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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生活又象是缺少了什么,依素姑娘的去逝,老师的操劳,阿望的离去……这半年来,自己的生活越发的空虚了。自己真是幸运的么,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什么、寻找什么?
从小到大,自己只不过是缩在老师的影子里而已——就象铁山缩在自己影子里一样呵。
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华闲之远远地看见了他的脸色,觉察到了什么,但却没有过来。
不能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来指点他,终有一日,远钟要象阿望一样离开自己独自飞翔,自己只不过是托他上升的气流,而不是永远拴着他的绳子呵。
华闲之把目光移向沈醉云,发觉沈醉云正看向自己,见自己望着他,沈醉云深深笑了一下。这个少年的笑容,远比他的年纪要复杂得多呵。
虽然一笑之后沈醉云就移开了目光,但华闲之还是从这一瞬间的接触里,敏锐地捕捉到了沈醉云眼睛中燃烧着的两团火焰。
这两团火焰,一团叫作嫉妒,象是毒蛇,啃噬着这个年青人的心灵;另一团叫野心,象是狂飙,催动着这少年狂奔,直到精疲力竭。
华闲之心中微微苦笑了一下,与这个少年比,当初的柳孤寒单纯得象一张白纸。他有种无力的感觉,这个少年,大约是在那些“正人君子”与“前辈名宿”中间混迹久了,自己恐怕是没有精力将他拉出来了。
我能救天下,却不能救每一个人。
这个念头一转,华闲之便将沈醉云的目光抛在了一边。
“请双方剑士准备。”
剑圣战的侍者开始催促崔远钟与沈醉云,沈醉云嘴角噙起一丝微笑,那个崔远钟,现在还应在为自己没头没脑的话头疼吧。
“当!”
铜锣声猛然响起,吵吵嚷嚷的观众开始安静下来,沈醉云大步迈进场中,周围迎来了山崩海啸一样的欢呼。
“这是我的天下,我是这的主宰!”
心中升起这样的自豪感,沈醉云喜欢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明白,周围的观众大部分是京城人士,对于他这在京城土生土长的剑士,自然会当作自己人。
崔远钟上台时,也有欢呼,但声音就小得多也分散得多,沈醉云知道,自己已经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对手。
站在斗剑场中的崔远钟,似乎还有些心神不宁,大概仍在想着为什么自己是幸运的。沈醉云觉得自己今天已经有了七成的胜算,天时,地利,人和,自己都已经占尽了。
“沈醉云,二十四岁,京城人士。崔远钟,二十三岁,开定人士。”
大约是感觉到了紧张,仲裁在宣布两人身份时,嗓音有些怪怪的,他清了清喉,然后猛然挥手:“开始!”
沈醉云拔出了剑,他目光又凝在崔远钟身上,这一刹那,他眼神微微一变。
当崔远钟握住剑柄拔剑之时,所有的犹豫与迟疑,都从他身上消失了,沈醉云现在在他身上看到的,是无边的自信。
“黄金之剑在手,我永不会败!”
隐隐约约听到崔远钟的声音,沈醉云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这个对手,原来不象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他开始那心事重重的模样,难道说都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就大错特错了……那这个对手就太可怕了……
“铮!”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两人击剑为礼。崔远钟突然笑了一笑:“你与诸葛眠风,应当很熟悉吧,你们两剑技谁高谁低?”
沈醉云微微一愕,对方提到了一个让自己永生难忘的名字,而与这个名字相伴的,更是一个让自己畏惧、退缩甚至想放弃剑的人。
赵冰翼。
赵冰翼呵赵冰翼,你现在在何方……如果剑圣战的最后一战对手是你,那该多好!
“他离开京城之前,我们不相上下。”不太明白崔远钟问话的意思,沈醉云很含糊地回答道。
“那就好了。”崔远钟左手中指食指屏拢,在剑身上缓缓拂过:“在扶英,我们遇到过他,阿望两次击败了他!”
“啊?”
“打啊,快打啊,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沈醉云从轩辕望的剑式中发觉他曾遇到过诸葛眠风,但却没有想到轩辕望能两次击败他,这让他微微怔了一下。正这时,听不见两人低语的观众们发出不耐烦的催促声,这提醒了沈醉云。
眼前这家伙,果然不简单,他发觉了自己用莫明其妙的问题扰乱他的心神,所以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来了。
他回避当年东都英雄会中击败自己之事,而谈到诸葛眠风,想必是知道自己已经将当年事完全抛弃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正面对决,一较高下吧!
“后来呢?后来呢?”
