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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生硬的修平,头上已经全秃了。在他眼里散发的目光,说是强烈也好,说是严厉也罢,总之就是给人一种顽固老爹的感觉。
“不过,他本人或许正为某些事情而烦恼也说不定吧!”
“不管有没有让他烦恼的事,那孩子是我一手养大的,所以我深知他的个性。他会产生某些与众不同的想法,偶尔也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可是,绝对不会自杀。”
从修平这种片面的说话语气推断,他似乎是那种偏好独断独行的人。但是,这是从父亲的立场所发表的意见,因此浅井认为还是有值得尊重的价值。
“还没三十岁就死了哪,真是可怜的小子!”
修平静静地说着。不过,从他的话语当中,浅井可以清楚感受到他那激烈的感情起伏。“五年前他母亲就过世了,姊姊也老早嫁人了,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跟这样子的顽固老爹一起生活,应该不是什么快乐的事吧!浅井想到这里,忽然能够体谅起井关的心情了。
“认尸的时候,您想必很痛苦吧!”
“那是当然的。更别提他整个人都烧得焦黑,就连脸部原本到底长得什么样,都完全看不出来了。去认尸的时候,除了我以外,在场的还有他姊姊,跟一位他的好友;他姊姊只看了尸体一眼,就昏倒了。”
“毕竟,烧死的模样实在太凄惨了哪!”
“我把他戴在手上的手表当作遗物拿了回来,不过当然已经烧得不能用了。只是,那可是里夫五年前开设现在这家公司时,我送给他的纪念礼物哪!”
“当时在场认尸的朋友名字是?”
“他姓栉田,是公司的人。”
浅井从井关修平那里所得到的情报,就只有这些而已。
5
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十二日的晚上,浅井到了死去的井关的合伙人——栉田芳郎那里进行取材。
这次的会面,是由电视台安排的。对方指定的地点,是一家位在新宿歌舞伎町附近的咖啡店。店里流泻着古典乐曲,散发出一股沉稳而令人安心的气氛。
到了指定的时刻,栉田出现了。他比井关大上七岁,今年三十六岁;浅井一边运用自己事先预习过的资讯和对方寒暄,一边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对方的模样。栉田虽然年纪还不算太大,但早早就已经显露出下腹突出的中年体态。
“你就是最后一个见到井关先生活着的人吗?”
草草结束开头的寒喧后,浅井切入了主题。
“是的。从新宿的事务所下班之后,我们就到了这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去,直到晚上九点左右都在一起。”
“井关先生有没有什么跟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呢?”
听到浅井的问题,栉田脸上浮现挖苦的笑容:
“你问的问题好像刑警哪!”
“因为我自己也想进行推理。”
“那种事情,交给警方就好了啦!” 棒槌学堂·出品
栉田的表情变得不悦了起来。他对浅井说道:“我已经被警察给狠狠地调查个彻底了哪!那种询问的口气,我可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
栉田的高姿态,让浅井不由得感到一肚子火。浅井再次打量起栉田的容貌;那骨碌碌转个不停的眼睛,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厚厚的嘴唇,彷佛暗示着这男人在个性上有多么厚颜无耻。
“事实上,我并没有对你抱持着什么特别的怀疑,这只是为了电视节目而做的取材罢了。”
“不过,你在名片上面写的头衔,可是推理作家俱乐部的会员喔!难道,你不是想把这件案子当成他杀来处理吗?”
“不,要怎么处理,那是之后的问题,现在还只是在取材的阶段而已。”
像是在嘲笑浅井似的,栉田撇了撇嘴角说:
“单凭你一个推理作家,能够将整起案件的真相查得水落石出吗?”
浅井硬是把那将要朝对方大声怒吼的心情给压抑了下来;毕竟,要是在这里吵架,就失去取材的机会了。不知是否因为浅井缄默不语的缘故,栉田变得更加咄咄逼人,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因为警方怀疑我,所以你也是把我当成嫌犯,才来见我的对吧!”
浅井也讽刺地回击道:
“喔,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你被怀疑了是吗?原因是什么?”
“你还真会狡辩哪!我之所以会想要跟你见面,就只是因为想在电视上好好地说清楚讲明白而已。我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就连警方也确认过了,所以我根本没有任何嫌疑。”
井关的车子起火,是发生在三月五日的凌晨五点前后。然而,栉田从凌晨一点到早上为止,都在他常去的麻将店里,跟朋友围着桌子进行方城大战。
“话说回来,关于井关先生身边的女性问题,似乎也有一些传闻呢!”
浅井话锋一转,换了一个问题说道。
“啊,那个啊!”
