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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你马上就可以重获自由回家了。”
“谢谢您的好意。”国家科学奖的获得者微笑道,“我妻子一定很担心。”
“只有一点,你不能再担任我的顾问了。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嗯,没问题。”
交易完毕。万斯又跷起了腿,让自己平静下来。愤怒被熟练地压制下去,但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感慨万千:“博士,可以闲聊两句吗?”
加德纳警惕地点点头:“可以。”
“这只是一种假设。”万斯强调,不涉及任何真实的东西,纯粹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假设有这么一位科学家,他经过了彻底的身份审查,年龄六十多,性格温厚,成绩斐然,被所有人尊敬。但他的生活相当朴素,与其地位极不相称。他不求名,不贪财,最看重的就是家庭,堪称市民的楷模。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知为何却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既不是因为被金钱所诱惑,也不是因为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甘冒如此风险?”
“也许是为了谋求高额的回报吧?”
“可是,根据当局的调查,他的财产丝毫没有增加。他没有获取其他的利益,比如美食、美酒或美女,更没有因此而得到特权地位。他出卖国家却没有获得半点利益。”
“总统阁下,您不太了解科学家这一人群吧。我们可是欲望特别强烈的人哦。”
加德纳从正面注视着万斯。总统意识到科技顾问的容貌开始变化。
“我们对智慧有着本能的欲望,强烈程度远超普通人的食欲或性欲。我们生来就渴望知识。”说到这里,老科学的目光突然阴鸷起来,充满野蛮和饥渴,万斯不由得心头一震。博士抛弃了温厚笃实的面具,露出了自己身为梅尔韦恩·加德纳的本性。可是,博士同汲汲于富贵的人不同,他并不虚伪矫饰。科学家脸上的欲望露骨而又强烈。
“素数背后的真相、概括宇宙的理论、生命诞生的秘密——我们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渴望了解。不不,我最想了解的还不是这些。我最想了解的是人。智人是否具备理解宇宙的智力,抑或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宇宙?在与自然之间的智力交锋中,我们何时才能取胜?”
“博士,你已经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了吗?”
“嗯,我偶然得到一台电脑。用这台电脑通信后,网络另一头的人回答了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恶作剧,但很快我就领略到了令人恐惧的智慧之光,从此深信不疑。部分物理学者所倡导的‘强人择原理’只不过是妄自尊大的痴话。正确认识宇宙的主体不是我们。我们之外还有更高等的存在。”
“莫非同你通信的就是奴斯?”万斯说出了自己下令抹杀的生物的代号。
加德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请总统阁下允许我履行作为科技顾问的最后一项工作。大概五十年前,杜鲁门总统曾经问过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一个问题:‘如果外星人来到地球,该如何应对?’爱因斯坦的回答是:‘绝对不能发动进攻。’即便对超越人类的智慧生命发动战争,我们也没有取胜的可能。”
万斯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轻视了非洲大陆中央突然出现的生物学上的威胁。然后,就像之前感受到不安时一样,他挺起胸,低头俯视对方。“博士的意思是,涅墨西斯计划是个错误?”
“对,杀死在这个地球上刚诞生的新智慧生物,你的这一决断完全是错误的。涅墨西斯计划应该立即中止。”
博士是第一个在万斯就任总统后,当面指责他错误的人。总统冷冷地说:“难道博士想救奴斯,即使叛国也在所不惜?”
对总统的不信任与不宽容,博士只能报以绝望的叹息,摇头道:“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这个国家,也是为了全人类。如果我们向奴斯开战,对方为了种族延续,必定全力反击,将我们彻底打垮。”
“我们会灭绝?”
“这要看奴斯有多残忍。”
为了驱散沉重的空气,万斯换上轻松的口吻说:“如果他同我们一样有道德,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加德纳注视着最高权力者,打心底感到轻蔑,但转瞬之间,他又恢复了忧郁的神色,说:“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奴斯是进化后的人类,应该不会立刻就消灭我们吧。他需要继承人类积累的知识和技术;为了增加个体数,他还需要找到生殖的对象。当然,前提是双方可以交配。可是,涅墨西斯计划招致了严重的危机。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智慧生物,如果意识到有别的生物想杀他,他会怎么办?”
“无法想象。”
“不,很容易想象。请您想一想人类的孩子。对幼童来说,唯一的世界就是家庭,如果他知道这个家庭中有人要虐待他,他会怎样?将一个无力而幼小的生命抛入没有保护者、充满暴力的环境中,他会怎样?”
