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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一愣,没等他深思下去,安伯尘已经伸手按入溪水:“我所传你之术,名曰武道真义,如今天下所会者,也就我与吕风起。我之所以遣开他,只是怕他发现后,日后对你心生顾忌。”
“武道真义……”李贤喃喃着,面露古怪:“安师,你此前曾在流沙国传武道与圆井宗弟子,和今日传我之道,又有何区别,为何要称为真义?”
“差别大了去。”安伯尘笑道:“在流沙国所传武道,是初创初成的武道,蒙蒙初始,未得提炼其中精髓。而此后,我和吕风起结伴前来通天寨,一路上吃饭喝茶闲聊,十有八九都在暗中斗法,当然,你是看不出。直到上了岸,我二人的境界都有所提高,初获武道真义,吕风起那家伙更是被激起心中豪气,为了发泄,暗中击杀了羊公。”
李贤听得眉飞色舞,就差手舞足蹈了。
他很难想想,从流沙国到风雪渡口的一路上,安师和吕风起表面看上好好的,事实上竟在暗中比斗。两位不世出的武道大家,终日沉浸在武道钻研中,终于各进一步,初获武道真义。
“安师,为什么是初获……莫非,这武道真义很高深?”李贤硬着头皮问道,在他印象中,安伯尘乃是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存在,可他竟然用出“初获”这样一个谦卑的词,让李贤总觉有些不适应。
“算不得高深,只不过任何一道一玄奥,总要经历积淀,如此,每个阶段的收获都会不同。”安伯尘说完,语气一转:“好了李贤,别再胡思乱想,注意看我的手。”
安伯尘的手插在溪水中,李贤第一眼看去,看得分外清楚,安伯尘的手大若山峰,仿佛要将小溪从中截断。然而,李贤眼皮眨了眨,第二眼看去时,他忽地一惊,却见安伯尘分明将手插入水中,却无法看到,能看到的,只有清澈见底的溪水。
这无比矛盾的对照令李贤头皮发麻,只觉胸口血气震荡,难受得他只想吐血。
“这就是武道真义其中一义,有与无。”
安伯尘收回手,缓缓说道:“用在与人交手对战中,可以瞒天过海,亦可以声东击西,在有和无之间逡巡徘徊……”
说话间,安伯尘的手又向“吕风起”游走而去,李贤用目光紧紧跟着,只看见安伯尘的手指在“吕风起”额心上停住,手指敲向空气某处,轻若无物,可又仿佛在击碎一块坚硬无比的金铁,在空气中传荡出一股波动的力量,令李贤心头震动。
下一刻,李贤又是一惊。
却见在安伯尘手下躺着一片轻轻盈盈飘舞着的树叶,再不见“吕风起”。
李贤刚欲说什么,就见安伯尘弯曲指尖,对着虚空又是一阵敲击。
李贤再控制不住心头的惊骇和震惊。
安伯尘手下,树叶化作吕风起,如假包换。
“这也是武道真义其中一义,真与假。就如真相往往用假话来隐藏,假象经历的时间久了,往往也会变成真相。”
李贤傻傻的注视着“吕风起”,许久,咽了口口水,艰难的说道:“安师……这真的是武道,而不是道法?”
“哈哈哈……”安伯尘大笑起来:“武道和道法,又有什么区别?哦,的确有区别,道法需要源力,需要元气,而武道则不需要,只要有习武者、武之玄奥以及武之技巧。有这三者在,武道便是武道,即便用武道也能施展出变化之术。”
“多谢安师指点,贤儿会用心学的。”
李贤朝安伯尘躬身一拜,随后深吸一口气,在溪水边坐定,闭上双眼,回味起安伯尘适才那两道真义。
安伯尘点头,看着李贤,直到他入定方才收回目光。
武道真义是他和吕风起初创的武道至宝,吕风起依旧是极之道义,安伯尘仍走的周天往复的路子,如此武道,已然超脱寻常战技的范畴,兼之道法、道技、阵法等等,即便安伯尘和吕风起也只敢自言初获,李贤想要修成,就算他天赋再好,没个十年二十年也无法领悟出个皮毛来。
第591章 武道真义(下)
校场外围清风徐徐,林木翠翠,距离十日试炼之期还剩两日,天头突然下起了小雨,降临在已被血水浸染的十里荒地中,倒有些像从前大匡时的古道战场。
林便溪畔,安伯尘最是逍遥自在。李贤忙着练功,吕风起离开一日未归,更没人会平白无故的前来招惹,安伯尘闲着无事,搭起了一座小木屋,用来避雨顺带静思吕风起所说的那个疑问。
通天寨的校场中都有真仙境的皇级斗奴,按理说,以真仙的实力,想要逃出去并不难。除非,在安伯尘无法看到的地方,藏有玄仙。
“还有一种可能,对待真仙加持特殊禁制。如若是这样,可得小心防范别让人看出我的真实修为。”
安伯尘盘坐在茅屋中,静闭双眼,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李贤匆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哗啦”,全身湿漉漉的李贤拉开草门。
“安师,我刚刚打探到一个消息。”
李贤擦了擦额上雨水,说道。
昨日传过武道真义后,安伯尘便让李贤继续做斥候,在实战中练功。
“看你的模样似乎是坏消息?”安伯尘问道。
“是。”李贤点了点头,酝酿着语言道:“试炼的规则改了。”
“哦?”安伯尘双眼遽然睁开,眼里光芒一闪:“针对我们而改?”
