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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人质以示忠诚,便能逃过此劫?靖平、武安也不过困兽犹斗,而宁安、兴安不论此时出兵相助还是坐观其变,最终都不过与靖平、武安一般命数罢了。越家要把天下的权柄都收归手中,又怎会是一个女子所能阻的?”
言罢她长叹一声,在说话时,声音又冷了几分,“何况我现在自身不保,或者便要遭剖心而死,叔王若愿往宫中送去个棺材作太子妃,那我也不好拦他。”
宁椴闻言一惊,猛抬起头,年轻的脸上尽是震骇不解。柳烟也不想多说,只是轻轻摆手道:“你也不用知道了,回去就这么回了叔王吧——若我还能回去,我便回去;若是一去不复返了,就让他老人家放了悬了多少年的心吧,好歹再不用担心有人碍着他儿子继承王位了——只要这藩还没被削,言清还能作为宁安王世子长大。”说罢像是倦极了,转过身懒懒地便朝了竹林小屋的方向折返而去,也不再看宁椴一眼。
走了几步,她头也不回倦淡问道:“你还不回去么?”
“小姐去哪里,宁椴就去哪里。”身后的人回答,“小姐忘了么,宁椴的职责,就是随时随地保护小姐啊。”
柳烟回过头去,正遇上他第一次露出的灿烂纯粹的笑容,一如七年之前。
甫一推开屋门,她便碰上一道沉然静默,深不可测的目光。
沧延长老之首,万年道行的妖尊莫若,正研判探寻地看着她。
两手随意交叠,修长有力的手指松松交错,一肘倚在竹椅扶手上,白色的衣摆静垂在地,几处舒缓的褶皱弯出浅淡的暗影,整个人是闲坐的,然而就是这般的闲坐,也掩不住一身端然沉静,肃隽威严。柳烟看着这人不禁怔怔,心道果然这般的人物是不存在于凡世的,大约只有远在妖界仙界,才会有这样深静如湖又深湛如海的男子吧。
想到这里,她面颊上不觉微热,立马提醒自己这不凡的男子很有可能是取自己性命来的不要再乱想,却看见莫若的目光也忽然有一丝隐隐的波动。
见到这般很不寻常的——她是这么认为的——情形,柳烟忍不住又发挥起来自己飞扬的想象力:是什么居然令这般的万年大妖动容呢?我长得很像那个灼斓么?像灼斓又怎样?他和灼斓很熟么?熟到哪种地步?妖怪也是可以花前月下私定终身的么……
她仿佛听见了心中有个声音一改前两次出现时的温和稳重,极度憋气地闷闷“喂”了一声……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看来这便是灼斓的宿体了。眉眼倒有几分相似。”
柳烟抬眼看去,却是一个锦裙如火、墨发如瀑的绝色女子立在莫若身侧,仿若冰雪雕出的绝美面容肃静冷傲,通身摄人的气度正与莫若隐然深敛的威严相照相应。仿佛是冰与火的奇迹交融,她的眸中掩不住飞扬不羁的明亮与骄傲,这夺目的光彩却又被一层静静的冷意淡然压下了那原本跳跃昂扬的烈烈骄焰;微扬的唇角噙着的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笑意,这畅扬的笑意却又被千重沉敛的傲然凛冽冰封在端肃之下,一如暗渡了白梅香气的寒冬凛风,一如奔腾着烈火明光的暗夜莽原。
鸢颜抱了双臂打量着柳烟,不见她动作,但见她眸中紫光一现,柳烟便被罩在了一袭精纯赤光之中!那赤色光焰如雾似锦,仿若自柳烟体内射出,在她身周凝结成一个球状的光团,数粒白色的光点在那红色光球的表面飞速流窜冲突,划出一道道耀眼的银痕,复又氤氲融化在了纯然赤色之中。柳烟立在光球里,身形面貌都被模糊了边际。
事出突然,一旁的宁椴、郁和清都不及反应,此时见柳烟已经被笼在了这层不知是何的赤光中,不禁俱变了脸色。宁椴翻手将腕上的琉璃串珠掷于面前半空中,透明珠子上淌过千百种色泽,最后一串十粒在空中围成了一弧新月,粒粒皆赤红如饮血,细看之下,这些琉璃珠竟是在吸收裹住柳烟的赤光!珠中的赤红愈发深重,浓酽凝厚聚赤成墨,然而那赤光却不见有分毫稀薄,粒粒琉璃浮在光球之侧,仿佛滴水不敌沧溟。郁和清拔出巨剑,剑面上银光一闪,一道无形剑气便脱剑而出,直奔鸢颜袭去,空气中那道剑气如生翅翼隐隐振然有声,携着千钧之力长驱直入!鸢颜却看也懒得看,闲闲一挥手便驱走了郁和清全力发出的凛厉剑气,淡淡一笑,玩味地看着宁椴那几粒琉璃珠子,口中叹了一句“蜉蝣犹争”。
再说柳烟,她倒不觉得什么,一为那赤光笼住,便只觉浑浑噩噩,脑中空白,六觉尽失,不明所以。宁椴、郁和清力攻不得,心下郁急,又困于实力悬殊太巨,正是绝处死战之境地,忽听柳烟于那赤光中开口说话了。
“两位公子,请先停手。此事我们还须从长计议。”柳烟的声音说道,“我是灼斓。”
宁椴、郁和清一怔,郁和清立时即明白了原来鸢颜的法术是唤出为柳烟灵识所压制的灼斓灵识,初到的宁椴却茫茫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犹是犹豫地低声叫了一声:“小姐……”
闻听“柳烟”之言,屋中的众妖齐齐朝柳烟鞠躬一礼,莫若便道:“二十年不见了,灼斓……”话语之中仿若叹息。
“这个回去再说。”隐约看见赤光中人一摆手,声音干脆利落,“我已知神界之变,我们必须有所举动。只是这女孩并无过错,十七年来承载我灵识,更可谓有恩于我。我不愿伤她性命。”她口中的“这女孩”指的便是柳烟了。
“灼斓,”鸢颜开口说道,“现下不是心软仁义的时候。沧延危在旦夕,你若回不到本体,我们损失更巨!”
