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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尧闲闲斜靠在紫檀雕古玉纹椅的扶手上,浅紫白云压纹缎面斜襟长袍,莲瓣镂雕透青白玉冠簪碧玉云头,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唇,意义不明地微微笑着,一双妖魅凤目映着满室明灯潋滟回环,沉吟片刻才低笑一声道:“殿下可是有个懂术法的相好?”
越昱平略一蹙眉,问:“这是何意?”
“据我所知,”云尧微正了正身躯,手指放下,雪白双手轻轻交错,“只有两人心血相连,才能心通灵识。”顿了一顿,“意即,那女子怕是曾用上古禁术以心头之血救殿下于垂危,自此殿下与她便能互感痛怒危急,甚至可以以心传言。”
越昱平闻言不禁显出震讶之色,侧眸深思良久,方道:“祚延十九年,平大理之乱时我曾胸腹受伤,回京后两月复发,那时太医们都觉不治,却奇迹般好了并不再犯。可是为此?”话虽如此,脸上仍有难以置信之色。
云尧却不急回答,只又抚着嘴唇嘴角微扬,长睫一动,瞳光明暗。“殿下并不认识这样一个女子?这般我倒想见见她了——是怎样一个奇人竟不惜起用禁术以命度命,还不让人知晓自己的存在?殿下可知,心血禁术必耗损自身命数,方能换人活命?”
越昱平直起身子,纵是面色平静如常也掩不住目中震愕复杂,停了一停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如此,那女子岂不是……?”
“故言那人必是灵力高绝,否则一般人使此禁术早己命断气尽了。”
“可看她不过及笈之年,如何灵力如此之高?她到底是人是妖?”太子从适才情绪中恢复过来,皱眉思索问道。
云尧又是一笑,掸了掸一尘不染的前摆,悠悠然站起身来,优雅走上几步,道:“或是人,或是五千年道行以上的大妖,不然进到京城地界,何以瞒过我和莫释诃那老儿?”翩翩施了一礼,也不等太子答言,便告辞道:“天色已晚,请允微臣告退回府。依臣之见,现下若想查得那女子身份,还得殿下好好想想何时结交下这么个佳人。”说罢哈哈一笑,回身便走出门去。
太子却是早已习惯了他这般随性礼数,目送云尧身影消失,思虑重重立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只觉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五味杂陈。
却也不由他寻思太久,正当他停在一坐凤翔九天九枝烛台前凝眸沉思,忽听窗棂上有人轻轻一扣。
橙黄烛焰在他沉敛星眸中斑斓一跳,心下却隐约浮出一丝了然之意,仿佛宿命之感已知来人是谁。
慎然推开雕花轩榥,抬首,她在院中静静立着。
夜风中青丝柔拂,衣角翩飞,月白素色长衫在窗里泄出的那袭明亮中深静洁然。身上已看不出血火苦战的痕迹,只余下一脉清和淡雅的出世风姿。
那女子抬起头来,白日里不曾看清的面容此时在灯光下明晰清亮。本已失血的苍白面庞在夜寒冷露中仿佛有薄霜轻凝,清秀绝伦的眉眼稍稍带了清冷倦淡之意,明眸潜光宁隽,静颜澄然寂然。繁华尽落而白梅傲雪,铅华不着犹明月乘风,静水流深冰星耀暗,一挺秀树沐温淡夕照而俊逸绝世。
越昱平一时微怔,比起宫中佳丽的雍容富丽、娴淑典雅,或是小家碧玉的妩媚轻柔、羞怯温婉,她略显寡淡寂冷,却自有那种飘逸清绝、端雅素净的书卷之气,更兼淡静下隐隐藏着一股灵秀,竟不觉夺人心神。
一时间,窗内窗外,光明光暗,一个挺拔俊雅,一个静谧宁逸,两个剔透剪影遥望相对,夜深风静,灯火才洗浮尘,影影叠叠,远映出一世离合悲欢,倾城绝世,瞬间深镌。
柳烟微微俯头一礼,轻声道:“打扰殿下,望殿下恕罪。”
越昱平开口唤道:“姑娘……”千言万语要问,这时却不知再说什么。
“今日多谢殿下搭救。”柳烟依旧淡冷。
“哦,”太子负手笑了一笑,调整了一下心绪,“那本是应该的。只是不知莫释诃为何囚禁姑娘?”
