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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伯尘的魂体中旋转着九颗紫色的珠子,却是安伯尘那日渡过九重天劫所得的雷珠,雷珠中藏有雷道真意,更有无穷无尽的雷力。然而那股天雷之力太过庞大,安伯尘的魂体虽渡过九重雷劫,可若在肉身中释放雷力,只消一丝便会把安伯尘的经络骨骼冲垮,因此安伯尘始终未敢有所企图,直到今天……
……
盯着面目狰狞、整个身体不住抽搐的安伯尘,黄霸天心头咯噔一下,隐约间察觉到一丝不妙。
难不成……又有变数……
黄霸天没敢多想,一脸怜悯之色荡然无存,手起刀落,向安伯尘头顶劈去。
“啪!”
刀锋砍中安伯尘裸露在战盔外的额心,却仿佛砍在了千年陨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黄霸天难以置信的看向安伯尘被他劈中的眉心,心头一阵狂跳,一刀劈下,竟然连皮肤也没曾破开,这安伯尘难道是妖怪变的不成?
眸中泛起丝丝白火,黄霸天强忍住心头的惊慌,暴喝一声,聚起全身元气涌入双臂,刀尖挑起,再度劈落!
令黄霸天稍感欣慰的是这一回刀锋终于没入半寸,可接下来所看到的再度令他脊背发寒。
从安伯尘眉心涌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紫色的光芒。
“轰!”
黄霸天愣神间,耳边传来雷霆般的咆哮,手中的长刀也被安伯尘眉心涌出的雷力轰成粉碎,残渣乱飞。
下一刻,黄霸天只觉眼珠猛地一痛,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黑暗,和多年前的那次不同,这一回可是彻彻底底的黑暗,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痛苦倒地的黄霸天并不知道,他若不劈出第二刀,安伯尘十有八九会爆体而亡。正因他太过谨慎,太过果决,第二刀劈出,恰好在安伯尘对准上丹田的眉心处割开一条缺口,将不受控制的雷力悉数释放,救下安伯尘,却刺瞎了他自己仅剩的左眼。
午后的阳光在狂涌向天头的雷潮中变得支离破碎,安伯尘仅从雷珠中释放出一丝天雷之力,可只这一丝便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虽得黄霸天“相助”,阴差阳错保住性命,然则九天雷力毕竟是天地间最霸道的本源力量之一,凡人难以掌控,剩余的雷力奔涌在安伯尘周天经络中,将原先的四势逼退、取而代之,却又宛如急骤的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着,冲击着经络穴位。释放出雷力虽在短时间里让安伯尘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可长此以往,势必会损毁经络、穴位。
此时此刻安伯尘哪会在乎这些,看也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黄霸天,仰天长啸,身如闪电向东奔去。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每迈出一步,骨骼关节便会不受控制的发出一阵抽搐,剧痛袭遍全身,久而久之,倒也渐渐麻木,失去疼痛的感觉。
……
冗长的土坡上,送亲队停下脚步,就地扎营,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迎亲队。
无论是羽林军还是司马家铁骑,亦或是随行的侍女们,所有人都长舒口气。
这一路可谓是有惊无险,惊的是那个传闻中妖魔般的琉国叛将,以及七小姐时不时搞出的乱子,甚至还有今日从天而降的妖魔鬼怪。好在那个安伯尘终究还是没能赶到,现如今生死不知,七小姐似也认命了,乖乖的呆在銮轿中,而那些妖魔鬼怪自有高人们去对付。
停在土坡上,吹着午后的风,送亲队中诸人只觉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偶尔也会有人看一眼不再有动静的銮轿,暗地里长叹口气。
把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嫁给大匡的陛下,她若心甘情愿倒也罢,可她若是从头到尾都不愿意,那可就有些残忍。
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天底下最大最深的那扇门。
和送亲队里所有人想象中的都不同,跪坐銮轿中的少女并没唉声叹气,也没自怨自艾,相反的,她看起来比所有人都要轻松。
“那贪狼营来的好快。”
看向百多步外那道飞扬的烟尘,司马槿淡淡说道。
“你想通了?”
问话的自然是紫龙女。
“若不想通,还能如何。”
闻言,紫龙女复杂的看了眼司马槿,似在推敲她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半晌,紫龙女摇了摇头,从口袋中掏出珠链,递给司马槿:“既然你想通了,我也不会食言。”
没有道谢,也没再说什么,司马槿接过珠链,怔怔地看了许久,随后紧握在手心。
珠链温泽犹在,她的心却已冷了。
终究还是没能等来奇迹,也没能逃脱注定的命运。
此颜此容,苍天何公?非是祸国,便是乱世,纵然她不想,如匡帝者也不会放过她。
可她司马槿又怎会任人摆布?
