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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的话,只消米海客一到,便同去仇敌寨中,为所欲为,尽情报复了。反正中行已然明示绝交,你说好便罢,如不中听,索性连你们几个一个也不叫活着回去。”心虽这样想,表面上仍强作笑容道:“吕兄有话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吕伟道:“小弟等昨晚接到请柬,主人只写着一位姓尹的名字,看着很生。虽曾料到是位更名隐居、多年未见的老友,故意使小弟打个哑谜,不想这世外桃源的主人竟是戴兄和诸位兄台,这等幸会,真乃生平第一快事。虎王老弟与诸位兄台的前因后果,昨晚小弟己由他口中得知大概。虽然双方各执一词,但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彼此为了畜类怄气,未免不值,不过人在气头上也是难说。顾村主已有定见,连戴兄多年患难之交所说的话尚且未蒙采纳,吕某何人,怎敢妄有主张?只是虎王弟生长山野,作事一秉天真,善善恶恶,率性而行。顾兄当世英雄,久享大名,想能按理行事。他今来此,总算是个客位,适才所言,未免稍为意气用事了些。江湖上这类以强弱来分别曲直的事尽多,比斗只管比斗,何必便以恶声相加呢?小弟与他虽是新交,他今日人单势孤,又是同船同载,本不该置身事外。一则双方同是知好;二则戴兄已然交代在先,令弟等居中,双方各不相助,戴兄虽不日再作高蹈,将本村产业让与顾兄,终是本村主人,他尚且如此,小弟怎敢不从?虎王老弟来时又曾再三叮嘱说,他本人对于贵村全无丝毫为敌之心,如万一顾兄不肯相谅,各凭真实本领,人和人比,兽和兽比,一见高下,强存弱亡,死而无怨。设若顾兄这面请有道术之士,他驯使猛兽,全仗勇力,并不曾学过法术,见事不公平,他也请有一两位精通剑术道法的好友,也用不着我这老朽无能的远人给他助拳。
惟以素来不善唇舌,仅令小弟在双方过手时代他说两句活。我想现在说的也不过如此,客随主便,就请顾兄发令,虎王老弟遵命便了。”
顾修因妖道屡次目视灵姑,心中顿生毒计。听吕伟所说虽然语中带刺,因在意料之中,又是气急头上,暗骂:“老鬼,你不用好猾,挖苦我不懂礼节过场;见老戴得新忘旧,受了你的蛊惑,不为朋友作脸,当面塌台,便在口头上找我便宜。少时杀了这厮,自会要你好看。”他这里只管盘算使坏,妖道却是始终心惊灵姑仙根异禀,容华美秀,张远也非凡品,全神贯注在这两个小孩身上,对于虎王也有异人相助这句话全没注意。
吕伟把话说完,见顾修还在含怒沉吟,好生不解,偶一眼看到妖道一双眼睛正看住两个小孩眨都不眨,不禁心里一动。略一寻思,又将声音略为放大,喝问道:“顾村主,小弟之言,想已听明,尊意如何,快请示下,早些取决,岂不是好!”顾修闻声猛省,才想起没有回复人家的话,不由又怒又愧。匆匆未暇寻思,便也答道:“当然是人和人比,兽和兽比。请吕兄命那厮同至外面便了。”中行连声喊好,便请主客同至寨堂以外广场之上。
中行请吕、张等老少四人居中,喝道:“今日这事,我已明言,愿随我居中不作左右袒的,居中旁观。”一言甫毕,谢、韩、方奎等八九人首先走过。接着先随中行归隐的一班亲友门人,除不在座的外,在座的约有三数十人,先时为顾修所感,不无为功名之念所动,这时因中行已然明示决裂,天良道义,论哪样也不能弃了中行而去,明知中行借此探大家心理,立即一同相随站向中间,一个未留。连后来的也有十多人。那不在座的,俱是这些人的家属徒从,无关紧要。
中行见状,深喜人心未死,不由含笑点了点头。又喝道:“我们以武会友,须要不失礼教。凡是给顾修贤弟助威的,俱请站向右面,将左面留给来客。”虎王因是孤身一人,出时顾党也有好些随便同立,闻言俱都走向右边,分了主客立定,这一来无形中分了家。顾修近年招纳亡命,延揽豪强,引进的党羽不少,虽然走开了好些,重要人物仍有很多。顾妾计采珍原与戴中行妻在后寨款待米海客的家眷,此时也闻声走出,向顾修问个不住。顾修本来对她又爱又怕,和虎王结仇也由她而起,也想询问内寨相待情形。
反正敌人决无幸理,乐得表现尊敬中行,由他主持一切,不合己意,再行开口不迟。
顾修这里忙中抽空与爱妾问答,那旁吕伟却发起急来。吕伟原因虎王说黑虎啸声是来了帮手,当是清波上人或涂雷到来,不由心宽胆壮,料知万无败理。及至出来细看,哪有仙人足迹,当着众人又不便过来询问。虽知虎王身佩宝物,不致便输,究无把握。
