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眇目妇道:“不错。”
秦九凝道:“若是对方不信怎生办好?”
眇目妇凝视了她的女弟子一下,摇摇头道:“不会,对方不会不信,以你的容貌聪明,如肯稍炫色相,对方一定着迷,那就好办了。”
秦九凝一惊非小,她不料到奶奶的主意如此卑鄙,一向以为眇目妇不过性子乖僻,不意竟是歹毒卑污。以她言语意思,是要自己献清白之躯于仇家,从中谋杀对方报仇,这事万万不可。
她忍不住眼中双泪交垂,想起赤城门在江湖上向称正派,领袖中原武林,赤城山主为人耿介不阿,极为侠义,竟出了这个不肖女儿。
怅触一起,再也忍不住,嘤嘤饮泣起来。猛地里,只听得眇目妇的声音起自耳畔,道:“逆徒你反悔了么?”
秦九凝头一抬,泪光莹然,怆然叫道:“怎么可以?奶奶,你忘掉了祖师遗训,赤城弟子,仗义行侠,必仁必信,哪可以不顾道德廉耻,倒行逆施,不择手段,何况弟子清白……”
语未竟,已给眇目妇一声吆喝打断。眇目妇气呼呼地振吭大呼,问道:“逆徒,你究竟听不听奶奶的吩咐?”
秦九凝一翻身,退倒丈许,咬牙惨叫道:“弟子万死也不敢有违祖师明训。”
眇目妇嘿嘿冷笑道:“好个贼丫头,竟抬起祖师爷来压我啦!”
陡地脸色一变,眉目杀机立呈,单眸棱棱放光,秦九凝目光与她一接,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又听她的奶奶续嚷道:“嘿嘿,小贱人抬出什么师门遗训,在赤城时,若非老娘救你,还能活到今天,不早给你师傅废了。现在竟敢抗命,置师门仇恨于不顾。老实告诉你,自祖师爷仙游以后,就是老娘当家做主,你敢不听老娘吩咐?”
秦九凝仍然绰剑在手,一听眇目妇无理相强,咄咄相迫,心中不由哀极愤极,一改常态,反而不惧,瞪目嚷道:“师徒犹父子,不错,徒弟要听师长的话,只是为师不仁,为徒岂可盲从?武林中不乏先例,阴阳门,赤炼恶贼之与苗金凤,不是很好的例子么,岂有邪正不分的道理?”
说到这儿,手中银蛇剑一挺,清辉迸发,森森生寒,叫道:“奶奶,你再迫我……”
话犹未了,但见眇目妇面挟寒霜,一长身已然迎了上来,嘴里骂道:“好啊!养大了不认师门长辈啦,小贱人你想造反了么?”
掌随声发,呼呼两下,便朝秦九凝身上打到。秦九凝脸上无惧色,也不闪避,只听得她把未完的话说完,续叫道:“奶奶如再相迫,弟子只好一死以报师门教养之恩!”
眇目妇的掌劲未到,陡见秦九凝手中剑一扬,猛地已向自己脖子上刎去。她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快如电闪,倒使眇目妇怔了一怔,急速撤掌,待要救援,已来不及,不由惊叫起来。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半空里黑影一闪,已然见一人衔风而至,同时复听跄踉之声骤发,秦九凝还看不清来人面目,但觉腕间一麻,银蛇已经堕地,自杀不成,不由唬了一跳,定睛看时,心中狂喜起来。
眇目妇这时也瞧真切来人面目,不禁大为震动,来人不只一人,一共三众,全是女的。眇目妇一惊倒退十来步,口中颤抖叫着道:“原来是……史前辈……驾到……”
事出突然,眇目妇给惊得语不成句。不错,半空中落下的正是史三娘,她一现身乍见秦九凝引剑自刎,不假思索,腰链一挺,便将那丫头银蛇剑击落,救了她的一条命儿,倒也是秦九凝命不该绝,才有如此凑巧。
史三娘救了秦九凝,身形才稳,随着桀桀怪笑了一阵,瞪目对眇目妇骂道:“枉你是忠义赤城之后,竟是如此无耻,迫着女徒去干那些下三门的勾当,你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上行走?”
当前这位怪妇人,理直气壮,骂得眇目妇羞惭满面,垂首不语。要知眇目妇也非坏透家伙,只缘急于报丈夫死难之仇,迷了心窍,始迫秦九凝,她乃忠义之后,性子纵乖谬,尚不致下流若此。
史三娘骂得性起,腰链陡飞,一卷一扫,把跟前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榕树扫得拦腰折断,复喃喃地骂了下去,道:“你道我老娘不知你等之事么,我早就和苗金凤、朱洁馨两人在半山岗上看觑,不料你这婆娘恁地如此歹毒,想害一个清白的女孩子,况且那孩子是你自幼养大的徒弟,与你亲生女儿有何分别!”
眇目妇自知不是,哪敢应答半句,只好任由史三娘骂了下去。却听史三娘又骂道:“你们赤城派的事,老娘也没闲工夫去管教你,待老娘把你丈夫救醒,问他怎生主意,该不该治你一个败坏门风之罪?”
把话说完,也不去理会眇目妇,迳自前行,朝着剑魔辛源鸣倒身之处走去。
眇目妇口中虽不敢说话,心里却是羞愤莫名,这一趟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如若传将出去,赤城门百年的英名扫地以尽了,这如何对得起泉下的爹爹呢。
想到这儿,不由泪珠纷陈,簌簌而堕。与史三娘同来的苗金凤和朱洁馨见状,心中恻然,齐齐拢近前来。
苗金凤先开腔慰道:“老前辈不必伤怀,人孰无错,错的改了便是,还是救救辛大侠要紧,别呕这些闲气啦!”
