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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在上面望风的胡不斩脱了上衣横缠在腰里,低头往粪坑里钻来。但他的身材实在魁梧,蹲坑的宽度胡不斩钻不过去,王天逸十指握住了石板下面潮湿肮脏的砖块,一块一块地生生往外抽,等抽到他十指鲜血淋漓的时候,胡不斩终于头朝下堪堪地挤了进来,王天逸已经几乎把那个蹲坑拆了一半。
胡不斩让王天逸退后,自己接替了王天逸的位置,拼命地拉着那块石头。毕竟是天生神力,石块终于抽了出来。手心流血的胡不斩静静地把那石块递给身后的王天逸,让他把石块撂在水里,接着王天逸又挤进了那洞口——现在那洞口已经大了不少,只是还不可能让成年人过去。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洞口前面,王天逸轻轻地跪了下去,双膝陷入了河底黏稠肮脏的泥里。他深吸一口气,朝水面俯下身去,十指如钩深深的插进洞口下面的淤泥里,然后两手如笊篱一般挖起臭泥下的石块。
他在挖深河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打一个手势,但双方对彼此的想法都了然于心,死亡的阴影将两个杀场精英捆得如同一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在这时,有人进来了!而且打着灯笼!
本来胡不斩在上面望风,但为了那要命的石块,两人都下来了,在水流的声音中,实在难以捕捉上面的动静,胡不斩一露头,对方橘黄色的灯火已经照亮了这茅厕的地面!
躬身在这肮脏腥臭的粪坑里,而上面来了人,两人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那人只是小解,并且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异样。
王天逸和胡不斩一左一右地靠在了墙上,他们中间的上方就是被他们拆了一半的蹲坑,那上面正漫下一片橘黄的微光来。“咦?”一声惊呼从地面上传了下来,那人看见垫脚的青石板被扳了起来,斜靠在墙壁上,而这个蹲坑,一边的砖被拆了一半。
王天逸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上就出现了一个亮晃晃的灯笼。在黑暗中骤然被这亮物一晃,两人都是胸口一滞,好似成了怕光的林中野兽,本能地发出一声恐怖的低吼。因为亮光会要野兽的命。王天逸抬头朝上看去,和上面那人同时呆若木鸡。
来的不是别人,却是张川秀。
“你……你……”张川秀好似看见了鬼一样,哆嗦着语无伦次。
王天逸竖起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神态肃然,好像是在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我。你应该安静。
于是张川秀呆住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宛如在梦里。但王天逸和胡不斩却都在动,心动。王天逸已经盯住了张川秀站在上面的脚,他微微扫了对面的胡不斩一眼,那边传来了可怕的压力,王天逸已经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怀疑,他的杀气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被压得快要火山般爆发了,王天逸直觉感到凶僧想一掌打死自己,然后冲上去打死张川秀,其他的事,他不管了!他现在就如同绝望的野兽。
对面的凶僧隐藏在黑影里,看不见表情和脸,但王天逸仍旧感到两人的目光如实质一般纠缠在一起,交换了信息。
这些念头如萤火一般转瞬即逝,但这些念头已经让王天逸头脑清醒。所以王天逸眼珠微微地转了转,看的方向正是张川秀的脚,马上,他清楚地感觉到胡不斩的眼珠也跟着他转了转,接着就转了回来。王天逸知道,他已经成功地把胡不斩原本对着自己的气势,转向了张川秀。
此刻,他们又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他们要趁张川秀不备,同时出击,一把将张川秀也拉下来——必须让他闭嘴!
“你……你逃出来了?”张川秀的脸抽搐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川秀,我……”王天逸轻声说道,他的手臂开始微微地朝上屈起,手指上还滴着血。他正等待着把张川秀拉下来的机会!拉下来就抢先打昏他,不然胡不斩会直接杀掉他!
对面的胡不斩已经微微屈起了手臂,巨大的身体缓缓地朝右上转动——发动进攻的前奏已经完成。
但此刻奇变突起,三个人突然同时愣在了这茅厕里,好似三个泥塑。外边又传来声音,巨大而嘈杂的声音。
“师兄,我去方便一下!”“我也去!”“一起,一起!”
巡夜队!王天逸头上的冷汗刷地流了下来,头发茬全竖了起来。上面的张川秀也愣住了,头脑一边空白。
“川秀,救我一命!”王天逸放弃了所有出手的打算,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求老天爷,而现在他能靠的老天爷只有面前这平庸的师兄。
张川秀茫然地向王天逸看去。他没有他坚硬,他没有他锐利,他没有他灼热……他比他平庸太多了,但此刻他却是唯一能帮他的人。
天地好像在两个人的对视中停止了运行。
巡夜队的弟子们闹着进了茅厕,一下子这小小茅厕几乎站满了人,他们一边舒服地站着排泄,一边聊着天,这里好像成了一个喧闹的宴会。
“你说教官们吃饱了撑的,非得今天巡视这么久!睡都睡不好。”
“这块地方平常没人管,今天怎么巡这里?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时,一个弟子扭头朝边上看去,见旁边有个人蹲在最靠墙的蹲坑上,手里提着一个灭了火的灯笼,便笑着问:“这是谁啊?”
