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候,姐更令人担忧,她在梦呓中说冷,祖母说蓝萍手脚冰凉,看来没救了。一连几天,大人们为我们的病情商议着解决的办法。祖母去请村里的老中医,老中医给我们姐弟切脉。让我们张开嘴。
他开诊说:〃这姐弟俩得的好象是伤寒,我没办法医治。赶紧到简阳镇上去吧,那里大医院,也许还能保命。
母亲说:〃明天,我打算带他们上简阳镇去,去试试吧。也许医院还能救的。〃祖母低着头问:〃可是钱,上医院得有钱。〃母亲说:〃借,去借再说。〃
祖母问:〃谁家有钱,这时候谁也没有钱。〃母亲又沉默。良久才说:〃无论如何,我们的试试,我们不能看着他们死去。〃祖母不吭声,偷偷哭。祖母说:〃看来得上简阳医院看病。〃
母亲说:〃那里来的钱?上医院的花钱呐。〃姐说:〃我不上医院。〃我说:〃我也不上,我怕打针。〃
母亲说:〃我这个月已经积累50工分,我想让他们预支给我们,哪怕是借钱我们也得借。我们能不能去问生产队的会计,不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祖母说:〃今天我先上蓝萍姑姑家,看他们有没有钱,有钱跟他们借一点。〃祖母说的是我的姑父家。母亲说:〃大姐不会有钱的。他们生产队今年每个工分比我们还低,才3分钱,一个正式劳动力一天的工资才9分钱。〃
晚上,姑父到我家来,因为没有月光,他打着手电筒。进了门直说冷,祖母赶紧点起火堆。姑父在火堆旁卷着喇叭烟。火堆烧得红火。祖母将借钱的事情跟姑父说了一遍。
姑父说:〃我也没有钱,生产队没有结帐,如果结帐的话,我今年可以得到50元的工分钱,但是我们不能等这个钱,我去借吧。〃祖母问:〃你上那理借?大家都这么穷。〃姑父说:〃我还养着2只母鸡,明天赶墟镇将母鸡卖掉。〃
祖母问:〃万一碰上革委会的人?〃姑父说:〃我苗正根红,那班人不会与我为难的,再说了,将我抓了又怎么样?顶多坐几天牢。〃祖母叹气:〃唉,我的命苦。是我连累孩子。〃
母亲说:〃蓝萍、蓝乌鸦,这两个孩子溅命,尤其是蓝乌鸦,他出世时没有奶水,又吃不上大人吃的木薯,眼看要完蛋了,我准备用一个小纸箱把他装上,放在大路岭的坟地里,让野狗吃掉,谁知他还有一点气,我等呀等,他的小鼻孔上是有呼吸,我不忍心,又把他背回来,抱到同村的六婶家去,六婶有一个孩子,她的奶水足,孩子吃不完,刚好可以把她孩子吃不完的奶水给蓝乌鸦喝得一干二净。难呐!这孩子总归还是逃不了一死。〃
母亲边说着边给篝火加一块柴。姐还在发高烧,脸上烫热烫热,祖母用冷水手巾敷在她的额头,姐的鼻孔发出很微弱的气息。母亲失神的望着篝火,祖母在一边垂泪,一边喃喃语:〃菩萨保佑。〃
睡觉的时候,祖母为我的木板床垫上干枯的稻草,上面再铺上凉席,算是驱寒保暖的方法,我很不喜欢稻草上面的凉席,曾经把凉席扔掉,躺在稻草里更舒服,不过这方法维持不长,因为稻草有小毛刺,翻身时给扎着了,又肿又痒,可是搁上凉席也不是办法,凉席不藏热,睡到半夜被窝还是冷冰冰的。祖母给我的是2斤重的棉花被,也不是什么好的棉花,是一团败絮,有的地方厚一点,有的地方根本没有棉花,完全是空的,冷得直钻心,只好采取卷身睡觉的方法,象弄弯的面团,双手抱头,侧身睡上面冷了又换下面,不断左侧右侧的变换,直倒腾到天亮。母亲忙乎几天,终于凑够20元钱,大约在天亮的时候,母亲叫醒我们,祖母给我们姐弟俩端来热过的稀饭,叫我们吃。一大早我们上路了。祖母把送我们到村边。
祖母对母亲说:〃孩子的病如果治不好,你也不要伤心,孩子没有了,你也要回来。〃母亲没有一点表情,良久才说〃蓝萍、蓝乌鸦你们俩先走。〃我们姐弟往大路上走,远远的看见祖母和母亲在哭。
姐说:〃好象我听到妈说要将你卖掉。〃我哭起来,拉着姐的衣角嚎啕:〃你瞎说,你瞎说,不要卖我,卖我不去了。〃
我坐在地上放声哭起来,母亲走过来,问原因,然后说:〃不会的,蓝乌鸦不哭,妈妈不会卖你。〃我止住哭声,母亲牵着我们姐弟的手,背着花布袋,远远的看到祖母伏在树下流泪。
乡村没有行人,我们是踏着露水启程的,天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见三尺以外的地方。母亲背着一个布袋子,里面夹着我们的衣服。我们走着、走着。没完没了的走。
我们穿过一片田野。上了公路。沿着这条沙子公路走。一路上不见有车子,也没有行人。走累了。
母亲叫我们歇一会。等有了力气再走。我们穿过一片田野后走上一条黄沙公路,公路两旁都种着相思树,相思树花正开,一片粉红,公路上没有行人,偶尔从后面来了一辆汽车,母亲叫我们靠边站,等汽车过后再走,汽车掠过我们时,留下滚滚黄尘。
大约在傍晚我们走到县城简阳镇。我们在县第四人民医院挂号,诊,轮到我们看病时,医生到了下班时间。叫我们第二天再来。
