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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又不是不愿意,咱们回来给他一个惊喜!”我推着娇娇进了屋,去拿户口薄。
我想起万建魁那副嘴脸——他觊觎娇娇的心始终不死,我要断了所有人对娇娇有所觊觎的念想!
我和娇娇当天就领了证。
回来的时候,我还特意买了点酒和肉,娇娇做了顿好吃的,这算是庆祝,我们俩在家乐的跟傻子似的。
但是,娇娇所不知道的是,自始至终,都有一大块石头压在我的胸口,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来气。
我明明知道万建魁和马乂星在做局骗人,而且还是骗徐冬梅那样单纯、善良又可怜的人,我却不能说破,这让我深受良心上的谴责,也充满无奈的愤懑。
我记得十多年前,爷爷去世的时候,不许我再走祖上的老路,还对我说了三个字:“做好事!”
可我现在在做什么?
娇娇说:“木郎,你有什么心事吧,跟我说说?”
“等师傅回来了,我再说吧。”我不想辜负爷爷的期望,也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受煎熬,我决定把事情告诉师傅。
直到傍晚,师傅和大师兄才回来,师傅看见我,就问:“徐冬梅家的事情了了?”
看见师傅一脸疲惫和苍老的样子,我突然又心疼了,我犹豫了一下,说:“了了。”
师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没有要人家的钱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
师傅“哦”了一声,然后和大师兄都洗了洗手,坐到了桌旁。娇娇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师傅就着菜吃了一口馍,又喝了一口汤,拿眼瞥我,说:“老三,我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了,遇到什么难过的坎儿了吧?说说?”
我心中一动,到底还是师傅的眼毒!
不过这让我也轻松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万建魁去搅局了。他应该是在昨天夜里去找了马乂星,然后和马乂星密谋要做局骗人,今天一大早,他就守在徐冬梅家门口了。”
“啥?”大师兄半口馍差点喷出来,吃惊不小。
娇娇把筷子一放,说:“又是那坏东西、狼羔子!他是怎么骗人的?”
我把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娇娇早听得是火冒三丈,把万建魁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师兄的嘴张大了半天,说了一句:“没想到老二还有这好口才?”
“你还叫他老二?”我冷笑一声,说:“忘了夜儿黑他怎么回敬你的?”
大师兄尴尬的笑了笑。
师傅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万建魁是受了马乂星的蛊惑,马乂星干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跟他爹一样,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啊。”
大师兄一脸惊诧诧异:“师傅怎么知道马乂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师傅说:“老三说的那个淫乱木偶,叫欢喜偶,专一咒人乱来的。听老三说的那样子,雕工很好,也不像是新东西,所以肯定不是夜里才做的。这说明马乂星手里头早就有那东西,他手里拿这东西干什么?还有什么真武大帝的像,这是一套一套的,玩熟了的,串起来想想,又怎么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呢?”
“怪不得我看见万建魁在今天半晌里才去工地,去了以后就跟马乂星躲在暗处咕咕唧唧。”大师兄一副恍然的表情,说:“原来都憋着坏呢!”
我说:“师傅,怎么办?这事儿咱们是管还是不管?”
“还是别管了。”大师兄说:“咱们惹不起,躲得起。不是有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吗?让他们自己作死去吧。”
师傅却反问我说:“老三,要是这事儿你不管,心里边能过得去吗?”
“过不去。”我老老实实地说。
师傅点点头:“那就管吧。”
“师傅!”大师兄急了:“万建魁要说砌死猫眼的事!”
“说实话,死猫眼砌进去以后,我就后悔了。”师傅说:“我还是那句话,纸里包不住火,他要是想说,迟早都要说。大不了咱们不在这个地方待了,换个地方,照样营生。会手艺,能下力,又吃苦,还怕饿死?”
“对!”师傅这么一说,我立即就缓过劲儿来了,压在胸口的大石头也没了,精神也来了,我说:“明天我还去徐冬梅家里,看他们捣什么鬼!要是马乂星真去弄个真武大帝的像,骗人家的钱,我就给他揭底儿!”
“唉……何苦呢。”大师兄叹了一口气,一脸苦瓜相。
“大师兄,别皱眉头了!他那么坏,尽干些丧良心的事儿,就该揭他!”娇娇朝大师兄撇了撇嘴,然后扭头对师傅一笑,说:“爸,我和木郎有件大喜事要跟你说!你可别激动啊。”
师傅眼皮抬都没有抬,夹口菜塞嘴里,边嚼边说:“领证了?”
我惊住了:“您怎么知道?”
娇娇也惊了。
师傅翻翻眼,反问了一句:“除了这,你们俩还能有别的喜事?”
