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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若是扎中,恐怕他厉霖不死也会重伤。
厉霖若是死了,那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深吸口气,安伯尘咬紧牙关,强行扭转枪势。这一枪笔直刺出,在末了时转了个弯,避开厉霖胸口要害,刺中左肩。
令安伯尘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无邪不偏不倚的扎中厉霖左肩,却仿佛撞上铜墙铁壁,刺破衣甲后,再无法刺入半寸。
安伯尘神色微变,抬眼望去,更是心旌摇曳。
一抹紫华浮现于厉霖眼中,好似紫色的血水般,缓缓流淌。下一刻,厉霖猛地抬起头,仰视天穹,五注紫华升腾而上,直蹿云霄,压在安伯尘头顶的那片天云也渐渐染成深紫色。
不知何时,铜锏已被厉霖抛落在地,骑于马背,厉霖双手捏出一个古怪的印法,左右手五指均收伏在掌心,连指甲都未曾外露,十指弹动,携着莫名的韵律。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这一瞬间的变化令安伯尘猝不及防,此时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
“是秘术!小安子快跑!”
少女的叫唤声传来,急切中含着一丝慌乱。
秘术?
第一次听闻这个陌生的词,安伯尘正犹豫间,就听厉霖又吐出一个音符。
“兵!”
百丈演武场,万丈琉京天,紫华落尽,化作滔滔不绝的洪流自头顶百会穴漫入厉霖身体。弹指刹那后,金刚开眼,雷神睁目,厉霖原本深紫的眸眼变得愈发浓稠,内中似有一轮紫水奔涌流转,看得人心惊胆颤。
安伯尘强作镇定,可身下的吴国马却不安的摇头摆尾,扒着前蹄,鼻嗤连连。
“还不快跑!”
红拂女的喊声愈发焦急。
未等安伯尘调转马头,厉霖便已跃身而起,这一刹那,他的身体竟悬浮于半空,透着无比诡谲的气息。
随着从天而降的紫华没入头顶,厉霖一扫疲态,容光焕发,眸子闪烁有神,整个人看上庄严肃穆,就仿佛供奉在庙堂神龛之上的神祇。
直到此时,安伯尘终于清楚的感觉到翻腾于四周的那股势不可撄的气浪,仿佛苍天海漠,又好似高山飞瀑,安伯尘身陷其中,就仿佛昆虫鸟兽般渺小而无助。
心头热血猛地暴绽开,直冲头顶百会,安伯竭尽全力抵抗着,全身骨骼咯吱咯吱作响。
这一番变化看似漫长,可也不过发于瞬息,短短几刹那过后,演武场上形势陡然转变,大多数人还未回过神来,厉霖突施秘术,稳占上风。
“斗!”
厉霖眸眼猛睁,里面已是一片紫色的汪洋,苍莽虚无,看不出任何情绪。
随着第三声咒言吐出,厉霖扬起双臂,手印绽放,十指弹开,天头响起轰轰雷声。
又一刹那后,紫色的雷电盘旋起伏于厉霖十指间,宛如张牙舞爪的紫龙,看得远处的百姓惊慌失措。
紫雷闪出,分成五条,飞射向安伯尘。
两人本就靠得极近,紫雷疾快划破空气,转瞬后便奔至安伯尘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安伯尘不及多想,低吼一声,猛地跃身而起,抱紧无邪滚落在地。
凄惨的嘶鸣声传来,目光所及,安伯尘手臂微颤,就见那匹跟随了他十日的吴国马被紫雷打个正着,痛苦嘶鸣,五条紫雷划过马身,仿佛五柄利刃。下一刻,吴国马被切成六份,骨骼血肉高高飞起,落回地面后已是血肉模糊。
强忍着胃中的抽搐,安伯尘喘着粗气,难以置信的望向厉霖。
就在他分神间,又是五道紫雷从厉霖指间蹿出。
安伯尘心头一紧,连忙滚向一旁,堪堪避开那五道紫雷,余光中,身后冒着黑烟的窟窿清晰可见。
……
“果然是秘术。”
茶楼上,张布施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施放出紫雷,打得安伯尘疲于奔命的厉家公子,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喃喃说道。
坐于他对首的秦国僧人亦面色凝重,半晌,低喧佛号,幽幽道:“他这般秘术当属雷术中最基本的五雷术,可当今大匡,除了神师外,也只有那些不出世的居士异人才会……他这五雷术虽才修炼到一轮,可也不是安施主所能敌过。”
不约而同的,两人相视一眼,转瞬分开。
他们皆为当今神师的传人,来琉国所为何事,虽未明说,可也心照不宣。
本以为要过上许久才能寻出端倪,却没想今日演武场上竟见到了秘术,厉家公子既然会秘术,那他背后定有高人,若非那等隐世居士,便是新晋的神师。
即便找到头绪,可两人依旧愁眉不展。
秘术者,不传之秘,极少有人能掌握。它不同于道技,也不同于道法,却兼两者之长。威力莫测、神通玄奥,且无需去念繁琐的咒语,也无需捏出复杂的手印,一咒一印,片刻间施展出来,既能用于远战,也能用于近战,说是有神鬼之能也不为过。
秘术种类繁多,强横无匹,却鲜有人能掌握。不单因为修习秘术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还因大匡神师和皇室诸侯的联手打压。
先天无底洞者修为高深时,能瞬发道法,秘术修炼者则相当于后天无底洞,若成气候,天品秘术大家对上神师也毫不吃亏。
世人皆以为皇室诸侯搜罗秘藏道符是为了压制擅长道法的修炼者,事实上,对付那些修炼者,只需要快马一匹猛将一员即可。
