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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归,类似这种叛师举动,在他教下从来没有,必然痛恨已极。使他误疑尤鹿,只瞒一时,早晚被他用妖法试出真假,必遣妖徒四出搜索。近五年中你如不出洞,任他踏遍此山,也寻不到,何况不知在此。数年之后,妖道见无处可寻,他又忙于祭炼魔法,门徒多有使命,你虽可恨,不比谭萧是他生平大仇,至多命妖徒们逐处留心,不会专为寻你而出。那时你只要在我说定日辰不要离开本洞,以防不测外,尽可任意出洞闲游。如遇妖徒,当时能敌更好,否则立时赶回,将他诱进洞内,照法施为,必定擒住。你知妖徒均受禁制,也不必杀他取祸,只把他困禁台上,等我来时再行处治好了。”随即引至后洞,如法传授,彩蓉一一领命。老道姑又传了她些初步功夫,然后带了妖魂飞去。
由此彩蓉在洞中一住八年。起初两年偶有感动,觉着心跳神乱,知是妖道师徒用那呼名追魄之法,已然寻到附近。如非仙法神妙,封禁洞门,必为所害无疑。久了恐被觉察,万一加紧追寻,逼近洞前,惹出事来,忙照师父所说,走至法台中立定,在仙法维护之下,立即安适如初。先还手握信符,准备万一。几次无事,连信符也不拿了。
洞中百物皆备,尤其藏有好些名茶。彩蓉之父生前嗜茶如命,彩蓉小时习与性成,深识茶味。后遭丧乱,多年不曾进口。如今见了这些佳茗,后洞又有灵泉,顿触夙嗜。
加以归正未久,才得入门,烟火尚还未断,不能整日打坐,枯守洞中。一半出于向道心诚,一半也是为了避祸远仇,每值课暇无事,便拿府花品茗来作消遣,这一来,益发爱茶成癖。中间老道姑总共来了六次,每来俱无甚耽搁,除略问彩蓉近状外,只往法台上人定半日,便即走去,更不传授道法。彩蓉看出师父必有用意。自己得脱苦海,已出望外,既蒙收留,得在这等洞天福地,避祸潜修,异日不会没有好结果,求过两次,见老道姑笑而不答,也就不敢再请。
这日算计茶将用完,所剩无多,心想:“日前师父曾说:‘崖后绝壁之上新近产有一种香茶,形如人手,其厚如钱,有兰花香,名为麻爪,乃蓬莱仙种,茶中圣品,只本山和峨眉舍身崖顶绝壁之间偶然产有,皆是灵鸟衔来的茶籽落土而生,甚是难得。你既这么爱茶,不妨前往试采,近日正是时候。’自己从第三年起,师父便说可以出外行动,只因胆小心虚,除偶在洞口闲眺外,从未离洞他出。现值存茶将罄,又当盛夏清和,景物嘉淑之际,何不前去采些来用,就便眺玩一回山景?”念头一动,随将内洞门如法封锁,走往后崖顶一看,果然新生几株茶树高才四尺,翠叶朱茎,形如人手,与生平各种名茶绝不相似。如非师父预先说明,绝认不出那是茶树。采了些回洞,汲取新泉如法一试,端的色香味三者俱绝,凡茶无与比伦,好生忻喜。连去数日,越来越爱,索性把茶叶全采回洞,制好存放。
到了这年冬天雪后,偶往崖顶取雪烹茶,就便想将茶树移植洞中,以防冻死。到了一看,这年雪下不大,也厚尺许,到处山石林木,都是雪盖冰封。独那几株茶树,不但临寒独秀,片雪不沾,反倒繁郁葱茏,又添了满树新叶。朱碧相问,掩映于冰雪之间,清丽幽洁,好看已极。彩蓉心中大喜,知洞中培养,全仗人力,不如天然。那茶又是新采味胜,并无老嫩之分。便息了移植之念,每日只取少许,现用现采。似这样常在附近走动,连个生人都未见过,渐渐胆子放大,不再终日忧疑。以前每一离洞,必将洞门层层封锁;人如在洞,更不必说。外人走过,一点也看不出。年时既久,也便疏懈。
当灵奴往返大熊岭时,恰值彩蓉早上出洞闲眺雪景,无意之间发现一只由高坡冰雪中滑跌的肥鹿。彩蓉前在妖道宫中日享肥鲜,海错山珍不绝于口;自居本山,多年来未动荤腥。先闻鹿鸣哀哀,颇生恻隐,有心将它救活。及至寻到一看,那鹿已然脑裂脊断,脏腑俱伤,无法再使存活。又见鹿甚肥嫩,不由食指大动。心想:“反正不是有心杀害,救又不能,乐得享受,还使少受痛楚。”当时将那鹿刺死,挑腿脊肥嫩之处割下。余骨行法火化,移向别处崖窟之中。又寻了些松柴,准备烤吃。回到洞内,又想起洞府清洁,不宜腥臭烟污,便移在外崖凹中烤吃。灵奴见下面崖凹中炊烟透出,便由于此。
彩蓉连吃几次,觉得甚是鲜美。灵姑来的一天早上,彩蓉倏觉心动,不甚宁贴。暗忖:“近年心已宁贴,不似初来惊弓之鸟,每多疑畏,怎会有此?”细一寻思,连日并无异兆,也就拉倒。中午因见鹿肉已完,心还想吃,知道雪厚,野兽多出猎食,冰雪崎岖,一个失足,便要跌毙。遇上能救,是件功德;不能救,便割些肉拿回,也可一解馋欲。午间天色本极晴朗,彩蓉在高处纵望了一阵,全不见鸟兽影迹。觉无甚意思,便去后崖采了些茶,准备回洞烹饮。茶采到手以后,四望晴雪阳春,千里一白;远近大小峰峦都似玉砌银铺,亮晶晶呈现在阳光之下,冰花照眼,闪闪生辉。微闻泉声细碎,发自涧底,积雪已有融意。心想:“入山以来,今年雪势最大。不日天暖融化,冰雪全变洪流,澎湃奔腾,山摇岳撼,正不知声势如何壮观。”
