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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细密,表面答应放他,却暗自留神。牛子偏是心急,不等绳索解完,便扑上前去。二次又被文叔绊倒,绑起毒打,拷问吕、王诸人对他到底是何心意,有无转圈之望。牛子知已被看破,决无幸理,一味恶骂,被文叔打得遍体伤痕,始终不发一言。
文叔无计可施,正想杀以泄忿,牛子忽然答应降服,任随意旨行事。文叔恐其反悔,先教牛子少时同见主人,可说匪穴还有两名余党,一到便被擒住毒打,眼看送命,多亏文叔解救,刺杀两贼。教完,等牛子把话学会,没甚破绽,又教他赌了重咒,才行解绑。
哪知牛子恨他切骨,不惜应誓,以死相拼,仍然是诈。文叔自信气力较强,山人最信巫神,在重伤疲乏之余,以为不会再出差错。绑索缠得又紧,解起来费事。刚把牛子上身的绑解掉,牛子早等不及,手握断箭,照准文叔咽喉刺去。文叔知道上当,已经无及,百忙中使手一挡。无巧不巧,竟被刺中左目,将眼睛划裂,连眼珠带了出来。文叔痛极恨极,待要纵开取刀时,牛子下身绑还未脱,情急拼命,生死关头,怎肯放他纵起,早把断箭弃掉,伸双手顺势扑到文叔身上,两人扭结起来。文叔虽较力大,无奈一眼新瞎,奇痛攻心,骤出不意,落在下风,手忙脚乱。牛子又是不顾命地横干,无形中占了胜着。
二人在地上扭来滚去,恶斗了好些时。文叔出血过多,渐渐力竭,加以满脸鲜血,连另一只好眼也被蒙住。牛子像疯子一样,连抓带咬,势绝猛急。文叔不能缓手揩拭眼睛,微一疏神,被牛子双手扼住咽喉,死命一扣,当时闭气身死。牛子疲劳重伤之余,经此一来,把余力用尽,一阵头晕心跳,臂酸手麻,也跟着累晕过去。
灵奴的耳目最灵,先在空中盘飞,遥望三面橇迹除此路外,另两路止处都是旷野,俱觉不似。后来看见危崖有缝,飞近一听,闻得吼叫之声。冒险飞人一探,二人恶斗正急。忙把灵姑等人引来,文叔已为牛子扼颈而死。
牛子这一日夜间,刺激受得太重,缓醒之后,神志尚且昏迷,只惦着与文叔拼命,还不知仇人已被自己扼死。起初误认灵姑是文叔,跃起便抓。及被玉渊一脚踹倒,忽见文叔在身底下压着,迷惘忙乱中,死命抓紧文叔死尸,不肯放松,什么都未想到。后来灵姑连唤数声,又过去拉他,渐渐明白过来。抬头一看,灵姑和张、王三人俱都在侧,同时仇人已死,不由惊喜交集,舍了死尸,便要跳起。无奈精力交敝,足软筋麻,如何立脚得住,身子一歪,几乎跌趴在地。灵姑忙伸手将他扶住,取把竹椅坐下,先不令他说话,命王渊倒些热水与他喝了,着实安慰夸奖一番。等他神志稍定,方问前事。牛子本极敬畏灵姑,得了几句奖勉之词,主仇已复,好不志得意满,心花大放,喘吁吁说了经过,依了牛子,还想把文叔人心取回去祭灵。灵姑因父亲他年仍要回生,并非真死,不愿行那残酷之事,执意不允。好在现成崖缝,正好埋骨,便任其弃置洞内,不再移向外面埋葬。
事后查点失物,有的还多了好些出来。只是贼村鹿栅早被雪埋,寻不到一只活的牲禽。当下先将洞中各物运回楼内。贼村雪橇大小共有八架:内中两大四小,俱被贼党来往玉灵崖,遗留未回,现存只有一大一小,大橇还有损坏之处,长路运物尚须修理。众人所乘之橇也是一架小的。计算贼村诸物,若全运回玉灵崖,如照两人一架大橇驶行,少说也须二三十次,始能运完。
正商议间,灵奴飞报说已发现牲畜藏处。众人随往一看,原有鹿栅矮屋本是依崖而建,后壁有一矮门,门内有一个大崖洞,所在牲畜俱藏洞内。众人先见栅场冰雪堆积,只有一排矮屋露出雪坑底下,外视空空,没想到木板壁上还有门户通着壁后崖洞,故未找到。灵姑见壁洞内家畜仅有限几只,余者想已被贼宰吃,只有鹿最多,不下二百多只。
自己要走,洞中人少,野鹿难得调养,本不想要。牛子力说:“这些野鹿都经群贼教练驯服,心灵力健,跑得又快,有时比牛马还得力。雪一化,自己啃青,不用人喂,省事已极。贼党也是学的山人养鹿之法,全都晓得。乘这天冷好带,只在洞内放一把火,全数轰出,我一人便可赶了回去。”灵姑道:“东西太多,我们人少。虽说贼全伏诛,尚有大仇毛霸未死,仍须小心一二。牛子伤重疲乏,长路滑行,势难办到。今日可分作几次,先将要紧东西运送回去。等我起身往大熊岭后,可把人分成两班,仍由大叔、大婶守洞,张伯父和远弟,牛子和渊弟,各驾一橇,来此搬运,每日算它五次,再把那些粗重而又无什切用之物弃去,有三天也就运完。那时牛子人也复原,再挑上十几只好鹿回去喂养便了。”张鸿赞好,随即依言行事。
当日运了三次。灵姑说自己明日要往大熊岭从师,反正有宝珠、飞刀照路,意欲连夜再运几次。张、上诸人见灵姑新遭大故,此去冰雪险阻,千里跋涉,应该养好精神,备走长路,不宜过事劳累,再三劝阻,灵姑只得罢了。
