兰家的香火,将来娘到了黄泉,也才有点脸面见贺兰家列祖列宗啊。”
“娘”贺兰冰涨红着脸,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以前也曾经多少次想过这件事,以前没有明确地心仪对象,也就不存在太过担心的事情,只要男方愿意,那也就没问题了,可是,现在,她的芳心已经系在了司徒策身上,而司徒策正如姨父段平所说,是个外柔内刚的主,非常有主见的,而且,现在他对自己也还没有到痴迷得非卿不娶的地步,最多也只是有好感,这种时候,若是告诉他要他当贺兰家的上门女婿,只怕立即就会把他给吓回去
上门女婿在男尊女卑的古代,那是非常丢人的,不仅要改姓跟女方家,生的孩子自然姓女方的姓,而且,上门女婿在家庭里的地位是非常低的,只怕连奴仆都不如,所以也叫“赘婿”,也就是废物,窝囊废的意思。女人嫁过男方家,活着可以入祠堂,死了可以葬祖坟,男方倒插门上女方家做上门女婿,那是祠堂、祖坟都不能靠边的。心高气傲的司徒策,能答应这么丢人的事情吗?他现在有家宅有奴仆,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哪里用得着操心娶不到媳妇?用得着上门当这等同奴仆的倒插门女婿?
想到这,贺兰冰心头黯然,低着头坐在哪里,想着只怕以后跟心上人便只能是陌路,当真是柔肠寸断。
贺兰母见女儿这等样子,知道这司徒策在女儿心中份量很重了,心中疼惜,道:“其实嘛,爹娘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若是真的当上门女婿,我们也会把它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断不会对他怎样。”
贺兰父哼了一声,道:“虽说不会怎么样,但是这上门女婿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得跟我们家姓,祭祖进祠堂啥的,都是不行的,别的嘛,都还好商量”
段平道:“商量什么?规矩是什么就是什么,没得商量愿意就来,不愿意就走,谁也没求着他”
贺兰冰眼泪都要下来了,埋着头拼命忍着。
徐阶捋着花白胡须道:“行了,这是人家贺兰家的事情,就不要多说了。”
段平忙答应道:“是那咱们说正事,——司徒策要是答应做上门女婿,这件事也不妥”
第126章 灰色的归途
第126章 灰色的归途
贺兰冰都要哭了,心想命运怎么这么喜欢作弄自己,抬头望着姨父,都不忍心问哪里又不妥了?
段平道:“冰儿,这司徒策是个登徒子,见女人就腿软的货,真的不适合你的,到时候,他妻妾成群,你就躲在屋里哭吧你”
听了这话,贺兰冰倒是勉强笑了:“不会的……”
贺兰父打断了她的话:“肯定不会他倒插门当我贺兰家的女婿,我能让他妻妾成群吗?便只能守着冰儿一个我家冰儿如花似玉,他若还再招花惹草,老夫就废了他~”
段平道:“我说得是他的为人,不是他倒插门之后妻妾成群,就算你贺兰家家教严格,不容他妻妾成群,还可以私底下养二房,外面打野食嘛你又哪里能拦得住他?”
“嗯,这倒也是。”贺兰父点点头,“那咱们得订个规矩,他要是在外面打野食,那可得家法伺候,让他尝尝鞭子的滋味”
贺兰母道:“老爷,咱们先不说那些,先听听她姨父说怎么个人品不好,若是人品真的不行,那上门女婿咱们也不能要不是”
贺兰父点头道:“此言有理。襟兄,你说说他人品怎么了?”
“他现在已经在家里养了个小的,是京城歌姬,还是头牌呢名叫柳儿,那女子已经铁了心跟着他了我瞧他对那女子也是眉来眼去的,只怕两人已经是勾搭成奸,珠胎暗结了你说,襟兄,你们能让他带着这么个小妾,大着个肚子进你贺兰家的门?”
贺兰父怒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等登徒子,别说是带女人进门,就是光棍一条,也不要了冰儿为父另外给你择一门亲事,保管比那司徒策强百倍……”
“我不要”贺兰冰呼地站了起来,早已经泪流满面,“我谁都不要大不了我削发当姑子去这总成了吧?”说罢转身冲出了房门。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徐阶捋着胡须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委屈了孩子,也不能辱没了门楣”
“是”贺兰父和段平都齐声道。
徐阶沉吟片刻,终于又缓缓道:“此人侦破的本事不能白费了,东厂和锦衣卫的棘手案件,只怕到时候还得找他帮忙。”
段平有些不服气:“这个不必了吧?我就不相信,除了他别人就不行?”
“行不行的,到时候就知道了。”徐阶意味深长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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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一地的黄叶也都已经碎了。
司徒策和贺兰冰牵着马,踩着地上的枯叶,慢慢地走了官道上。脚下咯吱咯吱响着。
来时心事重重,回去一身轻松。司徒策瞧着日思夜想的爱侣就在身边,想着等着自己的好日子,当真是心情舒畅之际,禁不住扯着不着调的嗓门,唱了一曲山歌:
太阳落西又转东,
与娇分别又重逢。
只要你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