彩蓉方在徘徊遐想,不舍归去,忽然一阵阴风由身后吹来,当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如换旁人,早已中了道儿。彩蓉早上神志不宁,时生戒心,加以法术高强,饶有机智,微有动静,便已警觉,一见风势蹊跷,类似以前本门中人到来,心虽惊惧,并不回顾,慌不迭一面放起护身神光,一面早飞身遁向前去。刚一立定,果有几缕黑烟箭一般射来,幸是应变神速,身为神光护定,未被射中。彩蓉正待行法,黑烟已经掣转,面前淡烟散处,现出一个土著装束的妖人,手持木剑,背插纸幡,相貌十分凶恶,戟指大骂:
“贱婢果然潜藏未死。急速受绑,随我回山,任凭祖师爷发落,否则叫你难逃公道。”
彩蓉认出来人正是妖道门下两个徒弟之一黑丧门秦左,原是厉魄炼成,妖道爱他猛恶,收归门下,虽然炼就真形,但悟性极差,在同门中本领不算高强,生性却是凶残暴虐,不在妖道几个得意爱徒之下。人不足畏,那面纸幡,乃妖道自炼法宝,非有要事奉派,不能借用。知是彼此存亡关头,客气不得,即便自己骗有妖道两件至宝,能敌此幡,若被他逃走,也是祸事。彩蓉忙将心神略定,笑对秦左道:“师兄先莫生气,听我说完,再走不迟。我现被对头困住,强收为徒,近年才许出洞闲游。因年时太久,恐祖师爷怪我背叛,不敢回去。你来最好,那对头现在下面崖洞中打坐,正好下手。你我将他杀死,一同逃回山去,见了祖师,也有话说,你看好么?”
秦左不知彩蓉已得妖师秘传,口中说话迁延,暗地行法,准备骤出不意,生擒归洞,将他永禁法台之上,以免泄露机密。方在将信将疑,待要喝问,彩蓉已在暗中准备停妥,突地面容一变,改口喝道:“秦师兄,你看那旁对头来了,还不快走!”秦左方一怔神,侧顾之间,彩蓉手扬处,便有一蓬彩丝向秦左当头撒下。秦左看出是本门最厉害的六贼收魂网,忙化淡烟飞起,已被彩烟裹住,缠绕了个结实。知道上当,急怒乱骂。彩蓉因他被擒受禁,所在妖法全失效用,也不理他,只将他捉回洞去,放在法台之上。秦左仍是污言秽语,毒骂不休。彩蓉笑道:“秦左,你不过想激我生气杀你,等妖窟中本命灯一灭,妖道立即赶来。你只是暂时受点痛苦,妖道一来,仍可将你游魂余气带回祭炼,成形复原。这层我早料到。我把你困在此问,静候仙师到来发落,决不伤害。想我中你诡计,直是梦想。再如出言无状,我只略施妙法,将这法台上禁制稍一发动,那时让你死活不得地受尽折磨,休怪我不留一点情分。”
秦左自恃身是厉魄修成,以彩蓉的道法,至多能用本门夺魂之法将自己杀死,或是永困住不放,决无力使己受什么苦刑,闻言哪里肯信,骂得更凶。彩蓉怒喝:“大胆妖孽!我好心好意,念着昔日相识,不忍使你受那消魂炼魄的磨折,叫你放安静点,你偏生不知进退。且让你尝尝仙法妙用,就知道厉害了。”说罢,便照老道姑所传炼魔之法,将法台灵旗展了两展,立时满台俱是金光热焰。秦左立觉身子如散了一般,痛楚已极。
先还忿怒苦熬,后来实受不住光焰销销,只得住口。彩蓉尚是初试,见仙法如此妙用,立即乘机拷问妖道虚实和妖道此来用意。秦左被迫无奈,只得咬牙切齿,说了经过。
原来妖道自从近数十年开山以后,妖徒奉命四出为害人间,因而常与诸正派门下相遇。邪不能胜正,有的还能遁逃回去,有的不是一出不归,无迹可寻,便是死于飞剑之下,形神两灭。这些正派门中的后辈大都夙根深厚,得有真传秘授,应变神速。尤其是行踪飘忽,每当妖宫神灯一灭,妖道连忙追去时,敌人想是难以抵御,早跑得没有影子,一个也无从捉摸。因此怨毒日深,意欲祭炼子母元阴妖女灵旗,报复前仇。此旗乃魔教中最厉害的法宝,上次彩蓉、尤鹿奉命摄取六岁少女生魂,便为祭炼此宝。妖道起初因所害少女众多,大子天戮,先还不敢轻举,近年仇恨越深,非炼此旗不能泄恨,方始甘冒天戮,决心祭炼。炼成以后,旗共十面,一母九子。母旗设在妖宫法台之上。门人出外,各请一面子旗,如遇劲敌,稍一展动,便生妙用。同时妖道立即得信赶到,万无一失。
前者彩蓉弃邪归正,误了天地交泰的时期,不能再炼,事隔九年,才得再举。妖道鉴于前番失事,这次格外谨慎,加派了四名妖徒,分途下山物色。所须少女数目也多两倍,准备宁多毋缺,并可择优取用,以防到时又有贻误,造孽更多,自不必说。因内中要九名生性凶悍的女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