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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奇忽又想起本山的雪鸡,便问华珩道:“华姊姊,记得小妹前几年来此,峰后雪鸡很多,怎的适才寻不到一只?”华珩道:“这多是那雪魅闹的,几乎被他弄绝了种。
师父从不许为了口腹之欲无故杀生,这些风腊的野味,俱是那年随了师父扫荡雪魅和他手下的寒魔,从妖窟中得来的。因为洞中气候宜于贮藏,隔了多年,还是不减鲜美。”
说罢,真真便请八姑允许,与华珩结为姊妹。八姑笑道:“我也不作客套。以前我在旁门,与令师韩仙子原只是道行的高下,未曾叙过尊卑。如今身归正教,在妙一真人门下,令师公神驼乙真人与家师俱是平辈,小徒怎敢妄潜呢?”真真不知怎的,与华珩虽是初见,非常投契。推说师门与峨眉诸尊长只是道友,师公乙真人就素来是长幼两辈各交各的,不论什么辈分尊卑。苦苦向八姑求说,执意非结拜不可。八姑师徒几经逊谢不从,只得依允。当下真真等四人序龄结拜:真真为长,花奇为次,华瑜居三,纪异最小。真真又要向八姑行拜见礼,八姑也以礼相还,哪肯领受,只得罢了。彼此畅谈了一阵,不觉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那些雪魅、寒魔,原秉雪山阴郁森寒之戾气而生,早经八姑在隔夜里命华衍用药化去。
纪异因这次纪光出门为日较久,毕真真、花奇二人自从移居沙洲,尚未见过,恐回来不见自己悬念,几次催促起身回去,这才与八姑师徒殷勤订了后会和接受洞府的日期,作别起身。仍由四燕前导,毕、花二女双夹纪异御风飞行,傍午时到了沙洲。纪异忙奔进屋一看,祖父仍未回转。匆匆吃完午饭,一个人跑出山外,向山寨中人一打听,俱说未见。最后走到江边茶棚,遇见一个相熟的山人,笑问纪异:“幺公昨日回家,可曾给你带甚好东西来么?”这才说起昨日黄昏时分,曾见纪光一个人坐在玉花、榴花门前石上歇脚等语。纪异生长南疆,知道玉花家养有恶蛊,外公素不喜她,时常告诫自己,不许在沿江茶棚之中饮食。万没想到外公会和玉花姊妹生了嫌隙,还以为外公贩货行医回来,在山外被山人延去,医甚急症。估量当时已该回去,闻言回头便往家跑。回到沙洲,见着二女一问,仍未回转。纪异因纪光和山人情感极好,到处受人敬爱,虽然孺慕情殷,渴思一见,也未疑他有甚别的。再去寻找,又恐中道相左。
直到晚间不见回来,毕、花二女细问纪光平日行径,无心中听纪异谈起玉花姊妹为人,却料出有了变故。否则出门日久,就说是在山人家中耽搁,离家这等近法,人不能回,也该着人送个信儿,为甚回来两天,音信毫无?连见他的人也只一个?二女因恐纪异着急,当时并未说破。先问明了玉花姊妹住处,到了半夜,由花奇飞往玉花茶棚之中仔细探查。只听玉花嘤嘤啜泣,一会榴花起来安慰,玉花神态甚是幽怨。除屋中异常整洁外,连纪异所说的恶蛊俱无踪影。直听到二女沉沉睡去,毫无可疑之状,只得回转。
天已大明,真真正想约了花、纪二人假作饮茶,前往玉花茶棚,当面以言语试探。
忽听银燕欢呜振羽之声,成群往对湖飞去。纪异喜道:“姊姊,我外公回来了。”说罢,便往洲侧傍湖树荫之下跑去。二女跟出一看,果有一个身背货箱的老者站立隔湖岸上,正在高声相唤呢。纪异已从树荫中驾起一条小舟,舞动铁桨,飞也似地冲波驶去。不消片刻,祖孙二人在百只银羽盘空飞鸣之下,同舟而回。二女忙即上前拜见。纪光在舟中已听纪异说了大概,自己昨日刚闯了祸,方虑异日玉花姊妹知道敌人底细,迁怒为仇,无法应付,不想家中住有两位仙宾,好生心喜。
纪光正和二女叙话,纪异一眼看见洞奴丁零蹲在近侧,睁着一双炯如寒星的眸子,正对纪光注视。想起它素厌生人,自己以前尚且吃过它的苦头,恐忽然冲起,伤了外公,不由大吃一惊,噫的一声飞纵过去,将丁零抱住不放。口中直喊:“花姊姊快来!”花奇看出他的心意,笑道:“你休害怕。我姊妹业已出困,不比从前,它没有我们的话,不会无故伤人的。如其不然,我们到雪山去,岂不怕外公无意中回来,被它无知侵害,那还了得,敢随便将它留在家么?我早已嘱咐过,如等你这才想起,那就晚了。”纪异闻言,才放了心,松手起立。
纪光便请二女人室,落座后,互谈以往之事。二女和纪异听到纪光救人一节,俱猜玉花姊妹不肯善罢甘休,必来寻仇,防备了好些日。
直到半个月光景,有一天晚上,纪异和花奇正在室中谈笑,忽闻银燕飞鸣之声,料是有警。出去一看,两三点金黄色的光华疾如流星,在谷口那一边的云空里闪了一下,便即不见。接着便见大白等四燕为首,领着一群银燕,从隔湖飞回。这晚恰巧真真带了丁零往雪山玄冰凹去会华珩,未在家中。花奇、纪异算计流星过渡,银燕不会鸣叫追逐,疑是玉花弄鬼。因纪光再三叮嘱,只可小心防备,等她来犯再行相机处置,不可寻上门去;又见纪光已然熟睡,恐跟踪追寻,敌人乘虚而入,当时并未追赶。第二日纪光得信,遍查附近,并无可异之状。
真真回来听二人谈起,觉得玉花不除,终是后患,再三和纪光说要亲自前往,为纪光祖孙除害。纪光力说:“山人使蛊,差不多是家常便饭,虽不说家家都有,总占十之二三。多半是为防身、御敌、复仇之用,无故也不害人。专炼来为恶的,百人中难得遇到一个。你不忤犯他,他决不加害于你。尤其玉花姊妹平常最为安分,此次衅自我开,即使她来复仇,仗二位仙姑之力,将她擒住,也不忍伤她性命。昨晚就算她起心不善,业已知难而退,何必寻上门去,致她于死?”