眇目妇心中着实难受?听了苗金凤的言语,烦躁地挥手道:“咱家的事,别要你来管,你这贱人既是阴阳门的弟子,也不是个好人!”
苗金凤碰了一个钉子,心中微微不悦,表面上仍保持谦谨态度,正想再说话。忽见朱洁馨秀眉微斗,双手一抱,朝着眇目妇施礼道:“敢问这位女英雄,便是赤城老前辈的令嫒么?”
眇目妇单眸紧盯对方一下,但见朱洁馨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器宇轩昂,凛凛英风,泱泱大度,宛如男子,不由大奇。
她和朱洁馨素未见面,自然不知对方来历。哼了一声,嘴唇正要动,已听苗金凤笑道:“哎哟,我倒忘记给前辈引见呢!”
随着把手一摆,说道:“这位是前代高人铁笔书生尤文辉尤老英雄嫡传弟子,刻为龙蜃帮帮主朱洁馨,朱女侠。前辈谅必耳闻。”
眇目妇一怔,想道:“龙蜃帮自元凶唐凌宣伏诛,徐定亮继掌帮政,已然改辕易辙,侠风远播,在江湖上声名大噪,倒是个响叮当的正派门户。哈,我还以为掌执门户的是什么武林高人,不料竟是个女孩子!”
不由微哼一声,淡淡地道:“老娘正是赤城派传人,哦,是朱大帮主,久仰了!”
态度傲慢之极,朱洁馨早在各人口里,得悉当前这妇人性子的乖谬,倒不以为意。又是一拱手笑道:“不敢,赤城领袖中原武林,与先师渊源至深,女英雄名家风范,实深令晚辈心仪不已。”
朱洁馨无奈,只好与对方客套起来,其实朱洁馨的辈分并不比眇目妇低,赤城老人与尤文辉当年结交,乃是平辈,两派后人,岂有高下之别?
眇目妇却没有闲情去跟朱洁馨闲扯,单目一瞪,问道:“敢问朱大帮主,也要来插手本门的事么?”
朱洁馨不愧一帮主人,落落大方,一笑道:“晚辈不过偶尔路过,哪敢管别人家事,只是事有是非曲直,公道自在江湖,还望女英雄记取这个为是。”
虽不明责,惟不值眇目妇行径,已露诸言辞。眇目妇一听,气呼呼地叫道:“记取什么,老娘爱怎样便怎样,谁人管得。朱洁馨,你辈江湖中人,如是不服,尽请划出道儿来!”
此妇人可谓冥顽不灵,朱洁馨冷冷一笑道:“迫徒为恶,岂赤城忠义之后所为,你派祖师地下有知,宁不气煞?”
话声刚落,乍见眇目妇掌一扬,便向朱洁馨迎面打去,嘴里叫道:“你敢辱我赤城派!”
苗金凤乍见眇目妇出手打人,心下大惊,急得把手乱摇,不住价地嚷道:“老前辈,使不得,使不得啊!”
哪里阻拦得住,飒飒掌劲已到,但见朱洁馨脸色一变,喝道:“好个不讲理的疯妇,咱敬你是忠义之后,还道我会怕你!”
陡地斜斜自右侧一卸步,闪过来袭掌力,哗喇喇一响,精钢打成的大毛笔已经亮出,抢中宫,移子牛,手中毛笔一晃,登时挽开一个斗大的笔花,看看便要跟眇目妇拼上。
就在此时,远远伏下地上给辛源鸣诊视伤势的史三娘已经大声吆喝起来道:“你们都给老娘停手,谁不听话,老娘便先给她废了!”
一闻吆喝,朱洁馨倒拔身形,大毛笔急急一撤,娇声叫道:“史前辈,是这疯妇不讲理先动手!”
眇目妇心中虽如火焚,却因喝止的人是史三娘,也不敢造次,撤掌还式,鹄立当场,一味喘气,看来她是愤极气极,强抑硬忍下这口气了。
随着史三娘的吆喝声,众人展眼向其伏处眺去,但见史三娘给剑魔辛源鸣诊查伤残的姿势好怪。因其四肢已残,自是不能用手按脉切断。竟是运起腰际半截断链,只看她微一吞吐,腰际链子便抖得笔直,宛如一根小棒,一下下地点向剑魔身上各个穴道上去。
史三娘随点随口中喃喃骂道:“好泼妇,你还是人么?丈夫垂危,不思救治,却爱逞凶,即使胜了对方,难道就可挽回赤城令誉,真蠢得厉害了。”
这倒骂得不错,但她哪里知道眇目妇的心意,她非是放着丈夫奄奄一息不救,乃是认为剑魔生机已绝,正因为伤痛过度,举动才会比平时更为荒唐无伦。此时,在这妇人心中,已存下另一种念头了。
史三娘骂声未已,陡听眇目妇吭声叫道:“史前辈,你只会骂人,谁不想救他,他的血海、俞气两脉已废,经脉倒逆,回天怎会有术,唉,源鸣啊!如你有不测的话,我岂能独生?”
边说边嚎啕大哭起来。忽闻史三娘冷冷地反问道:“好泼妇,血海俞气两穴你能耐低微,没法救活就认为没有希望。
这小子还没有死,你哭什么来?”
此语一出,眇目妇已听出话中用意,果然霎忽止住了哭,喜形于色,急拭泪问道:“史前辈,源鸣当真还有救活希望吗?”
那声音充满了兴奋与喜悦,可是,喜悦与兴奋未已,史三娘又给她浇下一盆冷水。只听得史三娘应道:“别太高兴,我可没有说这小子一定有救,不过,唉,即使是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