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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要上了!”
习惯性地说了一句之后,崔远钟黄金之剑奔雷一般劈了出去,虽然是师徒间的练习 但他丝毫没有大意,出剑时全力挥洒,就象是正式斗剑场上面对强悍的对手。
“太急了……”华闲之衣袂飘动,人身体象是被风吹过的树叶一样滑了出去,崔远钟的黄金之剑劈空后还没有变式,华闲之的剑就贴着他的肘部刺了过来。华闲之的剑式向来不固定,他随意挥洒也是妙至毫巅的招式,也正因此,他的对手无法确定他的剑路。身为他的大弟子,崔远钟当然明白这一点,因此他沉腰屈腿,在华闪之剑逼近之前猛然旋臂,“铮铮”剑鸣声中,华闲之的剑被他荡开。
“再来!”
两人几乎同时喝出声来,双剑上光芒突涨,剑气呼啸,声音摄人心魄。刚开始时华闲之还好整以暇,但随着两人全力施展开来,他也不得不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应付自己的这个弟子了。
“自己正值盛年,无论是精力体力都处在巅峰,实战的经验更是远胜过远钟,但远钟现在能与自己如此抗衡,等他到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剑技应该更胜于自己吧。”华闲之的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一丝轻微的感慨从内心深处升起。比起自己而言,崔远钟在剑技上是幸运的,好的老师,好的对手,好的同门,这些都是磨砺他剑技的助益。
他们也不知激斗了多久,全然没有注意剑室门口站着一群人。见二人还没有住手,一个侍卫想向前,泰武帝却伸手拦住了他。
“且等等。”
泰武帝看着在剑室中如神龙般冲折回转的华闲之,看着他飘然矫捷的身姿,看着他举重若轻的剑式,心中暗暗一叹。
“闲之在本质上还是一个剑士,他是为剑而生的人,可惜要肩负的却不仅仅是弘扬他的剑道……斗剑场上对他而言,远比朝堂之上要适合得多呵。”
心中微微有些愧意,因此泰武帝一直没有打断华闲之师徒的练习,等到他们发现泰武帝时,已经是泰西时间半个钟点之后了。
“陛下何时来的?”
华闲之与崔远钟行礼时,泰武帝亲自为他们递上抹汗的布巾。侍卫们暗暗伸舌,贵为天子的陛下为两个臣子递毛巾,这是他们不敢想象的,若是被王泽厚那群人知道了,定然又要说什么“君不君臣不臣”了吧。
“来了不久,见你们师徒斗得兴起,就看了会儿。”泰武帝微笑着道:“闲之,你当师傅可比作剑圣厉害,教出的徒弟都能与你分庭抗礼了。”
“一代新人总是换旧人,大江后浪推前浪么。”华闲之对泰武帝的玩笑倒习以为常,他抹了汗水:“说起来陛下也好久不曾练剑,我这陛下剑技之师都快无事可做了。”
“哈哈,你我都忙,忙些和剑无关的事情……”泰武帝又笑了笑,思前想后良久,他终于肃容问道:“闲之,你对与傅苦禅一战,可有信心?”
陛下果然是为这件事来的,恐怕陛下比自己都更早知道这事吧,王泽厚那老狐狸,如果不是得到了陛下首肯,如何会找上门来?
心中微微有些难过,在某种意义上说,泰武帝与王泽厚等顽固大臣达成了协议,而这协议却要以自己为赌注。自己成了陛下的棋子呵。
“陛下,剑与刀不同,剑有双刃,陛下可知这双刃是何意?”
“唔,你且讲讲?”
华闲之轻轻弹了弹剑身,长剑嗡嗡作响:“剑身双刃,代表胜负双方。每一剑都有双刃,每一剑士都有胜有负,我与傅苦禅之战,也是如此。”
第五十六章国殇
风轻轻拂动着枝叶,一只好奇的黄莺儿从远处的塔林飞来,在苍松翠柏间跳跃,选了一根它最喜爱的树枝停住,歪着小脑袋向林间的空地看去。
剑光腾地跃了起来,啸声象龙跃苍穹时的长吟,黄莺儿发出惊畏的鸣声,扑扇着翅膀飞向远方。
“去!”
那剑光腾跃到了离地八尺的地方时,另一道更强烈的剑芒闪现出来,两道剑芒交击在一起,刺耳的金铁相撞声破坏了周围的和谐。
轩辕望被这撞击的力量震得向后翻身连退几步,没等他停下,他的对手又冲了过来,剑芒星星点点,在他身前布下一道灿烂的剑屏。轩辕望“咄”一声喝,旋腕转臂,随着他的动作,一道剑气的旋涡撞在对方的剑屏之上,“砰”一声响,对方的追击应声而止。
但轩辕望的剑并未因此停下,在穿透对方剑屏之后,又奔向对方的胸前。对手宽大的僧袍鼓动起来,在轩辕望的剑刺中僧袍前一瞬间,对方的剑滑向了他的手腕。
“再进一寸便要将自己的手腕送上对方的剑了。”轩辕望沉臂挫身,摆脱了对方的威胁,同时后撤了一步,收回自己的剑。他还想再击出去,对方突然出声道:“停。”
收住剑后,轩辕望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大师指点。”
“施主太谦了,我们相互切磋而已。”
他的对手是一个四十多头的僧人,这僧人胖头胖脑,看起来不但不象出家人,甚至不象一个剑士,倒象极了乡下的富家翁。对于他的话,轩辕望却不这么认同,他笑了笑:“大觉寺剑技经过历代高僧淬芜存菁,如果不是大师指点,我哪能见识到这些绝妙的剑式?”