“差不多吧,也不算全是针对我们。”李贤说道:“新的规矩,不再是从一千人里挑出最强的二百人,而是以人头为计,获得人头数排名前一百者,才能够通过试炼。不过,人头数目可以自行分配。”
“如此,只是不想让我们消极懈怠而已。”安伯尘道:“罢了,等吕风起那家伙回来,到时他心情郁闷,自会大开杀戒,人头之数也有着落。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修士杀起来,实在没什么意思。”
“可是……”李贤面露苦涩,想着措辞道:“人头的价值并非完全对等。除了新的规矩外,又传来一卷仙奴榜,其中排名第一的,他的一颗头颅便顶得上百颗头颅之数,前十名的脑袋都能顶得上数十颗脑袋。”
“排名第一的是谁?”安伯尘问道。
“还会是谁。”李贤苦恼的摊手道:“正是安师你,而第二名则是吕前辈,就连我也被排在第九名。这下可好了,人头数能自由分配,一卷仙奴榜足以引得大部分仙奴视我们为眼中钉。”
“嗯,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安伯尘煞有介事的说道:“等吕风起那家伙回来,被他知道他被排在我后面,恐怕他第一个会来取我项上人头。”
“这……”李贤幽怨的看了眼安伯尘,心中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安师还有心情去说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李贤,接着。”
转眼间,安伯尘肃容,手中出现一柄不知何时雕凿好的木枪,丢向李贤:“他们来了,接下来的战斗,只准备胜不准败,只准逃不准留。”
李贤抚摸着鬼斧神工、浑然天成般的长枪,随后好奇的问道:“只准胜不准败我明白,可只准逃不准留……安师,这又是为何?”
“只胜不败,才能体现我们的价值。可被上百人围攻,却依旧屹立不倒,未免太过妖邪,因此用逃跑来示弱。”安伯尘轻描淡写的说道,忽然抬头,目光穿透木屋,射向天空高处。
“啊,上百人!”
李贤被安伯尘一语惊住,凝神竖耳,这才发现大雨之中混杂着许多脚步声,正在向这里逼近。
“安师,吕前辈还没回来吗?这样以来,岂不是要被他们发现吕前辈的障眼法?”李贤反应极快,不一会儿功法便想到用树叶代替肉身的吕风起。
“不碍事。”安伯尘笑了笑,就见他搓指成刀,顺着一个奇怪的轨迹向斜下方劈去。
恍惚间,李贤只觉得空气的流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不知名的变化,下一刻,李贤一愣,就见蹲坐墙角的“吕风起”猛地拔身而起,长戟在手,双目冷锋四射,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这……这也是武道?”
李贤惊讶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吕风起无论气势还是气质,都和他认识的那人一模一样,至少以他的修为境界无法看出什么差别。
“自然,这也是武道真义。”安伯尘搓成刀状的双指不时在空气中摇摆,隐约含着某种韵律和节奏,而“吕风起”也随着安伯尘双指轻微的晃动,或是虎目圆瞪,或是冷漠如霜,或是收戟于背,或是来回踱步,看得李贤一愣一愣。
雨打茅庐轻,风卷水潮疾。
脚步声在雨中四散开,已然将安伯尘和李贤所在的木屋包围。安伯尘朝李贤望去,就见李贤全身紧绷,嘴唇微微泛白。想来也是,这是李贤第一次遇上真正见血的战斗,平日里不觉有多可怕,可真正遇上时,想法总会改变。
“李贤,五六年前的你,可比现在大胆许多。”安伯尘斜睨了眼李贤,淡淡说道。
“现在也一样。”李贤深吸口气,神色平静了许多:“传说安师当年大闹琉京,也是贤儿如今这个岁数,想来贤儿和当年的安师一样,大抵是激动和兴奋而已。”
“哦?”安伯尘眉头挑起,细细端详起李贤。
果然,李贤虽然嘴唇发白,可气息却很平稳,双目炯炯,没有半点迟疑和怯懦。
“我看走眼了,还真是和从前一样大胆。”
安伯尘抚掌笑道:“既然如此,这一战我不出手,所有的敌人全交给你了。”
前一刻李贤还是雄姿英发、信心满满,下一刻听到安伯尘这话,立马蔫了,回过头,幽怨的望向安伯尘。
“呼!”
一阵寒风从门外侵来,随着寒风一同扑面而来的,还有一根石雕的长矛,正以如风的速度飞射而来。
当李贤反应过来时,那长矛已飞至他面门,只差毫厘。
安伯尘双指撮刀,向下划落。
与此同时,李贤手中的木枪划出一道天马行空的弧线,枪尾恰到好处的扫中长矛。
“啪!”
长矛弹飞出去,李贤怔怔地注视着他的手,随后惊喜的回身望向安伯尘,大叫道:“安师……”
“还真是胆大包天。”安伯尘望着从四面八方攒射向李贤的那一个个石矛,无奈的喃喃道:“时间紧迫,也只能这样教了。”
……
“居然没死?”
“那一枪羚羊挂角,着实难得,那个少年也不简单呵。”
“最厉害的还是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