再者妖道始终注目两个小孩,颇似不怀好意,尤以灵姑为甚。灵姑和张远又不时手按身带暗器,交头接耳,怒视妖道,大有跃跃欲动之概。张远还好,灵姑自幼钟爱,性刚好强,虽然屡次示意禁止妄动,终恐不肯听话,惹火烧身。虎王胜了还好,如为妖道所败,吉凶难料。况且中行和顾修已明示绝交,妖道有何顾忌,必然生事无疑。吕伟方在愁急,见三方面人已站好,中行似要开口,又一想:“清波上人已然接信,即使涂雷未归,也无坐视之理,还是多挨一会的好。”恐中行把话说错,忙抢在头里说道:“戴兄分派己定,就请顾村主先命手下神兽一个对一个挨次登场吧。”
顾修一想,先杀拿猱,与爱妾出气也好。便向米海客道:“这野人所养的两畜生最是可恶,现在双方先用兽斗,道兄意下如何?”米海客人席之时已看见康、连二猱站在虎王身后。一则二猱身子短小,乍看不甚起眼;二则妖道心粗气做,一心只在两小孩身上打算:一眼看过,没有在意。这时看出二猱目闪奇光,四爪大而利锐,虽觉不是凡物,估量也非狮獒,虬乌之敌。闻言哈哈大笑道:“这两个猴子也值得一斗么,随便命我仙禽、神兽去一个,一抓就死。”说罢,将手一挥。妖道和顾修等原有准备,立时闪开一条道路。
一阵吱咕怪吼过处,下面从岗脊上跑来两个道童,俱都一手持铁叉,叉上面冒着熊熊碧焰,另一手各挽着几根长链。一童每根链上锁着一只狮形怪兽,共是两大四小,一童每根链上锁着一只蛇形独角怪鸟,乃是两大一小,小的一只身上毛羽好似被火烧焦。
这大小九只怪物,三飞六走,最小的连头至尾也有丈许长短。未到以前,先带起一阵腥风,惊沙撼树,声如涛涌。再加上这些怪物俱都猛恶不驯,口中不住吼啸,露出满嘴獠牙利齿,猜猜发威,目闪凶光,舌红如血,大有搏人而噬之概。两道童不住摇着妖叉,做张做智,厉声呼喝,怪物仍是桀骛不服神气,端的声势骇人。
米、顾等见在场诸人多半动容,不禁面有得色。方欲再发狂言,忽听中行、吕伟双双断喝道:“米道爷且慢!虎王所携虎、猱共只三只,道爷仙禽却比他多了两倍,难道一齐同斗么?”米海哈哈笑道:“他那三个孽畜,我只一只狮獒已取它们的命而有余了。
这不过是叫它们也见识见识罢了。”中行接口道:“神兽以一敌三太不公平,要我等中人则甚?胜负强弱,少时自见,无论仙禽、神兽多么厉害,总不可乱了章法。我看神兽、金猱俱非常物,正可借着比斗之便,令我等一开眼界。莫如双方各命一只出斗,预先讲定两只算是一拨,无论胜负伤亡,一场比完,就此拉倒,再换第二拨上去;双方主人各不许以法力、暗器相助,方显公允。道爷以为如何?”
米海客自恃狮獒力大无穷,一纵就是二三十丈,前在缅甸,一日之内曾杀百虎,还是小的一只。并且身似坚钢,刀斧不入。金猱耳闻那等厉害,眼看也不过如此。想是仗着身子灵巧,纵跃轻快,脚爪锐利之故,人力制不住它。看神气虽然有点异样,决非狮獒之敌。心本自满,再一听中行所言,意是防他暗使妖法助阵,益发气往上冲。狞笑一声,答道:“既是戴村主想命这三只孽畜挨个儿伏诛,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就请村主发令,命那厮着一只上场,我叫一只小狮獒杀它,无论死活,一拨接一拨斗便了。那狮獒有灵性,用不着人帮它。这厮如敢暗中相助,我也不容。”中行接口道:“如此甚好。虎王如见金猱不敌,行使暗器,休说道爷,我等居中的也不容他。大丈夫一言,请双方发令吧。”
这时二猱因虎王禁止,虽然蓄势待发,还不怎样。那狮獒和虬鸟早望见对面站定昨晚放火的仇敌,全都怒啸前挣不已。中行一言甫毕,虎王喊得一声:“好!”手指处,康康首先纵出。米海客见虬鸟齐声吼啸,纷纷争着往前飞扑,二妖童喝制不住,与往日猎兽神情不类。对方二猱一虎却静静地分伏虎王身侧,并未发威作势,大有相形见绌之势。更以为虬鸟一出必胜,否则不会如此气壮,意在人前显耀,大喝道:“早晚是口里食,你们忙些什么?”说罢,口中念念有词,将手朝众虬鸟画了一个空圈,二妖童连忙纵开一边,立时便有一圈黑烟将众虬鸟圈住。这些恶物果然害了怕,乖乖地站伏在地,不敢再叫。米海客又请众人站远一些,然后挑了一只小狮獒,亲自引出圈外,摘下锁链,手朝对阵一指,恰好康康从虎王身侧纵落当场。双方迎面,相隔两丈远近,先不争斗,各自立定发起威来。
众人见那狮獒生就一个狮子头,一张恶狗嘴,这一发威露出上下两排四五寸长的利齿,锋利异常。满头黑发如针一般根根猖立,自颈以下,灰色颈毛如鳞,自成纹片。四腿前高后低,脚掌下隐现出钢钩般的利爪。这还是一只小的,全身已有一丈三四长短,从头到脚,高达六七尺。端的凶威怖人,猛恶无比。那金猱康康被庞然大物一衬,越发显得渺小,乍看万不是狮獒对手。可是在场双侠、戴、谢、顾、祝、五虎等人俱都行家,先觉有大小强弱之分。及见二兽相持了一会,康康一任狮獒身子后坐,半蹲半立,只管怒吼发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