“呵呵,贫僧曾败在你师傅的手中,也已与你交过四次手,你们剑道门下剑技才使贫僧受益匪浅。大觉寺的剑技传到贫僧手中,不过是子承父业而已,华闲之先生与轩辕望小友才真正是做前人未做之事呵。”
“大师谬赞,愧不敢当……”
轩辕望的脸微微红了,这个胖胖的僧人就是剑圣战中仅次于华闲之的大觉寺一嗔和尚,他的赞誉让轩辕望非常不自在。
一嗔微微笑了笑,他随意坐在棵大树下,敞开僧衣用宽大的僧袍扇风。他仔细打量着轩辕望,这个少年年纪不大,但剑技已经相当可观,自己在他手中竟然占不到任何便宜,自古英雄出少年呢。
“轩辕小友,我有一个疑问一直想请教,华先生为何要改剑技为剑道?”
轩辕望对这个和尚也相当有好感,不仅因为他剑技出类拔萃,更因为他不拘礼节坦荡磊落。听了一嗔的问道,轩辕望“哦”了声,露出了微笑:“大师,这是不得不如此。”
“唔,我想也是,天下剑士大多庸碌,剑技之名已经被他们败坏了,如果再不痛下决心有所改变,剑技必然在三两代人手中灭绝……”
和尚仰起头来,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这个时候,他不是一个看破世情的僧人,而是一个爱剑如命的剑士。没有人想看到自己喜爱的东西灭绝,即使是出家人也是如此。
“早年的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不知不觉中,一嗔没有以“贫僧”来称呼自己,他陷入深深回忆之中。轩辕望略带尊敬地看着他,在这位前辈身上,他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轩辕,你看这地面。”
一嗔突然移开话题,指着他们斗剑的空地道。这块空地与别的斗剑场不同,地面都是青砖铺旧,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青砖有些破碎,地面上也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地方。
“这些小坑,你知道是怎么来的么?”
轩辕望看着这些坑,心中突的一跳,这些坑分明是人脚印的模样,但谁能在硬如生铁的青砖上留下脚印?
“这是大觉寺历代剑僧留下的脚印,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一嗔轻轻叹了一声:“这便是剑的精髓了。”
轩辕望点了点头,再看那些坑洼时眼中带上了神往的色彩。一嗔突然又道:“华闲之先生极有报负,目光不限于剑上,这我也是知道的,不过,过犹不及,有些东西便象这青石,硬碰硬地去撞只能让自己头破血流,必须用时间去磨才能达到目的。”
轩辕望悚然一惊,他想起自己一路上所见所闻,除了丁垂云那儿让他看到了一些希望外,绝大多数都是怨声。民间都知道要革新,但对于华闲之所策划的革新方略却少有人认同。
“治国如治病,华闲之先生据说医术与剑技不相上下,想来他更明白如此。”一嗔叹了口气:“贫僧方外之人,说这些未免不知轻重了。”
“我会将大师的话转告老师的,老师一番苦心,我们岂会不识好歹?”轩辕望垂下头,发自内心地行了一个礼。
“哦,贫僧听到一件事情。”一嗔的声音再次响起,轩辕望听出这声音比起来始来有一丝变化,似乎有某种特种的感情在里头:“京城传来的消息,说华闲之先生将在七月十四与傅苦禅剑宗决战。”
“什么!”
轩辕望霍然立起,他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剑柄,额间青筋明显可见。
京城的初夏,刚从泥土里爬出来的蝉儿耐不住寂寞,一大早便在树上发出聒噪的鸣声。天气很闷,大约到了午后会来一场暴雨吧。
段元喜洗漱完毕,呆呆地坐在自己的铺子上出神,身边的弟兄们走来走去,他却现没有看到一样。
“元喜,今天你当值了,早些去吧。”伍长见他还在发呆,便催促他道。御林军按新式军兵制编组,伍长是最下级的军官,也是绝大多数任务的执行者。段元喜应了一声,却仍然呆呆地坐在那儿,没有立刻站起来。
“段元喜!”
伍长高声喝斥着他,怒火写在他的脸上,但这个一向粗暴的低级军官却压抑住了。段元喜之所以失魂落魄他是知道的,昨天他收到一封家书,因为不识字,这封信是伍长念给他听的。他家中祖传的琉璃把式,在与魔石作坊的激烈竞争中风雨飘摇,他老父亲性倔,竟然借了高利贷想维持下去,不想到期无法还清,不但家里的铺子被收走,连几亩薄田也抵了债。他父亲想不开便自尽了,母亲悲愤之下也不治而亡,仅余一个小妹被人拐了。远房亲戚在给他的这封家信中,着实诅咒了魔石之技,却不敢提起官府。但段元喜明白,泰武帝行新政不忌民间借贷,保护魔石作坊,这才是家中琉璃作坊破落的关键。
更让段元喜愤怒的是,自己在军中的职责,竟然是保护华闲之,这个新政的策划者。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