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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木可儿终于忍受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胡不传被她打断,横眉瞪着她道:“女娃娃你在笑什么?我说的很好笑吗?”
“不是的。”沈琢玉打岔道,“胡大哥你又误会木姑娘了,她之所以笑,是因为胡大哥你说了个很有趣笑话。”
他见胡不传一副完全不懂的表情,继续说道:“那是我和木姑娘事先准备好的稻草人,方腊隔得太远,一见那稻草人只有一手一脚,自然不会怀疑。那时,我和木姑娘各用一根细长的竹竿将那稻草人撑到屋顶,我在近处,而木姑娘则在远处,等我用稻草人将方腊引上屋顶,木姑娘再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稻草人亮出。我料想方腊的灭世神功,杀人从来都是尸骨无存,所以他一掌拍来,将稻草人拍成了粉末,却不想,也将最后识破我们的机会丢掉了。胡大哥你若要照顾他的家人,恐怕只有来年多种些稻谷了!”
胡不传原本忧心忡忡,此刻得知事情的始末,便也一笑了之,可他旋即又发现不对,“可我明明看见了鲜血,难不成那也是假的?”
沈琢玉点头道:“自然是假的,那不过是些鸡血而已,我事先用器皿装好,藏在稻草之内,就是要让方腊难辨真假……”
胡不传恍然大悟,拍了拍沈琢玉的肩膀道:“你不仅瞒过了方十三,还将我这个货真价实的胡不传也给骗了,兄弟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马车渐已远离杭城,身后并无追兵跟来,三人皆是舒了口气。胡不传终于拗不过沈琢玉,钻进车厢去陪同贾神医了。
木可儿则是趁机跑了出来,和沈琢玉并肩而坐。
经此一事,沈琢玉再不能拒她于千里,他见木可儿脸上灿烂的笑容,心下暗叹:此女虽然行事诡异,难得的是一颗善良之心。我纵然不能如她所愿,至少也该以朋友相待。
他虽如此想,却也十分清楚,想要理清这种微妙纠缠的关系,还要费上不少工夫。
马车继续前行,再过数里,便要进入山区。届时想要寻个藏身之地,应该不是难事。
第197章 石洞疗伤
谁知事情并不如所想那般顺利,将近山口之时,沈琢玉忽然拉住了马缰,目光jing惕地看着前方。
木可儿奇道:“怎么了,干嘛停住了……”
“嘘——”沈琢玉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却纵身跃下了马车。
胡不传探出车厢,轻声道:“怎么,出事了吗?”
沈琢玉四下一望,点头道:“刚才我依稀听到喊杀之声,算算距离,应该不足一里,恐怕前面有战事。”
胡不传皱眉道:“是宋军和方腊的部队在此交手了吗?不对啊,方腊的人应该都缩在城里,怎么还敢出来?”
沈琢玉摇了摇头,他亦想不通此事。不料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沈琢玉脸sè微变,轻喝道:“胡大哥,带贾神医下车,咱们暂且躲躲!”
胡不传抱着贾神医,四人下了马车,躲入一旁的草丛之中,时间紧迫,只好将马车扔在路上了。
过了数息,一名骑手飞速驰而过,马蹄匆忙,根本无暇搭理路中的马车。看他伏在马背上的垂死模样,该是受了重伤。
沈琢玉等人藏在暗处观察,见此人头缠布巾,心中皆是了然,此人定是乱军士卒无疑了。
此人一过,四人正要起身,不料又是一阵更加纷乱的马蹄声紧随而来,四人只好再度矮去。
这一回,却是一群鲜衣怒马的江湖人士,他们各个血染长衫,显然刚刚经过一场大战。
“奇怪,他们怎么在这里?”胡不传眉头微皱,轻声疑道,他一眼便已认出,这些人都是之前见过的南武林草莽。
沈琢玉默不作答,眸子盯着最先之人,那人白衣白冠,英气逼人,正是不久前与他并肩作战的楚轩了。
就在二人心头震惊之时,这群人却在马车前停了下来。
楚轩扬起手道:“别追了,放他去吧,正好让去向方老贼报个信,算是给他个jing告。”
众人拍手叫好,沈琢玉见势,料想定是楚轩带着众人打了胜仗,而那逃逸之人,想必就是漏网之鱼了。他望向楚轩,心下忖道:我毕竟已和他们分道扬镳,此刻若是现身,不免徒添尴尬,何况贾神医昏迷不醒,若是再生变故,可就糟糕之极,还是躲一躲好了……
正思忖时,忽见楚轩的目光定定望着马车,沈琢玉循着他目光看去,不禁心头一震,原来他刚才走得突然,竟不慎将雪恨剑落在了车上,这会儿定是被楚轩发现了。
楚轩目光流转,嘴角轻笑,忽地朗声说道:“经此一战,贼寇再不敢出城一步,前方山中贼寇已清,大可放心一去!”
他这话听在群豪耳中,真是莫名其妙,一时间,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明所指。
可沈琢玉却听得明明白白,楚轩这番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
楚轩说罢,扬鞭一呼,率领众人扬长而去。
沈琢玉四人又等了一刻,方才返回马车,胡不传扶着贾神医走进车厢,不忘回头说道:“那个楚轩倒是很有几分气魄,若非立场不同,大可交个朋友。”
沈琢玉点头应是,仰首望了望楚轩离去的方向,心中暗道:“再见之时,咱们到底是敌,还是友呢?”