母亲带着我们在医院里转来转去,上留医部打听床位,床位已满,我们母子三人在过道上搭个铺,垫上一块布,没有席子,坐上去。我们自带有单被。
母亲给姐裹上,剩下的被角让我盖一点。姐累了,早早的睡着过去,母亲本来一直呆呆的看着我们的,我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过去。
等到半夜三更,因为寒冷,我被冻醒,发现母亲睡得很熟,过道上没有人走动,死一样的寂静。大风呼呼的吹打玻璃窗。过道上的灯光昏黄幽暗。
天快要亮的时候,我也睡着过去。〃蓝萍、蓝乌鸦,蓝萍、蓝乌鸦!谁是蓝萍?〃
门口里传来医生的喊声,这时候我已经条件反射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母亲抱着我在木板上打瞌睡。〃蓝乌鸦,谁是蓝乌鸦?〃门开了。穿大白挂的女医生在过道上喊。
我推醒母亲:〃妈,到咱们啦。〃母亲被我摇醒,见医生在不停的喊,母亲说:〃蓝乌鸦,啊,我是,呐,我的孩子。〃
女医生抱怨说:〃都喊了多遍了,你是聋的,还是装糊涂?〃母亲说:〃啊,对不起,对不起,犯困了,昨晚没睡好…。〃
女医生吩咐:〃领孩子进门来。〃母亲带我进去,医生将听筒放在桌面,她将一端接在耳朵,另一端伸出来,往我胸前按,〃妈,我不愿打针。〃我惊恐的看着。
医生说:〃我听不懂他说的乡下土话,但是看来他不想合作。你告诉他,不要怕。〃母亲告诉我,这不是打针。我一动不动,任由医生将听筒放在心窝上。〃呵呵――!〃我激烈咳嗽起来。
医生赶紧将她的口罩带上。医生问:〃孩子病的时间多长了?〃母亲说:〃1个多月。〃医生说:〃一个月还不上医院?你真是够粗心的了。〃母亲说:〃我们给他开了一点药。〃
医生问:〃什么药。〃母亲说:〃枇杷叶。〃医生说:〃那叫什么药!你的孩子得的是疾疟。要打针。打广普抗菌类针剂。〃医生放下她的听筒。母亲问:〃不会是肺痨吧?〃
医生说:〃不是,你孩子没有肺痨。〃母亲问:〃不会有事吧?〃医生说:〃没事。〃母亲放心了。医生在处方上开药。〃呵呵――!〃我又艰难的咳嗽起来。
医生说:〃你的孩子,营养不良,皮包骨,能不病吗?回去以后好好的给他买些营养品。〃母亲说:〃噫,好的。〃
医生将药单交给母亲,然后说:〃上药房交钱,领了药以后再来这里打针。〃母亲把我抱上,要带出门。医生说:〃你去吧,孩子放在这里,我给看着。〃
母亲又回头,将我放下,我惊恐的哭:〃妈妈,不要将我卖掉。〃母亲哄着我说:〃蓝乌鸦,妈出去一下回来,不会将你卖掉。〃我说:〃你不要扔下我,不要。〃
医生说:〃你的孩子是个土包子。〃母亲说:〃他没有见过世面,能不土吗?〃医生来抱我,却抱不住,我蹬脚挣扎。母亲终于同意将我带上。在药房交了钱,领了药,回到医生处。医生在玻璃杯里倒开水,给我吃药,然后往我屁股扎针时,痛得我大喊大叫。
从医院出来,大街上已经没有行人,我们母子三人在走,凛冽的寒风中夹带着雨花。简阳镇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有几盏路灯,那路灯发出清幽的光线。
母亲说我们在路灯下坐一会吧,母子三人都朝着路灯走。天飘着的蒙蒙雨。姐说:〃妈,我肚子饿了。〃母亲问:〃饿了吧。可是没有吃饭的地方。你们等着吧,等到天亮。蓝乌鸦,你饿着没有?〃
我不吭声,我没有饿,但是我也说不出声来。因为这几天都在发高热。我软得浑身没力气,剩下的只有咳嗽。
母亲说:〃我们转到新街去吧,那边也许有小摊。〃母亲拉着姐起来。我却不想走,母亲说找个地方歇一会,三人在市场屋檐下避雨,我在看着路灯。路灯上有几个飞蛾不断的飞来飞去。大街上寒风刺骨,路灯发出昏暗的弱光。
待到天亮,我们母子赶路,由简阳往回家走,天下起蒙蒙小雨,我们没有雨伞,刚走出简阳城满身淋湿了,周围没有躲雨的地方,我们母子三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到脚步声在喳喳响,行了一段路,姐和我喊累了。母亲说着:〃走吧,再几分钟到家了。〃
我问:〃妈,离家有多远?〃母亲说:〃快了,要到了,蓝乌鸦,你看前面不远的地方,那里是我们的家。〃我想差不多了,姐姐鼓励我继续走,我噘噘嘴,继续行。到了一个山头,我又问:〃妈妈,到家了吗?〃母亲说:〃差不多了,再拐过这个山头是。〃我想母亲是不会骗人,又安心继续上路,实在走不动了,我又问到家没有?母亲还就是说差不多了。姐问我:〃蓝乌鸦,我考考你,你说是月亮大还是星星大?〃我说:〃当然是月亮大。〃姐说:〃不,是星星比月亮大。你别看月亮很大,其实星星比月亮大一万倍的还有。〃
我说:〃我不信。难道我已经看见苹果比小米大了,你还敢说小米比苹果大?〃姐说:〃你不讲理。〃我说:〃谁不讲理?你蒙人还说我不讲理!〃姐说:〃我懒得理你。〃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