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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越听越是奇怪,心里想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弟弟,我却还未知道。”
缪长风又再祷告:“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无憾。这是你和我说过的。紫萝,你虽然死了十年,在我心里,你还是活着。但愿……”
听到这里杨华不觉皱了皱眉,觉得缪长风这番话有点“奇怪”,这番话似乎是不应该向一个死去的有夫之妇说的话。“但愿”什么,缪长风尚未说出,却忽地微微一噫,站了起来。杨华怔了一怔,凝神一听,听见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似也正朝着这个墓地走来。
缪长风似乎已知道来者是谁,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想不到这个卑劣的贱丈夫居然有脸来给紫萝扫墓。若是在别的地方碰上我,我决不能饶他。但现在是在紫萝坟前,看在紫萝份上,我不便妄开杀机,只好暂且躲他一躲了。”声音虽小,但杨华躲在后面,却是听得清楚。
“卑劣的贱丈夫”这六个字十分刺耳,杨华听了,不觉颇为奇怪,心里想道:“此人不知是谁,但缪长风这样骂他,这人的行为自必是十分恶劣的了。但却为何说是看在我妈的份上,不愿为难他呢?妈妈是义军首领都尊敬她的女侠,难道还能有这佯一个朋友?”
脚步越来越近,是两个人并肩同行的脚步声。
缪长风躲入树林,飞身一跃,跳上一棵大树。枝不摇,叶不落,连一点声息都听不出来,杨华暗暗佩服:“这人别的本领不知,就凭他一手卓越的轻功,已是非我所及。怪不得三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心念未已,只见两条黑影在山坡出现,已是开始踏上墓道了。
杨华悄悄拨开洞口的乱草,凝眸张望。走在前面的是个军官,走在后面的是短小津悍的中年汉子。
这刹那间,杨华不由得心头一震,想道:“奇怪,走在后面的这个人我好似见过的呢?”可惜他只能从小小的窟窿张望出去,月光又不是怎么明亮,那人的面貌还未能看得清楚。但不知怎的,杨华的心已是在卜卜地跳,似乎已感到“不祥之兆”了。
后面那人开口说话了,他用赞叹的口吻说道:“想不到这里别有洞天,全大人,若不是你带路,这座坟墓只怕还是当真不易找到呢。”
这个人一开口说话,杨华不禁又是心头一跳:“更奇怪了,这人的声音好熟!我和他一定不只见过一面,他是谁呢?他是谁呢?”
那姓全的军官笑道:“说起来也是你的运气,要是你托了别的人,可就不容易我到这个地方了。”
后面那人道,“我早知道你最有办法,所以在你随军出征小金川之时,才特地拜托你的。”
姓全的军宜道:“不是我有办法,是我有运气。”你想知道其中缘故么?”
后面那人道:“不知道。请你说来听听。想必是很有趣的故事了。”
那姓全的军官说道:“一点也不有趣。我是跟北宫统领在这葫芦谷打过仗的人,想起当年那场大战,思之犹有余悸。当年北宫统领就在这附近战死,他是死在缪长风之手的,我侥幸逃脱,误打误撞,撞到这个群峰合抱的‘谷中之谷’里来,躲了几天,方能脱险。”
后面那人道:“原来如此,那你是旧地重游了。”
“是呀,虽然我想起来害怕,还是忍不住要到从前遇难之地重游,却想不到恰巧就发现了你托我寻找的这座坟墓。我发现之后,就加意保护,严禁士兵进去。”
“她生前是和朝廷作对的人,你肯保全她的坟墓,我真是十分感激。”
“杨兄,这么一点小事,我还能不卖你的情面吗?”
听到这里,杨华不觉呆了。一阵茫然过后,心里想道:“怎么,这人也是姓杨?”“不祥之兆”的陰影在他心头渐渐扩大,不过他却不敢朝着这个方面想了。
他定了定神,心里想道:“总算弄清了一些事情,原来刚才那个姓缪的果然是侠义道。他们说的那个‘北宫统领’想必就是那个十年之前身为清廷御林军统领的北宫望了。北宫望生前是侠义道的公敌,杨华是曾经听得他的两个师父说过的。
但弄不清楚的事情更多,“这个姓杨的分明和鞑子的军官一伙,为何他要保护我妈的坟墓?”杨华越想越是坠入五里雾中。或许,正是在他内心深处,害怕拨开这重重的迷雾。
说话之间,那两个人已经到了云紫萝的墓的。那姓杨的“咦”了一声,说道:“这里好像有人来过。”
姓全那军官道:“听说孟元超每年都要来给她上坟,对她倒是一往情深呢!孟元超虽然不知逃到什么地方,但也说不定是他托山中猎户,按时来给她扫墓。”
杨华听到这里,心头大怒,想道:“你这样侮辱我的母亲,待会儿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当然作梦也梦想不到,孟元超其实乃是他的父亲。还只道这姓全的家伙是“狗嘴里不长象牙”,对“孟大侠”和他母亲的交情横加污辱。
杨华在发怒,那姓杨的汉子也在发怒,“哼”了一声,说道:“孟元超,可惜不知他躲在什么地方,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说也奇怪,姓杨这个汉子和那军官一起同来,杨华对他倒似乎并无多大恨意。但此际听了他这番说话,却是不由得的恨起来了。心里想道:“你把孟大侠千刀万剐那是做梦,我却可以叫你先吃我的苦头。”几乎就想出去把这两个人痛打一顿,但转念一想,武功比他高明得多的缪长风都可以忍受他们,想必其中定有道理。他心里许多疑团未能解开,只好暂且忍住,听听他们再说什么。
不料他们再说,可就说到他的头上来了。
姓全那军官说道:“杨兄,我向你打听一桩事情。”
“什么事情?”