博士说的没错,万斯很容易想象到答案。童年时如巨人般耸立的父亲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总统顿时怒不可遏,“谁说在那样的环境中,就培养不出正常的人类?这是科学家不应有的偏见吧。”
“我讨论的是风险。大多数人都会克服环境问题,过上正常的市民生活。还有人将愤怒转化为动力,最终出人头地。但也有一部分人,将对外界的愤怒与天生的暴力倾向相结合,最终走上暴力犯罪的道路,比如在职场上拿枪乱射的家伙。他们想毁灭自己和这个世界。而现在,涅墨西斯计划将恐惧、不安和愤怒植入了奴斯内心,破坏了他的自尊,让他认定自己被这个世界憎恶。如果继续推进这个计划,那奴斯就会沦为只有高度智力,灵魂却荒废的生物。”老科学家注视着总统,自顾自地说下去,“可怕的不是智力,更不是武力。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是利用智力和武力的人。”
开着奥迪行驶四十分钟后,鲁本斯抵达了马里兰州米德堡的国家安全局总部。他将车开进可以停放一万七千辆车的大型停车场的一角,那座堪称密码城象征的总部大楼便映入眼帘。整个大楼主体上覆盖着黑玻璃,透露着神秘和威严。这层黑玻璃以及大楼主体上安装的防护层,不仅可以防范外部偷窥,还可以阻断建筑内部发出的电波和声波。
鲁本斯来到访客管理中心,经过严格的身份检查,领取了代表重要访客的优先徽章。这时,等在一旁的微胖男子走上前来,“你是鲁本斯先生吧?我是w集团的洛根。”
是国家安全局总部的特工。w集团的正式名称是“地球规模诸问题·武器系统局”。洛根的胸口佩戴着蓝色身份卡,表明他有权阅读最高机密密码。“请进。”他打开一扇旋转门,引导鲁本斯入内。他们的目的地是第一业务大楼。走廊里到处张贴着保密须知。
“好像出大事了。”洛根边走边说。
他说的是加德纳博士的事。国家安全局真是什么都知道。“你听说过撤销起诉的原委吗?”
“我们也不清楚。”
多半是博士觉察到自己正遭到调查,想办法“起死回生”了,但具体用了什么手段还不得而知。审问都没进行就把博士释放了。博士从何时开始跟奴斯通信,他向对方泄露了什么情报,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无从知晓。除了实际业务方面的问题,博士公然反对涅墨西斯计划这件事,本身带给鲁本斯内心的触动更大。莫非博士认为那个计划是错误的?
洛根在走廊里停下,敲了敲门。大门敞开着,房间里摆放着一张会议桌,桌边坐着三名特工,年龄从二十岁到四十岁不等,脖子上全都挂着蓝色身份卡,但没有一个人穿西装。双方自我介绍后便直奔主题。
最先开口的,是名叫杰根斯的年长特工:“从梅尔韦恩·加德纳家中没收的小型电脑产自台湾,去年夏天在东京的电器店出售。无法确定购买者。”
鲁本斯问:“电脑里有什么东西?”
“电脑遭到电磁波破坏,硬盘数据大部分丢失。”
“很难复原吗?我们想掌握通信记录。”
“数据已经丢失了。”
鲁本斯大失所望。加德纳博士和奴斯之间通信的内容将永远成谜。
“不过,”杰根斯继续道,“通过物理实验室的不懈努力,提取出了总计15mb的碎片信息。”
“哦?有什么内容?”
“我们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杰根斯说完,就将发言权交给了身旁的部下。
名叫杜根的三十多岁特工接着介绍:“在15mb的信息中,有3mb是操作系统的代码。但这一操作系统与既有的所有操作系统都不一样。”
“怎么说?”
“这台电脑中安装的是自制的操作系统。多半是为了防范电脑遭到外部入侵,从零开始编写了系统代码。我们之所以无法入侵刚果和日本使用的电脑,原因即在于此。”
“找不到漏洞吗?”
“找不到,这个系统非常坚固。这台小型电脑很可能经过改造,专门用于通信。”
截获了通信却破解不了密码,想入侵通信装置却不得其门而入。鲁本斯很想问问世界最大的情报机构对此有何感想。
“这么说,只剩下通过电信运营商切断双方的通信线路了?”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如果对方准备了备用ip地址,就封堵不住了。”
看来他们已经用过这一招了。
“还查到什么信息?”
杰根斯意味深长地笑了,“剩下的12mb信息由菲什解说。”
受上司委托,戴着厚镜片眼镜的二十多岁特工说道:“从可疑电脑中提取的12mb信息都拷贝到了这张盘上。”
菲什将一张光盘放在桌上,光盘表面印有机密分类代码:vrk。
“那是‘仅限内部使用’的意思。”菲什用神经兮兮的口吻说。这个学生模样的男人似乎是数学家。“要看看内容吗?不过你看了也不明白。”
“是什么内容?”
“随机数。”
“啊?”鲁本斯不禁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