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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茎挺出,上面结一紫果。只要闻异香外透,便须摘取,用玉石之类将它切片,捣融成浆,服将下去,过一刻便见灵效。但有一桩难处:结果时日事前难知,须碰运气。只一成熟,见了天光,子午一过,果即迸裂,变为六苞种籽,又须再等十多年,还不知到时能否如愿。白猩子所拾种籽共只七粒,为数不全,结果之种是否在内,不能辨别。两老猩令文叔择地种好,等待十多年,日夕查看、如见成熟,随时报知。
文叔见那种籽丛附在一个豆大苞囊以内,有米粒大小,色如丹砂,晶明莹澈,颗粒匀圆。无意中就着日光一照,六粒都是透明无物,独有一粒生得较小,内中却隐隐现出一株具体而微的灵药影子,也是双叶一茎,上结紫果,与老白猩所说成熟之草一般无二,料定结果的必是此粒。因见那种籽与山中紫金花籽大小、形状相同,便想了个主意,将这粒调换下来,偷偷寻一竹筒种起。继恐出叶以后老猩惊觉,仗着此草只初种时用绝顶净土培窒,一经出叶便无须浇灌,性又喜阴恶阳,爱燥怕湿,又做了一个外筒将它套上。
更恐年久忘了用法,将里筒刻上字迹,藏上一块薄的玉片,以备到时应用。过了两年,那六粒新叶初生,忽值山石崩颓,连真带假一起毁去。两老猩惋惜号叫了一阵,也就拉倒。近年老猩移居,文叔算计到了成熟时候,走前还探看了几次,均无结果朕兆,已疑这粒也非结实之种。谁知在用多年心机,却便宜了别人。
王渊看完筒上刻字,惟恐果绽结子,错了时机,忙即如法炮制。用玉片将果切碎,就着竹筒底盖一碾,化成一小团紫色浓浆,刮放口内。当时芳腾齿颊,只味略为有点苦涩,过了一会,方始回甘。自觉脏腑空灵,气爽神清,痛快已极。忽想起母亲体弱多病,难得这样好东西,怎私自吃了?果既灵效,果叶想必也能补人,意欲取回与父母服食。
谁知果乃灵药精华所聚,果摘以后,叶即枯萎,晃眼变成两片黄叶,茎也枯干,料是废物,只得罢了。他背人行事,着实心虚,恐吕氏父女回来发觉见怪,匆匆略为收拾,将种药的两筒带出,暗弃附近涧底。
王渊次日背人一试,果然身轻了好些,不由暗自欢喜。因他一来知此事有欠光明;二来年轻好胜,日练轻功,进境大慢,幸仗药力,居然到了中上层境地,便想争气,伺机向灵姑炫露。因此虽然高兴,连父母前都未说起。病后越想心越不安,自觉愧对灵姑。
以为筒罐甚多,文叔那么珍视,也许还能寻出别的灵药。等到入洞后看出有外人来过,几乎全数开封,不见多半。方在失望惊疑,忽见灵奴箭一般直飞进来,落在王渊肩上,急叫道:“快些熄火藏起来,恶人来了。”王渊虽是小犊胆大,无奈来时匆促,未携兵刃暗器,事出所料;又知鹦鹉灵异,这等惊惶入报,料非易与。方一迟疑,灵奴已一翅将火扑灭,叫道:“赶快藏起,你若跑出去,撞上就没命了。”王渊知道厉害,仗着路熟,刚一藏好,便见洞外有火光闪动。
文叔藏物之所,原是洞中一间天然的石室。粮肉、皮革一类粗重之物俱在右壁,堆积老高;所有竹筒、瓦罐俱堆在左壁角里,占地不多。王渊藏在堆后一个高可及人的石缝里面,潜身外觑,只见光影幢幢,由外而内,晁眼走进来的共是三人,俱是头戴反毛厚皮帽兜,身穿反毛皮紧身衣裤,手脚也穿有皮套,毛茸茸怪物一样。这三人好似熟知这地方,一到室内,为首一人便把头上帽兜和手套摘去,向两同党说了两句,自擎腰刀、弩筒往出口一站,意似把风。语声虽然粗暴,却似入山以前在沿途汉城中听过的,不似当地土人说话。那两同党一听,忙将火把插在壁间石缝内,各把手套脱去一只,掖在自己腰间,目不旁视,直扑右壁。王渊藏处侧面立着一块怪石,遮住了目光,来人走向物堆后去便看不见。只听一阵翻腾挪动之声,一会工夫便取了许多兽肉,装入三个粗麻袋内。另一人又找出一个小布袋塞在大麻袋里,外用粗绳一一扎紧。为首一人见已成功,便过来相助,放下刀、弩,互相扶持,各背一袋,拔下火把,取了刀、弩,戴上手套,从从容容往洞外走去。
王渊先见来人如此胆大,心还忿怒,意欲出其不意,由黑暗中冲将出来,夺取来人兵刃,拼他一下。继一细看,来这三人不特行动剽悍,矫健非常,而且所持厚背腰刀精光闪闪,分量沉重,暗器也是土人所用极毒弩筒,中上必死,不易抵御。尤其那盗走的三大麻袋干腊兽肉,少说每袋也有三百斤左右,另有一小袋是文叔曾送吕伟未收的金砂,重有好几十斤,那么笨重的东西,三人寻寻常常背起就走,其力可知。稍为动转,灵奴又在肩上用爪抓得生疼,意似禁阻,不令妄动。他知强弱不敌,只得忍着忿恨,等到贼去,才从石后走出。
