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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此,别无挽救,不禁放声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又要挣起,王妻只是不放,急得灵姑嘶声哭喊道:“大婶的话我已明白,放我起来,多看爹爹几眼,等到子时,好照仙人所说埋葬呀。”王妻终不放心,又再三叮咛宽解,陈说利害,才把灵姑劝好放起来。
牛子见众人只顾灵姑,不复再问吕伟,先当睡熟。心想:“小主人不过着急晕倒,并不妨事。老主人身受重伤,刚吃仙药,怎睡得这么香,哭闹多时,一点不醒?小主人又为什么这等伤心?”十分不解。后来越听话音越不对,赶向吕伟榻前,乍看尚无异状,一探鼻息才知身死,“哇”的一声,连跳带号痛哭起来。哭了几十声,倏地纵起,便往外跑。王妻料有事故,正防灵姑不能分身,忙命王渊赶出拦阻。王渊追出一看,见他正取腰刀,忙纵过去一把夺下,喝道:“蠢牛,你要怎么?哪个不在伤心?老主人今晚子时还要埋葬,他那样待你好,你就不做事了么?”牛子闻言,两眼通红,狞笑道:“渊少爷说得对,我葬完老主人再说也是一样。”
只是先擒那贼倒运,重伤被擒,死活不得。先在外屋咒骂了一阵,无人答理。渐渐饥渴交加,想盼人走出,乱说实话,讨点饮食,少时做个饱鬼。耳听石后小屋中哭声屡作,只不见人走出。方在难耐,见牛子、王渊相继跑出,闻得吕伟身死,暗中好不快意,嘶声喝道:“小娃娃,我们村里尽是高人,毛霸还是二三路货。你们快给老子取点饮食来,老子也好跟你们说实话呀。”言还未了,牛子想起祸因文叔和土匪而起,不由暴怒,怪吼一声,扑将过去,就地抓起那贼,怒喝道:“该死的猪狗!不给你饮食,还怕你不说实话么?”随说,抡起一腿,要往石头上甩去。王渊忙喊:“蠢牛停手,还要问他话呢。”牛子喝道:“便宜你这猪狗多活一会。”随手一撅,嚓的一声,径将那贼左脚拗折,丢向地上。那贼一声惨号,疼晕过去。王渊见他目射凶光,煞神附体也似,恐生别事,忙把他拉进屋内。
灵姑正在床前抱尸痛哭,王氏夫妻父子也都同放悲声。只牛子进屋以后,反倒一声不哭,也不落泪。呆望了一会,忽由人丛中挤过,跳向里床,抱住吕伟双足,将头贴紧,口中喃喃不绝,也不知说些什么。灵姑抚着父尸,痛哭不止。王氏夫妻恐误藏骨时刻,再三催促。灵姑方才强忍悲苦,凄凄惨惨离了病榻,安排后事。
王妻回顾牛子痴呆在那里,抱住吕伟双脚,时而咬牙切齿,低声咒骂;时而口中喃喃,若有祝告。知他忠义激烈,骤见老主人的惨祸,衷情震荡,受创之深不亚灵姑。照那适才跳出觅刀,慷慨奋激情景,事完之后,难保不有一番激烈举动。但他为人粗鲁,这事情的真相又难明告。想了想,只得唤道:“牛子,你不必过于伤心,老主人还有救呢。”牛子闻唤,并未答理。一听有救,立时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怪眼,急问道:“仙丹吃了都没用,听你们说半夜子时就要下葬,怎说有救?”王妻道:“要是无救,仙人也不赐甚灵丹了。不过这事还得些时候,须你小主人亲往大熊岭拜了仙师,在那里住上两年,等仙人喜欢,请了同来,立时起死回生,不就活了么?”牛子意似不信。王妻又道:“你见我几时哄过人来?日后你自然明白。你这时守在榻上有甚用处?埋葬主人的地方在后洞,虽还有些时辰,但是搬运石块冰雪甚是费事。他们两父子都到外面搬运石块,打开往后洞的路去了,我和灵姑在此给你老主人安排衣裳,你还不快些帮个忙去?”