轩辕望迫不及待地向管伯问道,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他仍然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关心则乱呵。
“接着自然是对攻了……有趣呵有趣,两个年青人竟然同一心思,全然不顾防守,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精妙的剑式层出不穷,一开始,还可以看出是哪个剑门哪个流派的剑式,到后来完全是两人信手挥洒,象天马行空一样不着痕迹了……阿望,没看着这场大战,你会遗憾一辈子的,哈哈。”
老人从轩辕望眼中看出了渴望,取笑了他一句,接着又说道:“两人足足激战了……按泰西时间算是有一刻钟吧,竟然没有出现一招守式。最后两人越来越接近,几乎是贴身肉搏,即便是如此,两人依旧没有防守的意思。”
“贴身肉搏?哈哈,远钟哥前些日子可没少过这样的训练……”
想起依素姑娘去世后,华闲之、崔远钟与自己的那场混战,轩辕望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从那以后,剑道门下没少这种混战,只有阳春雪嫌这种打法太粗野,她女孩子家也不好与一群赤膊的男人挤在一起,没有参加进来,孤寒和铁山,也都是这种混战的老手了。
“果然如此,我看这种打法,崔远钟确实比沈醉云更适应些。”老人点点头:“但那沈醉云并未因此放弃,他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施出绝技了。”
“哦?”
轩辕望表情开始严肃起来,沈醉云动手他没见过,但从他给自己的印象来看,他是那种深藏不露不到最后一刻不掀底牌的人,现在施出绝技,也就意味着一瞬间分出胜负了。
“大概是叫天外飞仙吧……他的绝技,几乎就要了崔远钟的性命,但崔远钟更强悍,硬是从他剑下突了出来,以反手剑将他刺倒呢,那天外飞仙虽然华丽,却还是败在崔远钟简单的反手刺击上……”
剑道五弟子中在剑技上完全继承了华闲之剑技特点的,应当就算崔远钟了。关键时刻,他出剑简洁明了,绝无任何虚张声势的地方,就是凭这一点,他击败了沈醉云吧。
“至于最后的剑圣战,那大觉寺的一嗔虽然厉害,但我看来和何惜吾比尚有一点差距,华闲之胜他比胜何惜吾要轻松呵。”对于华闲之的最终战,管伯是有些失望的,这也是一场精彩的斗剑,但与华闲之同何惜吾的激战比就有差了些。
轩辕望的心被喜悦浸透了,老师终于夺得了解剑圣头衔,这不仅仅意味着剑道在剑技之林中获得了认可,也意味着老师想推行的新政得到了最好的宣传。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呵。
“只可惜,没有见着傅苦禅与华闲之的激战……”因为兴奋,轩辕望没有听到管伯口中这样喃喃自语。
第五十四章穷则变
剑圣战的结果对于保险顽固的大臣来说是沉重一击。
单纯的一个御林军剑技教习的职务,原本算不上什么要职,更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但关系到朝庭内新党与旧党的争执,小事情演变成了大事件。泰武帝陛下也推波助澜,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宣扬魔石之技——连当今天子都如此热衷,百姓自然仿效,甚至连一些口中反对新政的大臣,也渐渐觉得魔石之技并不全是坏事了。
泰武帝深知平衡之道,并没有将旧党一概斥退,这让旧党心中的不满稍稍缓和了些,而且,他们以为还有机会。
人不到绝望之时,不会铤而走险,给别人留一步退路,其实也是给自己留一招后手。
朝政上的一点小小风雪,也可以在民间掀起滔天巨浪。随着一项一项新政的颁布,狂飙一般的浪潮席卷了大余。
这一切,轩辕望并不清楚,他的伤病让他足足休养了一个月,即使是这样,管伯还是惊讶他的恢复速度。管伯自然不知这其中绯雨的功劳,但轩辕望却清楚得很。
“总是这样助我,绯雨,对你会不会有损害?”望着绯雨,轩辕望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阿望,助你就是助我自己。”
绯雨的回答很简单,但这简单的回答里却蕴着让轩辕望心如浸蜜的余味。轩辕望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强烈的念头涌上脑子。
“绯雨,我一定要完全掌握那神奇剑式……我一定能施出那神奇剑式,让你冲破封印!”
绯雨半晌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以轩辕望现在的剑技水准,那神奇剑式已经发挥出了九成以上的威力,绯雨的灵体也渐渐有了实质,但越是如此,绯雨越是怀疑,自己记忆里的破除封印的方法是真还是假。
“怎么了?”
发觉绯雨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显得高兴起来,轩辕望有些不解,他回头望了望绯雨,却发现她若有所思。
从纸窗里透进来的夕阳脉脉照在她的脸上,象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象是某位美丽的神祗。当绯雨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倒相当庄严——甚至让轩辕望又敬又爱呢。
“其实,阿望,我这样也不错,不老不死……呵呵,或许二十年后,你满嘴大胡子,我却还是这样呢。”
接触到轩辕望的目光,绯雨收敛了心神,向他开了个玩笑。但轩辕望却笑不出来,他怔怔望着绯雨,突然伸出手来搭住她的腕:“不,绯雨,我要你陪我一起老去……”
“陪我一起老去……”
再没有比这样的话语能打动一个女子的心了,轩辕望发自内心的一句话,虽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却让绯雨的心象被利箭射中一样停止了跳动。
“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