我算是服了。
大师兄也兴奋起来:“这就把婚结了啊!没有喜糖、喜烟,是不是也不用给份子钱了?”
“让师傅挑个日子,过段时间办婚礼!”我说:“到时候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大师兄嚷道:“证都领了,还叫师傅?该改口了吧?”
我愣了一阵,看向师傅,师傅也正瞅我呢,这么多年的疼爱,我可是全记在心里,略微扭捏了一下,就喊了一声:“爸!”
“哎!”师傅答应的亮堂!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声中,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师傅:“师——爸……”
刚喊完这一声,娇娇和大师兄又已经笑成一团了。
“别笑了!”我挠了挠头,说:“爸,今天万建魁说了一句话,我感觉很奇怪。他说他是门里面的人,不怕我揭他的底,门里面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啥?不是!万建魁他说啥!?”师傅的脸一下子变得黑黄,瞪大了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极为可怕。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爸,您这是怎么了?”
“万建魁说他是门里面的人?”师傅有些神经质似的,说:“老三,你没有听错?”
“我没有听错,他就是这么说的。”看着师傅这个样子,我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不安,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爸,到底怎么了?”
娇娇和大师兄也都收敛了笑容,盯着师傅。
师傅癔症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发直,什么话也没说。
“爸?爸!”娇娇使劲推了推师傅:“你怎么了?别吓人啊!”
“哦,哦。”师傅这才晃过来神似的,勉强笑了笑,说:“没事,走神了。”
娇娇说:“那门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那是啥意思?”师傅的脸色完全恢复了正常:“老三听秃噜嘴儿了吧?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洗洗睡觉。”
师傅站起了身子,却朝我递了个眼色,我心中一动,暗暗会意。
这一天夜里,倒是用不着半夜偷偷钻娇娇被窝了,夫妻同床就寝,名正言顺!可是等到娇娇睡着了,我又偷偷溜出了被窝。我知道师傅也一定没有睡着。果然,我刚掩上了卧室的门,就看见师傅坐了起来。
我和师傅出去的时候,大师兄还在鼾声如雷。
跟着师傅走到了院子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师傅吸完了一根烟,才听师傅说了一句:“木郎,刚才我说让你管徐冬梅的事儿,这话我说错了,我收回来,那事儿不该咱们管,也轮不到咱们管。”
“哎?”我愣了一下:“这是怎么说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师傅没有吭声。
我突然间有些晃过神来了:“师傅,万建魁说的那个门,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师傅叹了一口气,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民国时期的一个帮派吗?专门行使厌胜术来害人、骗人的帮派——厌胜帮。”
“记得。”师傅半夜里喊我去找死猫,挖猫眼的时候,跟我提过这件事儿。
师傅说:“那厌胜帮,又唤作厌胜门!门里面的人,就是指厌胜门里面的人!”
“啊?”我怔住了。
第二十二章 厌胜门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华大地,正值风起云涌的峥嵘岁月,各国列强在神州割据称雄,无数军阀明争暗斗,古老的东方满目疮痍……而这个时候,却恰恰是中国历史上会道门最为兴盛发达的岁月!
会道门,也叫做“道会门”、“会门道”,因为那些以封建迷信为手段,欺骗广大百姓的民间秘密结社。一般都叫做“某某门”、“某某道”、“某某会”,比如说上世纪兴盛一时的老母会、大刀会、九仙会、红枪会、黄带会、小刀会、一贯道、九宫道、跪乡道、小黄门、大圣门、天直门、混元门、老天门……所以将这些组织统一简称为“会道门”。
在大大小小三百余种会道门里,有一派就叫做“厌胜门”。
厌胜门奉鲁班先师为始祖,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伙做木工、泥工、瓦工的匠人群体,但实际上,他们却是一个组织极为紧密,等级十分森严的诈骗团伙!
厌胜门里最高辈分的人,也就是一把手称为“泰山”,内部呼为“山爷”。山爷下面是“台柱”,大台柱、二台柱、三台柱……数目不等,以贡献晋升,内部呼为“柱爷”。台柱下面是“椽子”,最小的等级是“砖头”。
泰山是厌胜门里发号施令的人,对厌胜门的所有计划和行动全权负责,拥有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权力。泰山一般在当地甚至全市、全省都有极高的声誉,比如某某风水世家的正宗传人,比如某某易数流派的亲传弟子……泰山泰山,就要坐得稳,所以他们是很少亲自露面的,除非是那些特别大的局和行动,台柱们镇不住场子的时候,泰山便要出山了。
台柱则是一些能言善辩,“能掐会算”,跟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打得通关系,在当地有一定知名度的假大师。
椽子是市井街坊里吃得开的人,土木行当里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