在那之后,果然一路顺利,马车再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是在进山之时,瞧见了满地的尸首,其中多数都是摩尼教徒,甚至不乏有。其他的便是服装各异的武林人士,不过数量不多,联想之前楚轩所说,应该便是在此和摩尼教大战了一场。
胡不传眼见这一幕,不禁喟然长叹:“方十三那混蛋,若不是他倒行逆施,怎会让我神教遭此灭顶之灾!”他热泪长流,实乃痛心疾首。
沈琢玉看得心头沉重,他曾进入过摩尼祖师的壁画世界,深知起兵造反绝非摩尼教义,眼见此情此景,心中也不由想道:“如今天下大乱,再这么下去,死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朝廷固然有错,可若借此大做文章,便是错上加错了……”
他心事重重,正觉迷茫之际,忽觉手中流过一阵冰凉,让他灵台顿清,低头看去,原来是木可儿将小手塞到了他的手心之中。
他诧然侧首,却见木可儿望着满地尸首瑟瑟发抖,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却是隐隐发白,目光里满是惊惧之sè。
沈琢玉心头微震:我倒忘了,她也是五行,这些人中想必有许多她都认得,哎,真是难为她了……想到此处,他不禁将那冰凉的小手握紧了几分,木可儿恍若未觉,臻首却是缓缓靠上了沈琢玉的左肩,黑长的睫毛上隐有泪珠。
换做往ri,沈琢玉定会将她推开,可眼下……他轻叹口气,也便由她去了。
马车进入山区,四人弃车步行,寻了个宽敞的洞穴,暂时安顿下来。
贾神医情况未明,不敢多作拖延,胡不传立刻替他运功疗伤,沈琢玉和木可儿生起火堆,又去寻来清水野果,以备充饥之用。
天sè渐黑,沈琢玉在一旁焦急等候,从胡不传运功开始至今,已然过去了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里,胡不传从未间断,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浸湿了一次又一次,可贾神医的脸上依旧是忽明忽暗,看不出丝毫好转的迹象。
又过了一个时辰,胡不传突然撤去双掌,身子更被震飞出去。
沈琢玉惊呼一声,扑上去将他抱住,急问道:“胡大哥,你没事吧!”
胡不传喘着粗气,脸上汗流如雨,颤声道:“没事,休息一下便好!”
沈琢玉将胡不传扶到一边坐下,而另一边,木可儿早已扶着贾神医躺卧下去,此时正用树叶将清水轻轻灌进他的嘴里。
贾神医看上去似乎并无大碍,沈琢玉心下稍安,也喂胡不传饮下些清水。
胡不传调息了一刻,逐渐缓过气来,对沈琢玉沉声道:“阿玉兄弟,情况不妙啊,之前我将师父的伤想的太过容易了。”
“怎么,贾神医伤的很重吗?”沈琢玉疑道。
胡不传道:“恐怕是的,刚才我试着将天劫引导出来,可试了多次,仍然不得其法,归根究底,便是有违武学原理。”
沈琢玉又问:“此话怎讲,你便说出来,咱们也好一起想想办法。”
胡不传沉吟道:“你如今也算世间少有的高手,必然知道丹田一说。”沈琢玉点头道:“当然知道,任何人习练内功,都须将内劲存在丹田之处。”
“嗯,可丹田存气,也有极限。所谓天劫,便是体内内劲超出丹田极限,继而逸散到四肢百骸,这部分真气极为混乱,绝非普通真气那般容易把控。此前方十三将天劫引出体外,强行打入了师父的丹田,可师父自身的丹田亦是不能容纳这部分真气,是以如今真气混乱,极难收拢,除非……”胡不传说到此处,不住摇头。
沈琢玉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除非再有一人,将这部分真气倒入自己体内,是也不是?”
胡不传叹道:“正是如此,可那样一来,无异于引火烧身。试问天下习武之人,哪个会有多余的丹田?无论是谁,内功之后,丹田的大小都将和自身内力共同增长。方才我想要将那真气强行导入体内,奈何真气过甚,反被震飞,哎……再这么下去,那股混乱的真气必将毁掉师父的奇经八脉,今后即便师父渡过此劫,也定是四肢俱废,终身不起……”
沈琢玉暗自皱眉:“方老贼好生狠毒,竟然如此加害恩师,当真不怕业果报应么!”他举目瞧向躺在石台上的贾神医,想起昔ri两次受他的救命之恩,心里好生难过。
这时候,一旁的木可儿听得疑惑,忽地插道:“沈琢玉,你之前与奴家计划救人之时,可说过你是圣公最大的软肋,你还说,圣公若是捉住你,就能永远免除天劫,听你的意思,你应该知晓破解之法呀?”
她话音未落,沈琢玉猛地跳起,狂喜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胡大哥,半神之体不惧天劫,我不就是半神之体嘛!只须将天劫引入我的体内,不就万事大吉了!”
胡不传一听,起初也是一喜,可他旋即面露为难:“话虽如此,可这终究是猜测之说,到底是不是如此,从未有人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