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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已闻声扑出,有如电光一闪。
这瞬间,街对面的墙角暗影中,黑影电射而至。
院门楼上方,黑影疾降如电火流光。
双方皆抢先袭击,黑夜中抢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六个人同时出手,下手不留情。
拳掌与暗器齐飞,人影疯狂地纠缠在一起,立即传出了叱喝和狂叫声,然后人影向四面
蹦散。
“扶我……走……”绿衣女人虚弱地叫,踉跄爬起,在一名同伴的挽扶下,沿街侧的暗
影狂奔。
神手天君摔倒在阶角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老七断了左脚,跌出两丈外吃力地要站起来。
另两人分别在地上挣扎、抽搐,叫号声渐低,挣扎的力道也在逐渐减弱。终于,其中一
人大叫一声,断了气。
“快……快替我取……取出胸……胸间的暗……暗器……”神手无君战懔着叫,左掌按
住右胸,掌心触到一枚金属细柄——是一枚大型的针形暗器。
三更初,外围警哨发现大少爷带了一位美如天仙的姑娘,手挽手像是踏月的情侣,亲昵
地步入直通宋家外院门的小径。
宋家的忙乱是可想而知的,按所订的计划,大少爷应该留在天庆观,明日该放舟太湖游
山玩水,直至七八天之后,再带着灵狐携带玉屏风,前来交换卓天威。
计划不能按步骤执行,那就表示出了意外。
先将灵狐安顿在客室,一家老少主脑人物,在楼上的秘室聚会,共有十二位男女与会,
其中没有宋雅贞姑娘。
“你昏了头是不是?”宋宗望愤怒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具乱跳乱蹦,茶水溅
出:“你居然自乱脚步,不按计行事,把这骚狐狸带回来。畜生,你知道自作主张的风险有
多大吗?你……你你……”
“爹,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宋怀安却毫不激动,满不在乎:“富姑娘只是一个
单身女人,身上没带有任何兵刃暗器。怎么啦?爹!咱们宋家七八十个位男女,好像被一个
富姑娘吓得乱成一只破蚁窝了,事情并没……”
“闭嘴!问题不是怕她,而是行动必须按计行事,按步就班才能完满达成,任何差池变
更,皆足以扰乱整个大局,情势便失去控制……”
“爹,富姑娘前来虽然与所订计划不合,但并没有什么差池,计划也用不着变更。”宋
怀安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她只要看一看姓卓的是不是真的已经落在我们手中,问几句话
以证实人是真还是假,明天就回天庆观。爹,条件是双方面的,必须双方都有利,咱们所订
的计划,本来就太过注重自己的利益了,不够公平。”
“你胡说八道,有吃里扒外之嫌,什么不够公平?”老太爷也冒火了:“怀安,你是不
是被骚狐狸迷昏了?胳膊往外拐,你是向外弯的?嗯?”
“爹您明鉴。”宋怀安沉着地说:“孩儿的胳膊不是故意向外弯,而是咱们的计划不够
完善,没有应付意外的变通办法,可说计划不够完善,漏洞甚多,一有意外就手脚大乱,整
个计划告吹。”
“你说什么?”老太爷厉声问,飞蓬灰发似乎被怒火气得根根直立。
“以目下情形来说,大妹入城办事,未能按时返家,仅较预期迟了一个更次。家里便人
心隍惶,所有的事皆搁下了,派出接应的人一多,连防守也漏洞百出,这就是计划不够完善
的证明。”宋怀安侃侃而论,不为老太爷的怒火所震慑。
“晤!你是说……”老太爷意动。
“富姑娘要求前来求证,她理直气壮,她根本不相信卓天威已落在咱们手中。爹爹,这
是她的条件,咱们如果不让她证实卓天威是真是假,她就拒绝派人到茅山取玉屏。爹爹,孩
儿能拒绝她的要求吗?以她的江湖地位身份来说,她的这种合理要求,连杭霸主也不能拒
绝。”
“晤!你的话也许小有道理……”
“爹爹,如果不让富姑娘求证,她不会派人返茅山取玉屏,迟一天派人,玉屏便晚一天
取来,夜长梦多,遭受损失的该是我们。所以,我们不如让她见见卓天威,明早送她走,岂
不两全其美?对咱们的计划根本没有任何妨碍。是吗?”
灵狐的要求是绝对合情合理的,任何人都可以诡称捉到卓天威,谈交易的双方皆有权要
求先查看交换物。
问题是:玉屏目下在茅山,灵狐抢制机先,见不到卓天威便不派人至茅山取玉屏,交易
取消,所以占了上风,她这一招相当厉害。
如果宋家也坚持先查看玉屏,谈判破裂交易取消,宋家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树了强
敌,甚至会受到两面夹攻。
灵狐当然不甘心,单天威也不会善了。
“我们得考虑考虑。”老太爷显然被说服了,怒火已消,口气一软。
“爹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困难,如果不让富姑娘看卓天威,可以立即打发她离开。”
这时宋怀安似乎也开始让步:“她只来了一个人,容易打发的。她这次匆匆来到苏州,只带
了茅山七子,已经断送了三个人,咱们叫她滚,她无奈咱们何,好吧!
