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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公爷,属下已告知金吾卫公爷稍后便来。”
霍国公点了点头,并没开口。
“公爷,我们……”
“稍安勿躁。”
眉头绞起,霍国公望向东郊,面露深思。
“宫里那人传信来说,十日后左相才会出手,如今方才七日,他便已耐不住了。”
闻言,霍小三微微犹豫,抱拳道。
“莫非左相已经发现公爷和……”
“察觉到又如何,他以为本公杀他还需从各府县调兵?真亦假时假亦真的,就算他有通天本事,也无法调动十万兵马。”
端坐马背,霍国公冷眼望向东方,握着长刀的那只手扬起,膝盖微缩,脱镫而起,双手持刀,低喝一声猛地向东郊上空劈去。
朴实无华的一刀斩出,半空中浮起一丝裂痕,转眼后琉京之东的滚滚烟尘被劈散,自有亲兵对着千里眼望去,随后向霍国公抱拳道。
“公爷,那队人马有大半为稻草人,先前被道符所遮掩,现已原形毕露。那队人马只有万余,不敌金吾卫五分之一。”
霍国公点了点头,收回长刀,脸色发白。这一刀他以精火劈出,所耗元气甚多,不过能揭穿左相的诡计,也算值得。霍国公为右相,名义上执掌琉国兵权,可在这左相把持朝政的开平年间,外地府县也不知有多少武将被收买,加入左派。好在霍国公门生遍布琉国,数月前便有人密报于他,左相暗中调兵遣马,意欲进京逼宫,霍国公自然也有对策,左相即便能调遣兵马,也不会超过三万,而有他霍国公把守的京城,又岂是区区两三万人马能攻陷的。
“城外的兵马竟是假的,想要引公爷去……调虎离山,糟糕!”
霍小三神色陡变,满脸急切的望向王宫方向,欲言又止。
“调虎离山,他左相是准备骗走我,然后发动兵变,逼君上立嫡不立长。又或者……”
眸里闪过一道冷光,霍国公猛地扭身向王宫望去,果然,本应平静的王宫却突然间灯火通明,宫城之上隐约还能见着明火执仗、手持枪弩的兵将。
长刀横立,霍国公抚摸着马背上的鬃毛,抬起头,眸中闪过一抹白光,随后夹紧马腹,一马当先向王宫驶去。
“诸公随我勤王!”
“诺!”
……
“一将振臂呼,三百儿郎出,披夜走琉京,千古第一功……莫非那出老戏又要重演了不成。”
琉京上空,司马槿盘坐蛇头,看向直扑王宫而去的那彪骑兵,自言自语道。
另一边,安伯尘正襟危坐,手心沾满汗水,大气不敢喘一下。蛇皮光滑,虽有几片蛇鳞,可若不小心提防,仍会滑落下去。最关键的是,这巨蟒正腾飞于天云间,如若不慎摔落,后果可想而知。
绷紧脸,安伯尘侧目瞥向司马槿,一头红发随风飘扬,大红色的褂裙绺带翩跹,此时正饶有兴致的望向王宫,好似全然没察觉到安伯尘的目光,颊边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她怎么就这么喜欢换衣服,今个一身,明个一件,若是以后谁不小心娶了她,那还不得买上一屋子的衣服……不过能娶她的定是王孙贵族,也不愁钱。
“小安子,你在嘀咕什么?”
瞪了眼安伯尘,司马槿手捏印法道。
“抓紧了。”
话音落下,巨蟒猛地俯身冲去,安伯尘无暇多想,死死抓住蛇鳞,提心吊胆的趴于蛇头。
余光中,就见司马槿眯着双眼,嘴角浮起促狭的笑意,安伯尘暗叹口气,心道原来红拂是故意的,看来气还未消。
“红拂,我想回头去找霍穿云。”
虽然很想见识一番霍国公如何再续“披夜走琉京”的佳话,可安伯尘更担心的却是那个国公府中见不得光的少年。
“你和他是怎么了,这才认识几天便如胶似漆了?”
耳边传来司马槿玩味的话语,安伯尘虽不解其意,可也知道司马槿又在出言调侃。
“小安子,你想练枪也不急于一时,霍国公领三百人马勤王救驾的好戏,今夜错过了,可就再见不着了。”
闻言,安伯尘心道也是,紧抓蛇鳞低头望去,就见霍国公率领三百骑兵已过后唐古道,宛若一阵火风撕开夜色,直向王宫扑去。
三百骑虽不多,可夜深人静时分策马奔驰,深夜的宁静碎裂于马蹄下,也将京城百姓的美梦打破。时隔这么多年,又见到霍国公披夜走琉京的英姿,百姓们扒在窗前,看着满头白发的将军策马提刀,心情莫名。
难不成琉京又出乱子了?
不过就算奸臣作乱,可只要国公大人在,定能保得琉京周全。
在琉京百姓们期盼的目光中,霍国公带着三百骑冲至宫门下,横刀策马,抬头望向宫城上满脸复杂的将士们。
“君上何在?”
鸦雀无声,守护王宫的将士非但没有回答,只不过手中的弓弦拉得更紧了。
“君上何在。”
霍国公沉声问道。
依旧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一名手持兵符的将士跑上城头,忌惮的看了眼霍国公,随后高举兵符道。
“左相大人有命,霍国公深夜披甲入宫,心怀不轨,众将士莫要让奸贼得逞!”
