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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解,直喊:“怪呀!”吕伟道:“我说如何?这次凶人决与寻常复仇不同,真非细心不可呢。”牛子闻言,也不应声,只把身贴地上,在王渊所说崖前一片草石地里,不住闻嗅细看。忽然跳起道:“是在这里,一点都不会差。不过他做得隐秘,不单草地里插矛的窟窿眼被他用草泥填成一样,分不出来,连那死熊血迹都擦洗干净了。
只那血腥气去不掉,还是被我闻出。他定为昨天被小相公撞破,当时不是来不及下手,便是有别的原故不能伤害,知道仙娘今日定要寻来,便换了地方。看情形,藏的地方必不甚远。”
说话时,三人都立崖下阴影之中。那崖本不高,又是秃的,未到以前,老远便望见一座孤崖矗立丛草乱石之中,崖顶空空,并无一物。到后只顾找寻凶人遗迹,并未往上观察。阳光正从崖顶斜射,崖畔一些杂草影子全都映在地上。灵姑始终手按玉匣戒备,先未留意。因听牛子说凶人藏在近处,不觉用目四望。猛一眼瞥见地面上的草影,有一团独自缓缓移动,似有往牛子立处移去之势。方觉有异,猛见阳光映处,地下白影一闪。
耳听老父一声暴喝,接着便是当的一响兵刃相触之声。只见吕伟横剑跃起,同时由牛子头前飞出一支长矛,斜阳影里,颤动起亮晶晶尺多长的矛锋,飞出两三丈高远,斜坠下来,插入草地之中。紧跟着又“姑拉”一声若远若近的怪啸,甚是惨厉。这才发现崖上藏有凶人,把手一指,飞刀脱匣而起,一道银光直射崖上。人在下面看不见崖顶,连忙跑向来路较高之处市望,只见银光盘旋其上,并不见凶人踪迹。
吕伟便命灵姑指挥飞刀,以备万一。自己施展内功,援上崖顶。仔细一看,原来上面石质多半碎裂,石缝里生着许多短草。近崖口处有一个四尺来长尺多深的裂凹,原石已被人搬掉,做了凶人潜伏之所。那凶人并非乌加本人,面朝下屈身趴伏里面,为飞刀斩成两段。头上颈圈已然取下,手中拿着两个大的,余者俱放手边。身上敷着泥土,从脑背起到脚后跟,满绑着长短野草,趴在地上,直和一般草地相似。如非断定有人,仔细观察,便近前也不易看出。看那死状,定是预先藏伏上面,恨牛子泄机,乘着三人低头之际,打算右手发矛,左手发圈,将牛子和吕伟先杀死,只留下灵姑,给乌加亲手报复。不想吕伟久经大敌,瞥见矛影,反手一剑,将矛挡飞。凶人颈圈未及发出,灵姑飞刀先行出匣,害怕缩退,已是无及,只喊得一声“姑拉”,便为飞刀所斩。吕伟查遍崖顶,见无第二人,令灵姑收回飞刀,跟着纵落。
牛子先已吓得面无人色,闻说凶人已死,胆子又壮,不禁拍手欢跳道:“我有主人,从此不怕他了。只要仙娘把那电闪放出,隔多远,都能把他杀了。”牛子无意中一句话,却把灵姑提醒,暗忖:“飞刀乃神物,甚是灵异,如能自出杀敌,凶人就无足虑了。”
当时没说什么。依了牛子的话,将凶人已断的两截尸首,连同所戴颈圈及长矛,各用野藤系好,吊在危崖边上,以示警戒。
吊时又在尸侧寻到一柄厚背腰刀。灵姑说王渊尚无合适兵刃,此刀锋利异常,想给他带去。吕伟因牛子说凶人重视此刀,和颈圈差不多少,拿了去,死山人全家男女老少都来寻仇,不犯为此多树强敌。再者,凶人巢穴密迩,即便目前无事,王渊年青胆大,难免私自远出,带了此刀,是个幌子,被凶人撞见,势必勾起仇恨,强夺暗算,反害了他。灵姑笑道:“乌加事还未完,今天又杀了一个示众。反正是要苦寻我们,不肯甘休,不拿他刀,难道好些?如怕渊弟惹祸,暂时不给他佩用好了。”吕伟强不过爱女,所说的也是实情,便未拦阻。灵姑命牛子先将刀佩上,牛子适才虽说不怕,积威之下,仍是不敢。灵姑一赌气,自己带了。
牛子说适才凶人怪叫,没有回音,也许只有死的凶人一人潜伏近处,乌加等相隔尚远,主张回去,明日再出来搜查。话还未了,忽听崖西“姑拉”一声惨叫。三人侧耳察听,一会又叫了两声,始终若近若远,忽东忽西,听不出一定所在。吕氏父女都说,至少是有两个凶人在叫。牛子力说不是,并还断定叫的也不是乌加。吕伟刚问怎见得?又听崖西“姑拉”一声惨叫,比起前几声还要凄厉得多,尾音又长又尖,格外刺耳悸心,比鬼啸都难听。牛子失色道:“这声音才是他呢。看神气,难道真个不等寻到他祖先的神箭,就动手报仇了吗?”这一声叫过,隔不一会,又是一声,四面八方,一递一声,此和彼应。有时听那怪声就在近侧,寻声追去,却是遍寻不见凶人影迹,怪声又起自远方。仔细察听,约有二三十处之多;牛子却说凶人连乌加算上,至多不过三人。
灵姑想往前边山谷之中寻找。吕伟知是凶人害人惯技,借以先寒敌胆,好使疲于奔命,天近黄昏,恐遭暗算,又惦着洞中三人,力命回守,以防不测。牛子也说“姑拉”