真真终不放心,夜晚背了纪异前去探看。见玉花果然绝色天姿,容光照人,加上秀眉颦蹙,若有幽怨,越显楚楚可怜,来时杀机顿减了一半。再一查看她的言语动作,也与花奇上次所见大同小异,并未露出有复仇之意,不忍心速然下手。随后又和花奇夜探了几次,仍是毫无动静。银燕也不再惊鸣。直到真真、花奇移居雪山,按单双月往来两地,始终太太平平,别无一事发生。大家俱以为玉花姊妹不知人是纪光所救,渐渐丢开一旁。
过了些日,纪光仍旧应聘出外行医,贩货往来,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约有两三年过去,这日无心中又在玉花姊妹茶棚外石上小憩。一眼看到两个外乡少年男女在棚内饮茶,看出榴花又在施展故技,不知元儿、南绮俱受仙传,井非常人。以为本月正该是真真、花奇回来的月份,不借冒险得罪榴花,将元儿、南绮引了回来。
元儿、南绮听了纪光以上的讲述,方知就里。
纪异虽与真真、花奇二女处了这么长久的时候,仍是改不了那恶见妇女的天性。先见南绮吹船如飞,略改了点轻视的念头,心里只可惜毕、花二女恰巧不在家中。暗忖:
“你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休说我两个姊姊飞行绝迹,出入青冥,你们不是对手;便是我们的神兽丁零在此,你们也惹它不了。”纪异只管胡思乱想,巴不得毕、花二女立时回来,叫来人看看才好。后来听乃祖说起在江边茶棚与丑女榴花公然争执之事,双方又叙出元儿与长人纪登同在矮叟朱真人门下,想起真真以前所说之言,玉花姊妹如知乃祖坏事,必来侵害。一则同仇敌忾,二则矮叟朱真人是青城派鼻祖,前辈有名剑仙,曾听无名钓叟和乃祖说过,元儿既是他的门徒,剑法一定高强,这才对来客起了敬意。
因为玉花姊妹既然屡次结仇,势必目前就要赶来侵害。纪异先前的意思,因雪山相隔太远,无人能去,欲待势急时往无名钓叟处求救,比较要近得多。后来心想:“雪山玄冰凹,四只大银燕俱曾去过,来往也就不过几个时辰。何不此时就命四燕前往,将毕、花二人请回?”当下他也没和乃祖明说,径自借故走向隔室,匆匆写了一个纸条,到院中用手一招,四燕便即飞落。纪异将纸条绑在大白爪上,悄声说道“你们快往雪山,去把我两个姊姊接了回来。快去!”说罢,眼看四燕冲霄飞起,方行回屋。元儿爱他天真,彼此言谈甚为投契。
过了一阵,元儿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烦恶,因为不甚厉害,并未向众人说起。约有半个时辰过去,方觉好些。过不多时,又犯,并且较前略微加重。一问南绮,也是如此。
纪光闻言惊问,二人说是尚能忍受。纪光又仔细看了二人的脉象道:“好一个狠毒的丫头,想是看出二位不是寻常之人,连她本命的恶蛊都施展出来了。幸而二位是仙人门下高徒,根基深厚,又服了灵丹,所以还不十分难耐;若换常人,早已腹痛欲裂了。就这样,她那蛊毒业已深入二位腹内,虽不一定便有大害,只是她那里行法一次,二位这里便要难受一回。如不向她降伏诚虔默祝,除非到了天明,老朽取了后洞毒菌上的朝涎,制成新药与二位服下去,将毒化解,永无休歇,真乃可恶已极。”
元儿、南绮闻言,发了怒,每人各服了两粒丹药,又要寻上门去。纪光再三拦阻道:
“我起初以为二位服了丹药,其毒已解。现在一看,才知并未除恨。她又是别有用意,成心使二位时发时止。那蛊毒与她心灵相通,二位这里能否忍受,她那里已知大概。现在于时已过,如不驱遣恶蛊前来,必然另有阴谋。说不定又向她师父金蚕仙娘哭诉,这事就闹大了。好在这围着沙洲十丈方圆以内,早经我布下奇门遁法,事急之际,还可焚香求救。似这样以逸待劳,胜固可喜,败亦有救,岂不是好?即使真的要去,也等到了天明,我将新药制成,将二位所中蛊毒化尽,再去不迟。”元儿、南绮闻言,只得作罢。
纪异又将从墨蜂坪暗谷蜂巢之内得来的那口宝剑取出来与二人观看。元儿拿在手里,方在赞赏,纪异忽想起近日忙着迎客,还忘了给银燕盐吃,匆匆和二人一说,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