王渊探头室外,见火光尚在前隐现,灵奴已然飞起,忙即悄悄尾随,到了洞口,藏身洞侧,往外偷觑。见三贼带有几副短雪滑子,已各穿好。内中还有一副最大的雪橇,像只没舷小船。底后有木板突出,上立两柱,前边有一横木,上系两根粗索。三贼将麻袋堆绑在雪橇靠后一面,一切停当,两贼便去前面将橇上两粗索各挽一头,拖了就跑。
为首一贼两手分握橇后当舵用的荫根立柱,等撬在冰雪上滑动,趁势往前一推,再一纵身,便立在木板之上。前两贼也各把身子微偏,让过橇头,再各往里一歪,便各端坐麻袋上面。径往隔溪飞驶而去,其疾若箭,也没看出橇是如何行驰,转瞬之间,已没人暗云沉雾之中,不知去向。
贼去以后,王渊猛想道:“吕、王诸人虽病,灵姑不过困睡,人尚是好好的。适才众寡不敌,被来贼堵在里面,不能冲出报警。此时贼已离开,怎忘了将灵姊喊来,用那飞刀杀贼,岂不省事?”念头一转,连雪滑子也未及回去取,立即拔步往洞中飞跑。
进洞一看,内室仍是静悄悄的,不闻声息。王渊刚要往里冲进,忽见牛子满面惊惶,由内走出,见他要往里跑,忙即拦道:“你姊姊病了,现在正脱衣服,你娘不要你进去。
快到我屋里去吧。”王渊闻言大惊,暗想:“贼人已然跑不见影,姊姊偏又生病,如被知晓,岂不忧急,反正追赶不上,仍以暂时不说为是。”又急于想知灵姑病势轻重,忙问:“姊姊这一会工夫怎么病的?”牛子见壁间灯焰摇摇,洞外冷风穿帘而入,洞口皮帘尚未扣好搭绊,不愿答话,先去扣好。王渊随着赶去,又问:“我娘知我出去了么?”
牛子把头一摇,忽听灵奴叫声,连忙启帘放入。王渊因乃母不知自己出外,赶紧将皮帽衣裤一齐卸去。二人一鸟,同到牛子室内。
牛子低声说道:“他们都不晓得你和灵奴出洞去哩。”王渊急道:“哪个问你这些?
姊姊怎么病了?”牛子道:“你和灵奴出去后,好大一会也没回来。我病已好,因听你话,怕小主人怪我,没有起床,后来实在睡得心焦,才爬起来。多少天没见老主人,想到门外偷看一下。走到那里,正赶上大娘一个人拉着你姊姊的手,坐在床边急得直流眼泪水。老主人和你爹却睡得很香。我忍不住走进去,才知小主人生病很重,头上发热,周身绵软,心口乱跳,说是天旋地转,坐不起来。她又怕老主人晓得着急,伤心已极。
偏生那药剩得不多,要留给老主人医病,她定不肯吃。你娘说她是这些天服侍病人累的,打算给她用姜汤洗脚擦身,吃点神曲发汗。我就走出来了。你娘只当你在我屋里逗灵奴呢,叫我对你说不要进去,洗完会来喊你。你进来那么慌张,莫非我们的牛马猪羊都死了么?”
王渊知他藏不住话,自己又未往牲禽洞中查看,方欲设词答他,灵奴已在旁低声叫道:“渊少爷,莫对这蠢牛说。”牛子闻言追问。王渊本不善说谎,便答道:“头洞我没看,我先到二洞,想把尤老头的补药找点出来与伯父病后吃,不想翻了好久也没找到。
灵奴催我,就回来了。”牛子惊道:“你怎知他藏有补药?老主人总说尤老头要回来,不要翻他东西。下雪前我往洞里拿腊肉,见小屋里乱槽槽的,我顺便给他收拾,重又堆好。那日只你没跟我们到后山去,我早猜到是你干的,只是后来忘了问。你怎把他翻得那么乱?老主人知道,不说你才怪呢。”王渊闻言,便知下雪前贼已来过,刚想答说不是他干的,灵奴又叫:“莫对蠢牛说呀。”王渊悬念灵姑,本没心思,便不再说话。
牛子料定王渊、灵奴还有瞒人的事,暗忖:“白鹦哥最是刁猾,适才它说那话,我还没怎向小主人说,便连抓带啄,不肯再理我,这时间它必不肯说。那些牛马猪羊本该去看,莫如到两小洞细看一回,便知他们闹的什么鬼了。”也没有往下盘问。
洞外虽有出口,但积雪高及洞门,不近前不会看出。来贼俱当众人都被冰雪封闭洞内,不能出外,这两日正在一日多次,尽情搬运,为所欲为。灵姑一病,牛子忧急万分,关于小洞的事,想过便拉倒,并未前往查看。王渊又看出来贼厉害,灵姑病倒无人抵御,说出固是徒令大家焦急,如和牛子埋伏小洞与贼一拼,一个抵敌不住,将贼引入正洞,祸事更大,诸多顾虑,也未前往。满拟两小洞中食肉牲禽所积甚多,冰雪险阻,贼盗不一定去盗,如盗存物,凭那三贼,就这么趁夜盗取,三两个月也运不完。那时病人已愈,再行告知,同往伏伺,捉到一个活口,问出巢穴,依旧可以全数取回,说不定还可多得。
只恐来贼侵入正洞,事出仓猝,措手不及,暗嘱灵奴留意,自己白日抽空睡眠,一到晚问便借词伺候,暗中防备。心想灵姑虽病,神志尚清,飞刀神物仍可扶床运用,遇有警兆,立即报知也来得及,失盗一层并未十分在意。哪知来贼既贪且狠,等吕氏父女逐渐痊愈,两小洞中粮肉、牲禽几乎全部盗去,所余无几了。后话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