赤光中人轻声一笑,笑中略有冷意,“那依你们看该如何是好?剖出这女孩的心脏,取出玉龙环?”
金秋跟在灼斓身边已久,听了这话便知灼斓有些恼了,忙说:“姐姐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全听姐姐的!”
那赤光里的人影却沉默了下来,久久不发一言。
“看,”鸢颜轻哼一声,“不是还得这么办?灼斓,我劝你还是权衡利弊,果断行事吧。”
灼斓沉默一会儿,微偏了头问道:“莫若,你怎么看?”
一直低头沉思的莫若闻声抬起头来,蹙眉沉吟一时,终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鸢颜一仰头,抬起手来向那个光球探去,纤长的手指渐渐收拢,那光球也随之缓缓收合向柳烟的胸口。
郁和清心知不好,张开双手直接祭出了平时根本不拿出来的殷琊岁星一系的秘宝稷恒护心镜。此镜中空如环,停在郁和清面前缓缓旋转,郁和清伸掌环中,手指一搅,立时镜转加速,倏忽幻成一圈迷乱模糊的影子,一股强横的压迫力自那影子中吞吐而出,一圈一圈扩散开去,堪堪充斥了整个竹屋!
鸢颜丝毫没有停下手上的法术,金秋、白远却一左一右护在了她身侧,同时伸出手抵住那墙里。一时间小小的屋内激流涌动,风声戾起,竹屋墙壁窗门竟如经受不住般嗡然作响隐隐震晃。
正在这攸关紧急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遥远却清晰的厉喝:“住手!”
。。
第四章 海中山
墨色翻滚的海之上,是深秋特有的仿佛掺了白水浸了寒气的苍远天空。
海上泛起雪般的白沫,一丛丛扑上船舷,张开了双臂忘我一拥,立刻便怯怯退去了身形湮灭成无痕,融化的瞬间“沙沙”地吟咏着仿若太息。微咸的海风中重重地缀满了雨意,携来粒粒几乎可触可碰的水珠飘飞进船舱散作了微湿的沉寂。木兰小舟如单薄一叶,在高秋的苍空之下,暮色的冷海之上,顶了几绺被风拉得纤长的灰紫浮云,随了一道被云描了眉眼的清冷长风,起起,伏伏,摇摇,晃晃,向了那氤氲恍惚的海天一线,悠悠而去。
一个白衣少女正立在这木兰舟上,半倚着木纹秀密的船舷,微仰着视线望进那漫漫海天。几缕长发纷扬肆意,扶风曼舞,迎风舒展的雪色衣衫映在紫云苍空白浪墨海之中,仿佛一只轻灵的幼鸽轻轻落在谁家的窗台,俯了头专心啄理自己的锦羽。
柳烟望着远去的岸渐渐抿成一条深色的线朦胧进灰白的天际,而另一个方向的海却遥遥广袤不可及,心中不禁泛起淡淡的忧愁惶然。前事不可追,来路不可知,面对生死一瞬、宿命千年,她十七年的生命还是犹显单薄。
闻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去朝来人一笑,手抓着栏杆身子往后略靠了靠,偏起头,额前的发丝便飘挡了眼睛。“这回我可得叫你师父了,可那样我师父要骂我的——要不,我叫你恩公可好?”
明仞淡淡一笑,目光犹自深邃沉郁。他步至柳烟的身侧,知道女孩只是玩笑,便也不答言。海风一扬,几抹银色便隐隐浮在鬓边,清峻的面容笼在暮光之下,淡冷得仿佛渗出寒气。
前一日,就在伴随了她十七年的心脏正要离开她的身体——理由是事关妖界生死存亡——的时候,消失了半日的明仞突然赶回制止了沧延次座长老鸢颜的法术。说是他制止的不太确切,毕竟以明仞的法力远远不足以与鸢颜相抗,而是那时支配着柳烟身体的灼斓甫一听见他的那声喝斥,立时心中便是一喜,也不再作犹豫,撑起一手阻住了鸢颜的赤光相逼。
待到明仞进了弥漫杀气的自己的竹屋,郁和清也收起了稷恒护心镜——实则他也别无他法,那传世的宝物早在金秋白远的妖力推阻之下落于下风,濒于崩裂了——于这些千年一瞬万年等闲、视世人如蜉蝣朝生暮死的妖们,人世里何等文采风华、纵横韬略、技高绝世、不可一世,都只是嬉笑儿戏罢了。
妖们也不说话,皆看着明仞。明仞与这些千年大妖有些渊源,以他刚硬孤高之性情,自然也不肯把他们放进眼里。只是看向柳烟的壳子包着的灼斓时,目中有光仿佛难以克制地一闪,微冷。
“果然妖物,无情无义。你们自己的事情,偏要连累世间无辜之人。”他冷哼一声,冰冷哂道。
金秋闻言立刻不忿,口中已吐出了半个“你”字,却看见灼斓略一摆手,只好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明仞,你有何两全之策?”她不问“你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