众人因和灵姑分手在即,好生不舍。尤其张远、王渊两小兄弟和灵姑情分最好。一个是别久思深,好容易才得相逢,又要分手;一个是朝夕聚首,耳鬓厮磨,忽要离别,更是难过已极。无奈形格势禁,怎么样也说不出随行同往的话,心只发酸,却不好意思流下泪来。灵姑自然也是惜别情殷。饭后围坐一起,商量了一阵将来的事,并约后会之期。俱各愁容相对,蹙眉无欢。张鸿说明早走的走,有事的有事,几次嘱咐早睡,谁也不舍就卧。直到子夜过去,王妻把灵姑衣物用具和路上行粮备齐,包装停妥,又催了两次,方始分别安睡。
这一夜,三小兄妹各有各的心事,谁也不曾睡好。王渊躺在床上,背人伤了一阵心,忽想起地洞中所得的妖尸谷辰遗留的那件古铜尊,连日悲伤跋涉,尚未与灵姑观看。听陈太真之言,许是一件宝物,自己又不知用处,正好送她做个念物。但不愿被人知道,天甫黎明,便即起身去等灵姑,意欲背人相赠。不料张远比他起得还要在先,早已偷偷起来,约了灵姑,同在外屋聚谈呢。待不一会,大家全起。灵姑洗漱完毕,准备起行,各人都有话说。王渊直插不进口去,又不能将灵姑调开,好生懊丧。只得跑进小屋,将古铜尊用布包好,打算亲送灵姑一程,就便付与。
灵姑始终把玉渊当幼弟看待,见他送行,力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大家都有忙事,何必多此一举?连张远都不令送。王渊只干着急,无计可施,眼看灵姑一一辞别,踏上雪滑子往前驶去。灵奴也飞起在空中,随后跟去。王渊实忍不住,飞步追上,将灵姑唤住,将铜尊递过手去。并边走边说:“这是我送给姊姊的东西,带到大熊岭,问问仙师,看有什么用处。你如成仙,好歹把我带去。我有好些话要和你说,适才人多,也没得空。好在伯父在洞里,等他回生,不愁你不回来。如若等得年久,我也自会到大熊岭寻找你去,这一辈子你休想离开我。”王渊还要往下说时,张远见王渊追送,也赶了来。灵姑自觉前途茫茫,老父生死系此一行,又惦着洞中诸人日后安危,心乱如麻。平日本把王渊当小孩看待,见他送过一物,随手接了。这时山风正大,加以王渊情急匆匆,一肚皮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出语漫无伦次,灵姑并未听真说些什么,只当寻常惜别,随口应了。嗣见张远相继追来,忙道:“我连牛子那么苦求,都不令送,你两兄弟只管远送做什么?今天那么多的事,还不赶紧回洞去。”随说,随即脚底加劲,撇下二人,箭一般往前驶去。
王渊知道灵姑身轻行速,晃眼便被拉下。当着张远也不便多说,一赌气,随了张远,高喊:“姊姊保重!”不再追送。只见天气晴朗,朝阳始升,千里碧空,半天红霞,东方涌出一轮红日,闪射出万道光芒,照在一片茫茫的银山玉海之上,越显得雄奇瑰丽,气象万千。
灵姑因张。王诸人都说老父尚要复生,不宜穿孝,只着了一身家常穿的黑衣。那颗天蜈珠,依了灵姑,原要留下。因众人苦劝,说此后天暖,用它不着,何况还有几颗小的足可用来照亮。灵姑一个孤身女子千里长行,知道前途天气如何?有此宝珠在身,既可御寒、辟暑、照亮,还可抵御毒物。此珠原为灵姑所得,目前又算先人遗物,更应承受,不应再赠他人。灵姑方始带走。因有宝珠,灵姑不再怯冷,为嫌多带衣物累赘,连皮衣裤也未穿。人本清秀,;驶行又速,转瞬剩了一个小黑点。再一晃眼,越过山坡,便失了踪迹。张、王二人望不见影,只得快快回转。
牛子先也执意随往,灵姑骗他道:“你既忠心故主,现在老主人并不曾死,等我学成仙法,立可回生。不过人已失去知觉,保藏遗体最是要紧,虽说深藏地底,无人知晓,终恐仇人探出,暗中侵害。况且我的仙师也是女子,庙中不容男人停留。我每日在庙用功,你就同往,也难相见,还得另觅食宿之所。与其那样,还不如在玉灵崖忠心服役,暗中守护故主,静等他年回生相聚,岂不好些?”未了因众人各有一宝珠,牛子独无,又把贼身搜得的几颗全给了他。牛子方始感动,打消行意。
灵姑走后,众人都照原定安排,分别前往后山贼村搬运各物。运了几天,众人见毫无阻滞,天又突然转寒,冻也未化;牛子又再三苦劝,说山中百物难得,反正无事,何苦将剩余诸物烧掉?于是连那些粗重用具和成群野鹿,都全部运了回来,最终剩下一座空楼,方始一火焚却。
一共运了十来天,已是二月初旬,天气始转温暖。所幸雪融颇缓,玉灵崖地势既高,左有深溪,右有大壑,水有归落,足可从容应付。广原平野之间尽管洪流澎湃,崖前一带并未泛滥。加以风和日丽,瀑布满山。千百道奔泉,玉龙也似上下纵横,凌空飞舞。
洞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