事到如今便只能舍了这具肉身,元神七日不返,肉身就此腐烂,腐烂成谁也认不出的枯骨。没了肉身,她的元神也只能再这个世上呆七天,七天后,若不重找宿主或是依附花草树木,她也将灰飞烟灭。
也不知道到那时,她还是不是如今的她……应当不是了,许多曾经拥有的都无法找回,又岂会是从前的司马槿。
指尖滑过珠链,温柔而又留恋,司马槿深吸口气,眸中闪过哀伤,面具后的嘴角却泛起一丝浅笑,美得令星月失色,却无人能见。
“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渐渐忘记我。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的确很短。只可惜,那个承诺这辈子都无法实现了。”
喃喃低语着,眸中的忧伤悄然散去,渐渐变得漠然而冷淡,司马槿深吸口气,面朝南方,盘膝闭目。
许久,紧捏珠链的手指仍不舍松开,司马槿不由摇头苦笑。
“你还在幻想什么呢……”
话音落下,刹那后,仿佛回应一般,从西面传来一阵鸣啸。
不单是司马槿,送亲队中所有人都转头向西望去,可和司马槿不同,脸色苍白的他们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雷潮从密林后蔓延开,从雷潮中飞奔而出的是一个衣甲破碎、披头散发的少年,唯一能辨认他身份的,也只有那杆银白色的长枪。
贪狼营在北,送亲队在南,尘埃滚滚间,反手握着银枪的少年人终于放缓了脚步。
也不知是太疲倦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少年一瘸一拐的走在两军夹道间,步履蹒跚,配上他花里胡哨却偏偏破烂不堪沾满鲜血的衣甲,很是滑稽可笑。
再可笑,面对那个单枪匹马杀破天下虎狼胆,杀得大匡格局一日乱过一日,杀出一条戏文里所谓关南血道的疯龙之将,又有谁敢笑出声?
“来者何人?”
苍老的声音响起,有些难以自禁的颤抖。
其实不用去问,谁都知道答案,可看到那个一瘸一拐走向万余大军,没有半点停顿的少年,刘老休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
隔着渐渐平复的尘埃,銮轿中,司马槿难以置信的望向远处山坡下那道熟悉的身影,当略带沙哑的声音压过千军万马传到她耳中时,司马槿鼻子一酸,眼睛已然湿润。
……
“某,安伯尘。”
第273章 如此结局
不断的有妖魔鬼怪从天幕后钻出,也不断的有修士腾身而起,杀向那些不速之客。
喊杀声遍野,血染的山河间一派慷慨激扬的壮丽景象,只除了魏北峡南,被两路大军所辖的那片荒道。
“某,安伯尘。”
少年人声音沙哑,夹杂着低沉的喘息,话音落下,两路人马鸦雀无声,万余大军噤若寒蝉。
抬起头,安伯尘的目光穿过千军万马。千军万马后,一身嫁衣坐在銮轿中的女子也朝他看来。马影晃动,人影重重,隔着冗长的大军,四目相对,瞳孔都是一颤。别样的情愫在空气中弥漫开,似要将这儿的金戈铁马全都融化。
随后,少年人僵着双腿跨前一步,银枪猛地一抖,发出雷霆般的枪吟。
“哗啦啦……”
只一步,安伯尘便将两方万余人马唬得齐齐后退。
刀如山,枪如林,金戈铁马如海漠,却被一瘸一拐的安伯尘逼退出五步,五步方止,惊魂未定。
一将西来,过关斩将,银枪无敌,血洗关南。
戏文里如是唱道,关于安伯尘的故事在大匡诸侯国中已差不多家喻户晓,送亲队中的将士一路疾行,自然没那闲工夫去听戏。然而只要他们侧目西望,便可见到坍塌的雄关以及被鲜血洗涤过的荒道。在七关三镇另一边的他们比谁都关心安伯尘的胜败生死,随着安伯尘闯过一座又一座关镇,杀败七熊三虎,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异样的气氛渐渐笼罩在八千人的送亲队上下,人心惶惶,却又压抑着不敢提及,生怕一开口那场噩梦便会降临。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看向染尽鲜血的银枪,无论是羽林军还是司马家的鬼军都是六神无主,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按理说过万人马面对一将一枪,再怎么也不会胆怯到如此地步,除非对方是吕风起、典魁那类的万人敌。论实力,安伯尘远非万人敌,可可论战绩,安伯尘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鏖战上千里,由南向北,从东向西,一步一个脚印闯下百败之后再无一败的威名,单从战绩而言,放眼大匡,安伯尘仅逊吕风起。
如吕风起者,不但在人间无敌,就连天外妖魔也是一手一个,杀得干脆利落。当山坡上的将士们不由自主的把安伯尘同吕风起放一起作比较时,这个持枪少年在他们眼中俨然变得和吕风起一样可怕。
事到如今,司马槿又如何猜不到这些。
不用取出琉璃瓶,司马槿已经知道了在两人失去联系的这些日子里,安伯尘所走过的路,所做的那一切。七熊守关,三虎峡镇,龙潭虎穴般的存在,稍一大意便会丧命,他却硬生生闯了过来。光看周围人震惊恐慌的表情,司马槿便能想象出三虎七熊的下场。
三年前还只是一介仆僮,三年后便已站在大匡千百虎狼之上……三年前的神庙中第一次为她出手打架,三年后的今天……
扣着珠链的手指陡然一紧,司马槿莫名的望向半里外的少年,两道目光在万籁阒寂的大军中静悄悄的重逢,却在转瞬后被舞动的紫裙阻隔。
“陛下有令,杀琉国叛将安伯尘者,赏五千金,封万户侯!尔等还不迎敌更待何时?”
正当所有人都被安伯尘的气势所慑时,却有一人从銮轿中站出,一手持剑指向司马槿心窝,一手举着刻有“如孤亲临”的玉牌,叱声道。
被紫龙女冷漠的目光所刺,刘老休和秦姓将军终于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