镇压国脉的道符真正要对付的,是拥有神鬼之能的秘术大家。
第059章 生死一线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火红的霞光从天而降,笼罩琉京上空。
演武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着,百姓们目瞪口呆,文武大臣神色复杂。
此时上演的,是那些光怪陆离的戏文里才会出现的故事。
厉家公子悬浮于半空,宛若神祇,眸耀紫华,手捏印法。
每一个手印发出,都会奔腾出五条紫雷,仿佛出弦的利箭,直射安伯尘而去。
安伯尘凡体俗胎,哪敢硬接,仓皇逃窜,险象环生。
百姓们不知所谓,只当是高明的道法,可文武百官见多识广,如何看不出厉霖所施展的,正是绝迹于琉国多年的秘术。
终于,一名年迈的武将忍不住站起身,朝向东面高阁抱拳道。
“启禀君上,匡帝有约,但凡秘术不得轻易使用。只能用于斩妖除魔,以及对外征战,今日这比试……”
看得正起劲的琉君微微蹙眉,面露不悦,沉吟着道:“方爱卿,此乃我琉国。”
放在数十年前,琉君这话定会被论为大不敬,然而这些年来,匡惠帝昏庸无能,直属皇室的几大行省民怨纷纷。陈国之变更令其余诸侯心灰意冷,渐失了从前的恭敬,如秦国这等大国的诸侯更是暗中厉兵秣马,彼之异心,路人皆知。只因匡皇叔尚在,才令各方诸侯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光是行省内的忧患就令皇室中人疲于应付,哪还有精力去压制各方诸侯。
闻言,方姓武将神色黯然,却硬撑着,抱臂拱手,没有退下。
“方将军所言极是,君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如算他们平手。况且那秘术……”
又是一名老将起身进言道,这一回琉君没有开口,开口的是东南高阁上的左相。
负手立于阁栏后,左相笑吟吟地看着那员老将,点了点头道。
“君上知道几位大人爱惜人才。可比试就是比试,君上金口玉言,指望着两位俊才能分出个胜负高低,哪有打平的道理?秘术虽禁绝滥用,几位大人可曾想过,我琉国大军中若有一名秘术大家,来日远征南荒之地,当能避免多少伤亡?几位大人只重眼前所谓的人才,不为长远考虑,眼下若是开口止住,影响了厉霖的信心,往后修行之路就此夭折,对我琉国的损失,岂是几位大人能承担得起?”
左相不急不慌的说道,虽有强词夺理之嫌,可句句掐中要害,又暗含讥讽,说得两名老将军面红耳赤。
对琉国而言,最损国力的便是十二年一次的远征南荒,每每损兵折将,耗费钱粮,徒劳而返。左相明讥暗讽,言道琉国武将无能,那两位老将想要辩解,却又无言以对,只得忍气吞声,讪讪回返,看向安伯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同情。
徒有千里马,国君不惜才。
倘若放在重武的秦国,如安伯尘这等天生武将之材,定会倍受恩宠,倾心培养,哪会像琉君这般,将他置身险境,任由死活,毫不可惜。
楼阁上的老将们相视苦笑,国君心意已决,他们也不敢多言,只能暗中盼望着安伯尘能保全性命。
然而,想要从秘术家手上逃得一死,即便只是最简单的秘术,又谈何容易?
安伯尘疲于奔命,左突右闪,险象环生,可楼阁上的对话却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
原来这秘术是严禁滥用的……说是比试道技,到头来,这厉害霖奈何不了我,居然施展出秘术……
无名之火从心底腾起,熊熊燃烧着。
安伯尘面无表情,麻木闪避,纵有满腔怒火也无法发泄。
他知道琉国乃至大匡,等级森严,世家高高在上,平民身份微微。可他从前跟在离公子身旁,浑浑噩噩,并没多少感觉。直到今日这演武场上,他方才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原来像自己这样出身低微的佃户子弟,压根一文不值,死就死,亡就亡,阁楼上的那些人眼都不会眨一下。空有律令法规,也只是对自己这等出身卑贱者而设,对于如厉霖这等世家子弟毫无半点约束。
说到底,这场比试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公平可言。
自己能战到现在,逼得厉霖使出秘术,足可引以为豪了。
安伯尘如是想着,面色平静,眸中的火焰却越燃越旺。
放在从前,或许他早已认输作败。
可当心头的那块巨石崩溃瓦解,本属于少年人的热血滚滚流淌,心中的不甘和怨愤一朝爆发,安伯尘再不想轻言放弃。
无邪轻颤,如诉如泣。
握紧长枪,安伯尘稳下心意,躲闪之余,不住瞄向厉霖,苦苦寻找着破绽。
就在这时,喊声传来。
“小安子,他的秘术只能维持三柱香,再撑一柱香等他元气耗尽,便可反击!”
犹豫许久,司马槿再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本不该心软,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厉霖的虚实,可看着咬牙苦撑,挣扎在雷术下,命悬一线的少年,司马槿只觉心底某处又融化开了一片坚冰。
对他心软,不知不觉间,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世上最难医治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