为免麻烦,孩儿叫她回去好了。”
不等话说完,便站起向外走。
“我对那玉屏毫无兴趣,”宋怀安一面走一面继续嘀咕:“咱们家金银财宝多得很,要
这种不能摆出来充门面的东西做什么?”
“你给我站住!”宋宗望大声叱喝:“没规矩!”
“爹还有什么吩咐?”宋怀安止步欠身恭立。
十余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本来,灵狐的要求平常得很、没有刁难的必要,凭灵狐一个人,还能在见面时把卓天威
杀死?
“好吧!让她看。”老太爷说话了:“要搜一搜她,可不能让她用暗器将卓天威击毙。
卓天威一死,她便不会将玉屏交出来了。”
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人想到灵狐为何要在晚间前来。白天任何时候,她都可以迳自登门
提出要求。
将一个怀有敌意的人留在家中过夜,是相当不智的事,即使这人没有反抗的力量。
灵狐穿的是云裳罗裙,珠翠满头,在灯光下,艳光四射,风华绝代,像个富贵人家的名
门淑女,没带有丝毫武林人的气概,走起路来罗裙款摆,步步生莲,给人的印象是弱不禁风
的深闺弱女子。
有谁相信,她就是艳名满天下的灵狐富真真。
十余个男女伴她进入石室,当然事先已由女眷搜过她的全身。
“姑娘,话讲在前面。”宋宗望郑重地说:“只准看,不准问,而由我来代问。
等交换之后,你爱怎么问那是你的事。”
“宋老太爷,你可以决定一切。”灵狐微笑着说。
宋宗望举手一挥,四个人抓住四根柄都突出的石插握把;当两枝烛同时吹熄时,五插也
同时抽出了。
室中一暗,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人紧挟住灵狐,站在一只石孔前。
这一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囚禁卓天威与傅姑娘的邻室却是明亮的,被囚禁的人绝对无
法从石孔中看到这一面的情景。
卓天威与傅姑娘并倚在墙根下,像已沉沉入睡。
“卓天威,站起来!”石孔中传出宋宗望声震石室的语音。
“卓天威一蹦而起,愤怒地破口大骂。
“是宋宗望吗?你这卑鄙的狗东西!”他怒吼如雷:“太爷与你无冤无仇,价竟然无耻
地要你那勾引良家父老的女儿,把太爷诱人石牢囚禁,你到底有何用意?呸!
就是狗也比你高一级。”
“我问你!”宋宗望居然忍受得了:“你到苏州来追查三珠凤钗持有人的下落,为何又
追查赵元咎这个人?为什么……”
“太爷永远不会告诉你!”他怒吼。
刀光一闪,一声暴响,火星飞溅。
刀光扎入传声的石孔,奇准无比,石孔崩裂,石屑纷飞,成了一个四寸深的碗大石孔。
他暴怒地再次挥刀,一连五刀,石孔逐渐加深,碎石崩落,他的刀尖也逐次崩口,最后
成了秃刀。
“狗东西!狗……”他一面用秃刀乱戮,一面愤怒地咒骂。
邻室已声息全无,人已经走了。
客院里的花厅相当幽静,而且每一间客房皆坚固如城堡囚牢。
在此地作客的人,都会受到最好的款待,包括必要时改送入地底的处决场。
江湖人的朋友品流复杂,有时,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最可怕的仇敌。因此,不难解释
宋家的客院构造奇特的原因所在了,这一刹那你是贵宾,后一刹那你可能就是地底刑场的待
决之囚。
客人只有一个:灵狐富真真。
这时,她是主人的朋友。
这种朋友交情并不复杂,在江湖道上司空见惯,你有你的要求,我有我的欲望,彼此如
果能互相协调,利益能互相调和,那就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彼此有福同享,但有祸各自担
当,利益均沾,皆大欢喜。
如果不,那就一切改观,朋友的关系就不同了。
现在,他们是朋友。
花厅中灯光辉煌,主人一家有地位的人皆在场作陪。
毕竟,灵狐是天下四大美女之首,在江湖不但身份甚高,而且朋友众多,富甲天下,真
正配与她平起平坐的人,还真数不出几个。
譬如杭霸主、三星盟的三星,严格说来,也只能算是一方之豪,在天下名人风云榜中,
还不够资格排名列榜,而灵狐却是列榜的名人之一。
主人方面,宋老爷爷像神龙,连地方上的群雄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来龙去脉,只知道他
是石鼓村宋家的地方富豪,如此而已。
宋怀安宋怀民兄弟,也只是地方上的富家子弟,爱好拳棒、武功不弱的土豪。
小妹宋雅贞,本地人只知道她是一位很少为外人所知的姑娘,偶或在亲友或土绅的内眷
交游场合中惊鸿一瞥,其他地方就很少看到了。
凭双方的声誉身份,灵狐真足以做宋家的贵宾。
江湖上传闻中的一枝春,可不是什么受人尊敬的好女人,但总算获得不少人的喜爱。但
与灵狐的名头相较,差得太远了,几乎不能比。
端坐在主客位上的灵狐,在灯光下艳光四射,一颦一笑皆具有吸引异性的无穷魅力,一
举一动皆仪态万千雍容矜持,谁也不敢相信她会是一个天下闻名的风流荡妇。
坐在大环椅上的老爷爷正相反,形容为肮脏的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