柳烟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殿下还须小心,莫释诃狡诈多谋且法力高深,即使被缚,也可能对殿下不利,切不可掉以轻心。”
太子一愣,复温和笑道:“多谢姑娘提醒。可姑娘……”
“小女子此次前来,就为说这些,请殿下恕小女子唐突。”柳烟却打断了他的话,又是一礼,便反身要走。
“姑娘!”越昱平急忙叫道,“至少……我还不知姑娘贵姓。”
“……宁。”柳烟沉默一下,简简单单吐出一个字,便回身疾走几步点地跃上墙头消失在了深重夜色中。
“宁……”留下越昱平一人手扶窗底,深思的目光追进无星无月的天际,口中轻念这姓氏,若有所悟又如坠迷雾。
。。
第十章 师兄
一夜秋寒彻骨,千树碧叶成霜。漠漠五更风吹透,残云骤去,莽野苍苍草叶凉。天将明还暗,碧落高远,天地无言。
清晨寒气之中,这一片郊野上草木清气四溢回环,青青翠翠充盈鼻腔,眼前天野之际迷茫一片,依稀晓光初露,淡青微黄的一线渐渐由一点向两边蔓延而去,东方将白。虫声也无,渐弱的萧然长风奏叶成曲,仿佛风雨过后宁静的海上泛着层层细浪,习习漫上晨曦里暖金的沙岸,再小兽逃匿般沙沙缩退归去。空气中一派清早独有的粹然洁净与宁然悠闲,万籁无声似有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震碎了这一片静寂,一匹青骢俊马矫然奔驰过野,踏碎露草青末纷飞,将亮犹沉墨蓝天幕之下宛如一掠剪影倏忽而去,仿若欲纵入那青原与紫天夹出的一缝,从此跃出天外,再不惹万千凡尘。
马上一道月白影子微俯,疾驰中却只觉四周景色乱成一片斑驳杂色,混混揉揉硬挤入眼,耳中也轻轻尖鸣,胸中滞闷,五官皆困。
柳烟忽地侧翻下马,青骢尚在疾奔,一时察觉失了主人,又跃出了好几箭地才刹住回头,却见那抹皎然月白正蜷伏在及腰深草中微微颤抖,不知发生了什么,它迈前几步又犹疑停住,一双清湛黑瞳中竟显关切之意。
原来柳烟被囚两日,身中剧毒,又强力御敌,早已不堪重负。只是强自坚持,在城中耽搁一日,一来欲提警太子,二来又见妖族入京想由此寻出些蛛丝马迹,最重要还是为再寻机会入国师府取拿七星炉,却不想国师云尧设重兵看守,以她重伤之体再无力潜入。不得已,只好连夜离京赶赴明仞隐居之地竹池,见到李珩再作理论。
竹池距京城并不算远,在四方郡境内,快马加鞭一昼一夜便可到达。柳烟不敢再耽误,重伤之下无眠无休便拖着疲极之躯纵马飞驰,然剧毒虽逼出,仍伤及五脏六腑血脉元气,兼之失血过多,精气相断,本已有不足之症,她自然无可撑持。咬牙坚持了一夜,现下已然耗尽灯枯,一手紧攥寒草,一手强压心口,浑身颤颤若遭酷寒,肩头一凛,喉中腥甜一涌,便吐出几口暗紫发黑的血。
唇上犹带青紫,她却仰头看向苍穹深吸几下断断续续笑了起来,眸中却幽幽然深埋一片疾痛惨怛。目光茫茫仿佛穿透了破晓前的深幽沉暗,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宁言潇啊宁言潇,你自负天赋异禀,不同寻常,说到底却是另一人的力量另一人的修为,自以为身负一招半式便可独步天下,扶危济困,现在却落得如此地步……”她半笑半咳着自言自语,语气中三分无奈,两分自嘲,余下尽是萧瑟落寞。
挣了几下勉强站起来,颤巍巍攀住缰绳靠在青骢马背上,一手慢慢轻柔地顺着青骢马光滑的鬃毛,柳烟望着马儿黑亮的眼睛心中稍觉平缓,嘴角却依然无力颓然地向上弯着,淡淡叹息,只愿脑中无思无想,一直这般倚靠下去。
一心空茫中却忽听又一阵马蹄遥踏,一瞬便近了许多。柳烟警然抬眸,手握缰绳循马声望去,方才僵死的六感全开,右手食中两指已探入银腰带中念起一把惊雷扇,凛凛已是准备再战。
那遥遥而来的一匹白马银鬃飞散,洁然胜雪,身后是乍破的曙光,明橙亮黄金光如箭,勾勒出马上那一道逆光的身影清晰峻拔,衣带当风,一柄古朴巨剑斜挂身侧,被初阳映射得恍若通透的脸上似乎绽着一抹潇洒淡笑,人未至而声先起,洒然如光意气昂扬,却不知为何带了那么一些懒散自在之气。
“烟儿!”那人叫道,声中含笑,跳脱不羁。
柳烟愣了愣,忽而抛下马缰奔前几步,欢喜之情溢满眉梢眼角,登时把适才还凄凄楚楚的一张小脸照得明光四射灿烂动人。
待那人纵马驰骋到近前,方跳下马还未及立稳,柳烟已一个箭步扑了上去,那人赶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见她抬头欢欣一笑,眼中满是倦意,唤了一声“师兄”,便晃了两下昏倒在了他的怀中。
稀薄却无坚不摧的金色自东方辐裂开来,一息万里铺盖了山河秋意,草青露映晨光而剔透,天地莽野沧桑寒意尽退无痕,树带高光而笑,云斜朝霞而歌。天,已然破晓。
眼前黑洞洞浑浑噩噩,似有微光潋滟一波,“这是哪里?”柳烟脑海中懵懂一动,那光便爆炸般扩充到了视野的每一角落。
她轻轻眯了眯眼,皱眉看着眼前一处,只觉脑中绞痛翻滚,身上一丝气力也无。
“你醒了?”一个声音蓦然想起,话音方落说话人已到面前。
柳烟吃力将头侧了侧,看见来人释然一笑,渐渐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师兄怎么来了?”她声音微弱地问,却已是费尽全力。
被她唤作师兄的男子手中端了一碗药坐在了柳烟床边,手上汤勺转了几转,扬眉笑道:“自然是师父命我来照看他最心爱的小徒儿的。”
“师父……可好?”柳烟眉尖又是一蹙,想来是头痛难忍。
“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师父。”那男子笑意微隐,轻摇了摇头,眸中几丝怜惜疼爱,“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就是不放心你。”
柳烟长叹一声,眸光暗淡,失意笑道:“师父错爱,我本不是什么天资超群,枉费了师父一腔心血。说来师兄必觉奇怪,可我的灵力全因一个大妖寄住体内才得,不是我自己的本事。”
那个风华傲世洒脱不羁的男子闻言却是面色一凝,停顿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