“你是上个月出京的,你有没有听说朝廷派了一个御林军的军官米小金川,他是负有什么秘密的任务的?”
“哦,有这样的一桩事情吗?我倒没有听说。不过,我和新任的御林统领海大人的交情比不上和前任北宫统领的交情,那人既是奉有密令,想必他就不便告诉我了。”
“杨兄,你过谦了。谁不知道新统领海大人也要倚重你呢?比起十年之前,你是更加得意了。虽然你没有正式任职,也是御林军中的红人呢。我却是想回御林军都不能够。”
“全大人不必担心。你的事我和海大人提过,海大人军门答应,只待此间局面稍定,就可以让你回去复职。”
“多谢杨兄给我保荐。”那姓全的军官接着说道:“不过我想做件功劳才好回去。言归正传,这可又要说到那位御林军中派出来行藏十分神秘的朋友了。”
那姓杨的汉子道:“我真不知道有这个人,否则,以你我的交情,我何必瞒你?”
军官笑道:“我不是怀疑你把秘密瞒着我。我是怀疑那个人。那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说来凑巧,也是姓杨。”
姓杨的汉子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我不算数,御林军中似乎并没有另外一个姓扬的军官。”随即问道,“你怀疑他什么?”
姓全的军官说道:“我怀疑他是假的!”
姓杨的汉子吃了一惊:“假的?他有没有御林军的腰牌?”
“有,不过这人行径实在可疑。依我看来,他那面腰牌即使是真,他的军官身份恐怕也还是假的!”
姓杨那汉子道:“为什么?”
姓全那军官道:“他有两样可疑之事。第一、他来了已经一个多月,可还没有来见我们的提督大人。”
姓杨那汉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纵然他有秘密任务,不能给人知道,按官场的规矩也该来拜会军门。除非他是奉了皇上的密令,前来监视……”
“决没这个道理。莫说军门圣眷正隆,即使皇上对他有猜忌之心,派来的人也该是老成干练的亲信,怎会把一个恐怕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倚作心腹,何况他也曾对我透露口风,自称是来密查‘逆匪’的余党的。”
姓杨那汉子道:“倘若这样,海统领更没道理不叫他携同密令前来知会你们的提督大人,请你们的提督大人赐予方便。”跟着问道:“第二桩可疑之事又是什么?”
那军官说道:“昨天军门的兵小队长去捉一个姓贺的猎尸,这人是‘通匪’有据的。本来我们以为捉拿一个寻常的猎户,还不是手到拿来,哪知却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他们在那猎户家中,碰上了那个自称是御林军军官的小伙子。”
“他怎么样?”
“他叫士兵回去,只留下那个小队长帮他办事。那小队长今早回来,身上带伤。”
“谁打伤他的?”
“据那小队长说,是姓贺的猎户打伤他的。”
“那个小伙子呢,他站在旁边看吗?”
“不,说出来恐怕大出你的意料之外了。据小队长说,是那个小子故意要他忍受这个委屈的。为的是便于他用怀柔的手段,笼络这个猎户,才好放长线,钓大鱼!”
杨华躲在洞中偷听,不觉暗暗偷笑:“这小队长果然不敢说出真相。”
那姓杨的汉子则是不禁皱皱眉头,说道:“恐怕是那个冒牌的军官有意包庇同党吧?”
“不错,提督大人亦已起疑,是以立即把那个小队长关了起来,并叫我去秘密调查那小子的身份。可惜不知他躲在何处。杨兄,你可得帮帮我的忙!”
杨华忍不住又再偷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待会儿我就会不请自来的!”
姓杨那汉子道:“咱们哥儿俩有什么好说的。你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吗?”忽地霍然一省,跟着说道:“会不会就是这个小子刚才来过这里扫墓?”“我正是有此疑心,听说这小子武功很好……”
姓杨那汉子哈哈笑道:“全大哥,凭你这一套威震大河南北的五虎断门刀,莫说是那个侞臭未干的小子,就是号称天下快刀第一的孟元超,恐怕也未必敌得过你,要是他当真在此,那就正是最好不过了!”
杨华心想:好,待会儿给你们一个“最好不过”。
他正在暗地偷笑,哪知再听下去,却是不由得他不大吃一惊了!
只听得那军官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杨大哥,你怎的倒给我的脸上贴起金来?你的金刚六阳手天下无敌,说实在话,我是在借着你壮胆呢!”
“金刚六阳手”正是杨华家传的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