怪声一发,凶人便有藏身之法,此去山谷,决找不到。不如回洞,等他早晚现出形迹再杀他,要容易得多。灵姑原想寻到谷中,只要一闻到怪声隔近,一看见人,先将飞刀放出一试。看出牛子胆怯,天晚怕遭暗算,推托不往,又听老父一说,也怕王守常等在家出事,只得变计回赶。这一走,那凶人以为怕了他,“姑拉”的怪啸越密,而且越发隔近,竟似从后追来一般。走到半路,时近黄昏,忽然风生雾起,满天空愁云漠漠,悲风怒呜。落日只剩半轮,殷红如血,映得天半浮云和草木山石都成了暗赤颜色。空山萧萧,落日凄凉,再加上四外厉鬼似的怪啸,凭空把一个灵山胜域,变成了一个悲惨阴森的境界。
吕伟父女觉景象悲郁,令人无欢。一看牛子四顾张皇,望影先惊,早又吓了个面无人色。灵姑大怒,断定凶人在后追蹑,定要赶去。吕伟拦她不听,试再循声搜索,依旧东逐西应,不知所在,白跑了两段路,只寻不见影子。惹得灵姑性起,把飞刀放出,照那发声之处一指,银光如电,飞出老远,并未下落,怪声也依然未住。灵姑算计飞出已在数里之遥,凶人不会相隔这么远,以为飞刀仍须指人指地方始有用,仍不能以意杀敌,念头便冷了下来。又因凶人叫声有好几处,恐刀飞远,忽受狙击,难以防御,只得招回。
哪知凶人发声望远,俱有器具,人隔尚远。飞刀神物,灵异非常,所去之处正是凶人藏伏之所,再过去半里,便可使之授首伏诛了。这里灵姑略一疏忽,以为前策无效,遂致日后平添许多麻烦。
连搜无功,三人重又跑向回路。到时,天已人夜,身后凶人叫声方始由远而寂。过了危崖,见洞外漆黑一片,静悄无声,洞内也没有灯光透出。吕伟父女以为出了乱于,大是惊疑。跑近洞前,见洞口已由内用封洞大石堵上。灵姑还未走到,急得连声喊渊弟。
同时王渊也在里面石隙中窥见,告知父母,一面移石,一面出声呼应。两下相见,方始放心。
二人进洞点火一问,原来吕伟等三人走后,镇日俱无动静。王守常夫妻恐王渊又施昨日故技,由王妻看住他,不令离开一步。因要戒备凶人,三人都无所事事,只在洞前眺望。有时也绕往崖前去看一看,略停即回,始终没有远出半里以外。王渊自是不耐,便对父母道:“这座岩洞一边是深沟绝壑,一边是平原广野,凶人要来,必走崖那边的正路。偏生有这危崖挡住,凶人来时不近前,我们简直看不见他。如等近前,贼已到门,打得过还好,打不过就晚了。今早和灵姊前后查看,崖前一面都是极滑溜的青苔,只顶边上有藤蔓。崖势不是突出,便是笔直,最低处离地也有十来丈高。灵姊那么好的轻功都上不去,凶人更未必行了。这崖后一面近山沟处,倒是微微倾斜,并还有两三根石条,分两边成人字形直通到顶。虽然又窄又陡,仅容一人贴壁爬行,但是上下都是藤蔓,不须过于用力便能援得上去,下来更容易了。与其在洞前呆等,看又看不见,何不上崖市望?这一带只有这崖最高,多么远也能望见。不间能敌与否,俱可先打主意了。”王守常觉得有理,便依了他,只告诫不许往别处去。
王渊应了,援藤上去一看,上面地势竟是平坦非常。崖顶所积的土,也比别的近崖一带地面深厚得多,丰草矮树,到处都是。左望隔溪,青原平铺,直向天边。排峰怪石,突出其间,或远或近,自为行列,竞奇挺秀,各不相谋。右顾广崖,蜿蜒如带,自顶遥瞩,势益雄秀。崖内虽有深壑梗阻,崖外却是好好的,未受当年地震波及。只是里许以外,渐与丘山为邻,若连若断,望不分明。路也高低各异,宽窄不一。这些夹连在左右的丘山峰岭,石脊多露,不似崖顶一片青绿,看过去好似一条极长大的苍龙,出没隐现于千山万壑之间。再看对面,便是来时道路。所有遥山近水,浅阜崇冈,奇石清泉,茂林广野,以及涧溪谷径之微,无不历历如绘,足可看出老远一大片。敌人如在三五里左近,绝难逃出眼底,端的绝好观敌市望之所。
王渊不禁欢喜着拍手乱叫,连喊:“爹、妈快些来看,这地方多好!还可在上面盖房子,种谷子呢。”王守常夫妻年近晚年,只此一个又聪明又孝顺的独子,钟爱异常。
这次万里投荒,深山随隐,一半固然为了家况清寒,平素信赖张鸿,为他力劝所动;一半也由于爱子生性好武,立志要随吕、张双侠学艺而起。一见爱子那么喜欢,不愿扫他高兴,间明上面可以望远,便遇敌人,赶回洞中防守也来得及,夫妻双双也一同攀援上去,到顶一看,果然洞前一带全景在目。王渊又笑着跳着,指东指西,说在上面建屋种地的话。王守常笑道:“呆儿,这么高陡难上,便是种点果树,还怕花果被山风吹落,种五谷更是不行。还有水呢,从哪里引来?”王渊笑道:“地种不成,横竖盖几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