“我。”那人静了片刻才说道。一个正在系腰带的弟子伸头一看,笑道:“哎呀,是戊组张川秀大哥啊。”一听是张川秀,所有人都顿了一下,接着又七嘴八舌了起来:“张大哥,改天我请你喝酒,我是甲组的王丙甲……”“张大哥,听说你和赵乾捷师弟关系很好,以后多照应小弟啊。”“张大哥,是不是以后去华山高就?赵师兄肯定给你铺好路了,羡慕啊……”
张川秀蹲在黑影里,低着头,鼻子里偶尔哼两声表示答应,蹲坑两边的青石板泛着夜光,他踩在上面的脚在微微发抖。
张川秀的脚发抖是他自己的事,王天逸和胡不斩的手绝对纹丝不动。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张川秀脚下的两块青石板是王天逸和胡不斩一左一右用手托住的。石板下面的根基已经被拆了,石板如何还能放在原来的位置?只能靠手托住!
就这样,站在黑暗的粪坑中,王天逸和胡不斩一人托住了一片,隔着薄薄的石板,就是张川秀因为恐惧发抖的脚。
隔壁的蹲坑中打下一串亮晶晶的水流,在离胡不斩的背部不过一寸的地方落进水道中。在水花飞溅的声音中,胡不斩和王天逸对视着,伸上去的手都没有一丝的抖动。
除去托石板的一只手,两人的另一只手里都紧紧握住一把剑,在那群人进来的时候,王天逸给了胡不斩一把剑——现在已经是生死交关的时候了,随时可能被发现,随时可能搏命死战,随时可能战死青城,和死亡相比,戒心已经是无关痛痒的东西了。
人群退走了,他们中谁也没有发现张川秀根本没褪裤子。
听着上面的人群散去,王天逸看着上面还在发抖的黑影,他说道:“川秀,谢……”没等他说完,上面丢下一串东西来,王天逸接住一看,却是串在一起的十五枚铜钱,上面的人急急说道:“我没带钱,就这么点。”
王天逸心下感激,眼睛湿润了。上面的张川秀猛然朝前站起,两脚踩进了泥泞的地上,他背朝蹲坑站在那里,低低地说着,语调着急得好像着了火,整个人好像中了魔,他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做,我根本不认识你,从来不认识你……”
魔障般地反复呢喃中,张川秀磕磕撞撞地逃也似的跑出了这茅厕。
“川秀,谢谢。”王天逸眼睛湿润了,他狠狠地抽了抽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朝上面一指,然后啪的一声又跪进了水里,刚劲有力地扒着水下的石头,好像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等胡不斩把两边石板放在再次垒好的砖上,王天逸已经扒开了足够大的口子。他深吸一口气,面朝下浸进肮脏的水流里,匍匐着钻过了那洞口,胡不斩就跟在身后钻了过来。前行三丈就是出口。
一个哨卡发现了惊慌失措的张川秀,接着,他听见黑漆漆的蹲坑下面居然有大鱼翻滚的声音。
蹲坑里面的水流里传来了扑打的声音和在泥里爬行的声音,凌寒钩收回了耳朵。这个时候哨卡传来警报,韦氏父子领着大量的人过来了。
“让我们送他们一程。”凌寒钩微微一笑,“你,去南边放火,你,去东南放火。记住,你的放火点要和丁家院子以及青城牢狱连成一线,你的放火点则要在青城大门和小屋之间。”凌寒钩命令道,他要造成两人向丁家和大门方向逃窜的假象,以吸引青城战力到相反方向,方便两人逃离。当长乐帮的高手在禁闭室附近的小树林里,像鱼一般在黑暗中撤离的时候,他们听到小屋方向传来韦希冲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苍天啊!”
是夜,人死,囚逃,火起。青城大乱。
“搞什么搞!还让睡觉吗!”身着睡衫的凌寒钩站在自己院子门前,睡眼惺忪地大声抱怨着。他面前的路上全副武装的青城弟子跑来跑去,显得人心惶惶,衣冠不整的弟子则提着水桶去救火,一群狐疑满腹的宾客在看热闹,和他一样。
整个青州城都听到了青城山上回荡的警钟,火把照亮了青城山。
山上,青城所有武装弟子倾巢而出。山下,镖局、木商行、银铺、客栈等所有青城下属闻风行动。搜捕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正午,山下交通要道、山上筑舍全部被翻了个个。但一无所获。
“什么!没有找到?他会飞不成?”拍案而起,气得浑身哆嗦的韦希冲睁大了眼睛,眼里因愤怒和劳累布满了血丝。以他儿子为首的一众武师一起低下了头。
但低头等了良久,头上面却寂然无声,大厅里竟静得掉根针都可以听到,众人抬头一看,无不大吃一惊,只见韦希冲手摁胸口,浑身微微晃动,动也不动地朝上看着,整个人如同痴了。
“爹!”韦全英一个箭步冲上前刚要扶住他,韦希冲就如同被虫子蚀空了心的大树轰然倒地,倒在儿子的臂弯里,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爹啊!”韦全英的惨叫回响在大厅里。
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