牛子闻言,忙从榻上纵落,往外跑去。
接着便听王氏父子失惊呼叱,人语喧哗。灵姑和王妻刚把几床被褥叠铺在一架短竹榻上,待要抬人上去,闻声大惊,当是来了敌人。灵姑首先拿起旁放玉匣,飞步纵将出去,果见外面来了老少三人。王渊正在急喊:“姊姊快来!”定睛一看,其中二人正是张鸿父子。另一个穿道装的人,乃是前在铁花坞所遇,青城山矮叟朱梅、伏魔真人姜庶两位教祖门下五岳行者陈太真,不禁又生希冀。也不顾得和张鸿父子招呼,慌不迭抢奔过去,扑地拜倒在陈大真面前,悲哭哀告道:“陈师兄,前在铁花坞,你不是答应救我爹爹一命么?既然师兄仙驾今日下降,我爹爹必定有救了,请师兄快些大发慈悲吧。”
边说边叩头不止。陈太真忙喊:“师妹快起来说话,我此来无多耽搁,再这样我就去了。”灵姑听这话音,分明为了父亲而来。又瞥见张鸿父子虽然面带悲戚之容,二老平日那么深的交情,闻得老父噩耗,并无震惊之状,定已前知有救。希冀一生,又喜又怕,忙答:“小妹不敢。”起身后又想起还未向张鸿行礼,口喊:“叔父。”刚要拜下去,张鸿问道:“你爹爹现在哪里?”王渊忙道:“现在洞角小屋内。姊姊你求师兄救伯父,我陪张伯父和二哥到屋里去。”说罢,领了张鸿、张远便往里走。
灵姑急于要知老父吉凶生死,心里怦怦乱跳,巴不得这样,忙即应好。重又起立请陈大真坐下,二次方要求问,陈太真先开口说道:“师妹至行已然格天,老伯父不但转死为生,他年还有地仙之望呢。”灵姑心中一喜,答道:“师兄法力高深,不远千里而来,家父得以起死回生,小妹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家父现在里面,可要进去看看么?”陈大真知她尚未明白自己来意,又是可怜,又是可敬,正色答道:“师妹,你想错了。愚兄实为贤妹至孝,突遭巨变,难免不悲恸失次。老伯父藏真之所最关紧要,此时部署稍有不当,异日便减回生之望,为此前来略效绵力,相助料理。伯父此时内脏已被铁沙掌震伤,仗着平日内功精纯,如非郑师叔灵药保全,至多明日午前必死无疑。因师妹至行感动师尊,默运玄机,算出他年有这一段不世良机,否则便是神仙也难挽救。
愚兄微未道行,怎有使其回生之力?也不过禀朱、姜二位师尊和郑师叔意旨行事罢了。”
灵姑闻言,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闹了个透骨冰凉,忍不住簌簌流下泪来。陈太真道:“师妹不必如此,伯父本来命尽今日,即此一线生机已出意外。幸得郑师叔这粒灵药,使伯父服下去长睡不醒,停住气血流行,保住心脏,将眼前这几个时辰活命,移到他年遇救之时,实于万般无奈之中想出来的妙策。师妹借着这些年光阴,得以安心向道,等修炼功成,恰值伯父回生之时,从此永无乖违之日,比那灵药续命多活个一二十年,岂不强得多么?目前甚话休提,伤心也是无用,还是尽心竭力襄办大事,免得将来贻误。”灵姑知道老父当时回生决无希望,好生伤心。悲声答道:“并非小妹不知满足,只因家父此时仰仗诸位仙师之力尚且不能复生,却望诸十年之后,实实放心不下。万一到日再把这一线生机错过,岂不终生抱恨?事既如此,那也无法,唯求诸位仙师、师兄怜念,他年多多相助,赐以援手罢了。”陈太真道:“师妹至性至行,时以此事为念,况有诸位师长法力相助,万无错过之理。郑师叔所赐灵药,一粒已然服下。另一粒仗以回生,关系重大,务要好好保藏。时已不早,请速将师叔等所示应用之物备妥,就此埋葬吧。”
说时,王妻已听张鸿父子说出吕伟回生须俟他年,目前无望,早把衣衾备妥。灵姑只得谢了陈太真,去了小屋,同了张、王诸人,将父体由榻上轻轻捧起,放在预置的竹榻上面,盖上厚被,抬了出来。牛子也已将通路堵石移去,开出一洞。那藏骨之处便在中层院落以内,早被冰雪盖没,高达两丈,休说埋葬尸首,连人都通不过去。灵姑道:
“师兄,这厚冰雪,便用飞刀开路也须不少时候。如非师兄到此,真要误事了呢。”陈太真道:“费时还在其次,照这里地势,如不先期设法将出入口封闭,等到天暖雪一融化,难免流向地穴之内,浸伤尸体,那就坏了。”
说罢,便命灵姑放出飞刀照路。将郑颠仙柬帖要过,看好地势,运用玄功,将口一张,便有一道白气喷将出来,那面前冰雪立即陷了一个二三尺方圆的孔洞,凡是白气所射之处立即融陷,渐渐由浅而深,由小而大,那条白气也越来越壮。陈太真始终目光注定前面,连气都未缓过一口。不消片刻工夫,便陷出一条三尺多宽,高可过人,深达四五丈的雪巷。陈太真算计到了地头,先进巷去施展法力,将附近积雪去尽,开出丈许宽一片空地,才命众人将吕伟尸首轻轻抬入。
那地方本是另一古洞,和后洞地穴一样,其深莫测。吕伟初到之时,因恐深山古洞紊无生人,难免中藏怪异,自把前洞隔断,便无人再往里去。这时经灵姑用飞刀指向穴内一照,才看出洞口虽然大不愈丈,下面却是又深又大。山石多半黑色,好似经过火烧一般。因是上窄下宽,深达数十丈,须用长绳始能缒落,才想起先备长索忘了带来。
陈大真朝众人看了看,道:“藏骨之所原在后洞地底,只因昔年妖尸谷辰藏伏此洞,后来峨眉三英二云来此搜寻青索剑,合力诛妖,吃妖尸用邪法倒翻地穴,山石崩塌,变了地形。如经后洞,一则费事,二则将来上下容易,恐生事故,还是由此下去较为妥善。
但在场诸人只有三人能下:老伯遗体须得两人捧托,我须行法,不能帮手。下时必须小心谨慎,捧托越稳越好。地底当有恶臭,刺鼻难闻。除师妹外,张、王二弟何人愿往?”
张远、王渊俱都抢先答应,力争随下,各不相让。陈太真道:“都去无妨,但那地底臭味乃妖尸当年准备炼来害人,俱是污秽之物。师妹虽有天蜈珠在身,可以避毒,但那臭味恐仍难闻。我因此物还有一点用处,不想除去。下只管下,到时切莫闻了难当,一有疏失,尸体受了颠动,将来回生时便有妨害,却要留意才好。”张、王二人齐声应诺。
陈大真便命灵姑由榻下伸手托住中部,张、王二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