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轻笑,栉田回答道:
“你是说百合子的事啊!说什么三角关系,有些记者就是爱用这种耸动的方式说话。他们爱怎么说,我倒是无所谓啦,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主张就是了。”
他转过身来面对浅井。“的确,井关与百合子正在交往中,但是,井关对她的热情已经大不如前了。因此,我便接下了安慰百合子的角色,而百合子的感情也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在浅井的心中,对栉田的不信任感已经蔓延了开来;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他要怎么说都没关系。井关和栉田在相互争夺那名叫做百合子的女性,这恐怕才是事实的真相吧!
浅井再度改变了问题:
“昨天,我去见了井关先生的父亲,他有提到关于打火机的事情呢!”
“听说在车子里面,没有发现那个打火机是吧?该不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吧?”
“不,听说为了让它绝对不会弄丢,井关先生还在衣服上弄了一个特别的口袋。”
“咦?他那么在意那个东西是吗?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栉田的表情冷不防地变得紧绷了起来。
“为什么,井关先生会那么重视那个打火机呢?”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不过,你跟他不是交往多年的好友吗?”
栉田的眼睛望向远处,看他的表情,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事。就在那一瞬间,浅井看见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狼狈的神色。他想起了什么事吗?浅井当下立即追问道:
“你知道吧?”
栉田变了脸色,瞪着浅井说:
“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说过。”
浅井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栉田的眼睛。栉田的眼中浮现出动摇的神色,接着,他将视线从浅井的脸上移了开来。不会错,那个打火机隐藏有什么秘密,浅井如此确信着。
那天晚上,浅井在自己家里,接到杉本导播打来的电话。杉本导播说,井关究竟是活生生被烧死的,还是死后才被烧的,就连警方也无法下定论。
“因此,警方似乎想做一个还原现场的实验;做了之后,搞不好会出现新的解释也说不定呢!这件事有可能会公开进行,因此我们现在也都在等警方表态。”
一开始的企画,是打算请浅井立即在节目中针对案情进行推理,不过,现在推理的部分必须往后延迟才行。总之,第一集的内容,希望只带到案件的报告就好。杉本如此说道,而浅井也答应了他。
6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天。三月十五日,浅井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参加现场谈话节目。在案件发生已经进入第十天的现在,他针对迄今为止取材所获得的内容,搭配影片进行说明。意外、自杀,或是他杀?浅井适度地强调这个谜团,将节目的气氛给炒热起来。不过,依照杉本的指示,他自己的推理则是要留待下回才揭晓。
万一在下次节目播出之前,警方就以大家都能认同的方式将案子解决了的话,那就没有必要公开进行推理了。但是,这样的可能性并不高。尽管意外说的论点很贫弱,但在追究犯人到底是谁之前,还是得先确定是自杀或是他杀才行,然而,警方却一直对此表现得摇摆不定。
杉本的想法也是如此,所以他才会暂时按兵不动,想看看在还原现场的实验之中,能不能拍到什么有趣的画面。
终于,实验的日子确定了,是定在案件发生之后二十天的三月二十七日。这天凌晨两点半,电视台的计程车来到浅井家迎接他。
当浅井抵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有大约二十个多人聚集在那里了。四周的天色仍是一片黑暗,空气也十分冷冽。不久,人数渐渐变多了起来;举目所及之处,消防人员比警察还要多,现场布署有三台消防车,以及不少身上严密包裹着防火衣的消防队员。除此之外,现场还有许多身穿制服的消防署人员,其中也包括了一些看起来像是高阶长官的年长者在内。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之故,浅并总觉得气氛有点喧闹,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出勤,也兼有训练的功用在吧!
东洋电视台的摄影师,也和浅井攀谈了起来。“搜查一课的人和监识人员,应该也来了不少吧!”摄影师对浅井这样说道。
“有传言说,警方已经有结论了。他们已经使用白老鼠做过了两次火灾实验,因此对于今天的公开实验,可以说是胸有成竹。”
“也就是说,他们打算把他们的结论,透过媒体让大家眼见为凭罗!那,结论到底是什么啊?”
对于浅井的问题,摄影师只是一笑带过:
“这个嘛,我可就没听说过了呢!”
原本火烧车的位置上,放了一台旧车。案发当时被火熏黑的一部分电线杆,现在又要再次面临被火吞噬的命运。那辆车头抵着电线杆,等待点火时刻的车子,跟浅井在警署后院看到的车子属于同样型号,至于在驾験座上,则是放了一个假人。
不久之后,透过扩音器,传来警官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交谈声顿时静了下来,浅井的睡意也一下飞得无影无踪。
“现在开始进行实验。预定点火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三十分。案件发生当时由于季节的缘故,视野应该会比现在更暗一些,这一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那么,请准备点火。”
彷佛就是在等这个信号似的,好几个监识课员立刻开始向车中泼洒灯油。消防班依据现场配置,决定好电视台的摄影师和各家平面媒体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