“奸贼?”
嘴角浮起一丝冷冽,霍国公喃喃道。
“如此看来,左相已经得手了。”
长刀点中地面,“嗡”的一声远荡开来,霍国公低垂下眼眸,转瞬后,眸中暴绽一丝精光,猛地扬起大刀。
“攻城!”
号令传出,三百亲卫同时拉下面甲,跟着一马当先的霍国公,直取宫门而去。
城头将士满脸惊惶,纷纷掷矛放箭,可都被霍国公舞起的长刀卷向一旁。
残影划过,长刀斩落,和十四年前一样,金雕铜刻的宫门裂成两半,霍国公率领着三百儿郎长驱直入。
“咦,好像有些不对劲。”
王宫上空,司马槿俯身望去,黛眉蹙起。
思索片刻,她从的怀中掏出一张道符,念咒祭出,不多时一方铜镜出现在两人面前,镜中的景象正是霍国公策马飞奔的琉宫。
不单是她,便连安伯尘也察觉出几分异样。
闯入王宫后,霍国公几乎没遭遇任何阻拦,王宫腹地空无一人,只有回荡在琉宫上下的马蹄声,尤显诡异。
没来由的,安伯尘心跳加快,眉宇间掠过一丝担忧。
霍国公虽对他起过杀念,也种入那张道符,可安伯尘是琉国子民,心底深处对于这位守护了琉国数十年的军神仍很崇敬。更何况,那张道符只有霍国公才能解开,于情于理,安伯尘都不希望霍国公出事。
若霍国公不在,安伯尘额中的那张道符无人能解,从此以后,他也会被困在这七十里琉京之地,再不得出。
第039章 绝世名将何处葬(上)
宫苑深处,溪水环流,夜冷如霜,缀满亭台楼阁,肃杀而又冷艳。
随着霍国公举起长刀,三百骑兵同时拉紧缰绳,悬住马身,凝目打量四周。
王宫很静。
夜深人静时分,理应如此,可今夜不同往时,左相逼宫谋权,这一夜当如十四年前那般,厮杀惨战血流成河,又怎能如此安静。
心中生出一丝不祥,渐渐变浓,和这莽莽夜色一起,压在霍国公心头。
不经意间,他的眉头绞起,仿佛两柄钢刀相缠。
刚猛易折……
也不知为何,霍国公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也是一个道士和他所说,修为虽远不如带走云儿的那人,可出身正宗道门。
就在霍国公微觉恍惚之时,四面八方喊杀声大作,火光点燃,映上霍国公古朴的面庞。
长刀点地,霍国公不慌不忙,抬头望向阁楼高处。
英俊的男子缓步走出,四目相对,当朝左相淡淡的一笑,随后欠身。
并非朝向霍国公欠身,而是向着楼内走出的那人。
五爪龙袍加身,九十九珠冠冕高戴,龙行虎步,气宇轩昂,正是当今琉国君主,李鈺。
君上?
霍国公微微一愣,随后将长刀插于马前,抱拳行礼。
“君上安好?”
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名的叹息声传来。
“托国公鸿福,本王好的很,只是不知……公爷为何要反?”
闻言,霍国公手臂一颤,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终于知道左相这一局的杀手锏是什么。
非是策反大军逼宫琉君,也不是占领王宫和他战于京城,而是眼下这般,将他诓骗入王宫,向琉君进言说自己要反,借琉君之手杀之。
真亦假时假亦真,先前的一切,调兵遣将,收买武将,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他左相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让琉君杀我的理由。
转瞬间,霍国公便想明了一切,可仍觉有些古怪。
他霍国公的忠诚人尽皆知,今日之事并非无法解释,左相仅凭这些想要参奏君上杀了自己,未免太过勉强。
深深看了眼楼阁之上一脸笑意的男子,霍国公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
“君上休听奸人之言,微臣今夜入宫,却因听闻有人要反,又见有万余人马袭城,这才赶来救驾,望君上明察。”
“谁人要反?”
李鈺的声音中好似透着几丝古怪,亦有些荒谬。
双拳紧握,缓缓抬起头,霍国公如箭的目光射向左相,一字一顿道。
“禀君上,要反的那人正是君上近前重臣,当朝左相。此人勾结外府武将,结党营私,祸乱朝纲,欲图不轨,还望君上远小人,亲贤良,彻底纠察左相。”
“这么说来,公爷今夜前来是为了左相?”
“正是。”
“可是想清君侧?”
闻言,霍国公一愣,随即默然。
所谓清君侧,自古以来都是谋反的藉口,君上此言一出,已然表明比之自己,他更信任左相。
十四年前,正是霍国公凭一己之力,杀入王宫保住了琉国国祚,扶持李鈺登基,而他也位极人臣,声望权力一时无两。霍国公擅战,却不擅勾心斗角,也不知从何时起,君上对他渐渐疏远,更是一手提拔了个年轻人和他抗衡,也就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
嘴角泛起苦涩,霍国公深吸口气,不急不缓,开口说道。
“臣之忠心,天地可鉴,君上不如派出快马往城外一探,若微臣所料无差,左相勾结的人马定在攻城。”
闻言,楼阁上的君王看了眼身旁面色平静的男子,沉吟着,许久无语。
“君上,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眼见琉君踟躇犹豫着,霍国公深深一拜,高声道。
可未等琉君开口,马蹄声自远及近,众人放目望去,来者是一名全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