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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
18。1
艾伦斯把东西都搬了下来,戴纳和楚衣便上了三楼,刚铺完床单,戴纳还没躺下,听到敲门声去开门,厨师在门口碰着一份菜单请他过目,说是夫人让来问问合不合口味。
虽然认识了这么多天了,他们吃住也都在一起,但实际上戴纳还是不了解楚衣的口味,于是拿着那张纸去问。楚衣不算挑食的人,就算有些不爱吃,也不是一点都不碰,他主要是对各种调料的挑剔。但是这是国外,口味与自己大不相同,只能是他来适应的,于是也只是粗粗的看了看,表示他没问题。戴纳刚才就看明白了,上面全是自己喜欢的,自然也没有异议。
离着晚饭的时间还有很长一会儿,楚衣还是觉得有些发晕,径自躺下睡了。戴纳闲着无聊,也不敢随便出门以免招惹那两个小魔头,索性也躺下睡觉。
长久以来,这是楚衣最踏实的一次休息,很快就进入深眠状态。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楚袂,在人群熙攘中拉着他钻来钻去,那个地方好像是庙会,很多杂耍很多小摊很多人,他们跑得满头大汗,看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正午太阳高照,楚袂耐不住热了朝一棵大树走去,走得极快,他端着护院买来的冰镇绿豆汤在后面追,还差一步就齐肩了,突然不知从那里冲出一辆马车,拦腰抱了楚袂拖上去,飞奔出去卷起漫天的尘土,他扔了手里的大碗,提着衣摆拼命的跑着去追,可是去怎么也追不上,他发现自己是在原地跑步,然后大团大团浓浓的白雾飘过来,他看不到任何东西,急得团团转,不住的喊:别走,等等我!
“King,King!King,你怎么了?”戴纳焦急的推着楚衣想让他醒过来,楚衣手脚乱踢乱抓,紧皱着眉头咬紧牙关,好像在和什么决斗,非常吃力非常艰难。他叫了几声也不见人有反应,翻身半坐起来,拿手拍着楚衣的脸,犹豫力道不轻几下便给他留下了红印。
楚衣终于从梦魇中醒过来,茫然的睁开眼看着戴纳,半天才缓过神来,伸出手抱住他的肩膀,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梦见什么了?据说噩梦说出口,就不会成真了。”戴纳轻轻的拍着楚衣的背,安慰他。
楚衣瓮声瓮气的说:“没什么,不是噩梦。”当然不是噩梦,那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是他眼睁睁看着发生而无能为力的。
这些天,他跟着戴纳的船,原本想快些到戈蓝国去,结果途中遇到这么多事,耽误了不止一天两天。也不知道护院们到了戈蓝国没有,有少爷的消息了没有,他们是不是回家了?
一想到这个,楚衣就难过的想流泪。
戴纳连想都不必想也知道楚衣没说实话,他自然也不会追着去问,刨根究底不算是他的性格,但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共患难过,他已经推心置腹的人,还是没能从心里把他当做朋友,依然有着隔膜。
当然,他也会想,楚衣的确是有难言之隐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公开的勇气和必要。这样一来,他心里就觉得轻松多了,但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两个人还是静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又过了一会,公寓的仆从来喊人吃饭。楚衣由于心里有事加上身体也不太舒服,没什么胃口,面对本来就不知味的食物更是没有尝出什么来。胡乱的吃了一些,鱼汤很鲜美,他就多添了一勺,慢慢的啜着。
艾琳娜穿戴整齐,吃饭的姿态看得出贵族的优越,细嚼慢咽很是娴静好看,她吃的不多,大概是因为那件华丽的时装太过束缚。
楚衣喝下最后一口汤,说自己还是有些不太舒服,要先上楼了。戴纳张开嘴要说话,艾琳娜放下刀叉,看着戴纳说:“表哥,等下我们出去玩吧,今天有庆祝典礼呢。”
“是啊,我们好久没一起游玩了,今天据说是奥兰港的一个传统节日,有很多好玩的。”艾伦斯说道。
戴纳看着慢慢走向旋梯的楚衣,面色担忧,看着艾伦斯兄妹期待的眼神还是忍下心拂了他们的好意:“还是下次吧,King身体不适,需要照顾。”
“这里有仆人可以照顾他的!”艾琳娜忍不住回嘴,蛾眉微蹙,不满之情流于言表。
艾伦斯在一旁帮腔:“你是什么身份?居然开始照顾人了?”
“艾伦斯,你说话注意点分寸!”戴纳神色一敛,他已经发现这兄妹俩对King的敌意了,这让他非常不悦,因而口气很是不客气:“King是我的朋友,是姑妈的客人,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谈话越来越偏离方向,楚衣踏上台阶的脚拿了下来,回转身子,清泠的声音软糯的语气多了丝无奈:“戴纳,我没事的,你不必照顾我的。”
戴纳没说话,放下吃了一半的小牛排,起身走向楚衣,一手搂了他的肩膀一起上楼去。
他们这一走,艾琳娜彻底爆发了!她气愤的站起身,扯掉头上精致的发饰扔到地上,恨恨的说:“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你还什么似的护着,真够犯贱的!难怪凯瑞会离开!”
艾伦斯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四下,低声斥责:“你疯了!让妈妈听到让表哥和那个King听到了怎么办?!”
戴纳和凯瑞在一起的时候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一直都以为他们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就算相交密切了些,但是戴纳原本就是朋友很多的人,也不会觉得有异样。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凯瑞不再出现,而戴纳也变得有些消沉,脾气乖张到让人受不了,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察出这样下去不妥,所以向陛下请命接受这趟远洋航行的任务。
现在艾琳娜一时沉不住气嚷嚷了出来,让妈妈知道了还在其次,万一被戴纳知道他们在背后窥探他的私事是会非常让他反感的。
“可是哥哥,我……”艾琳娜拿开哥哥的手,垂下头几近呜咽的腔调:“我喜欢他,我从小就喜欢表哥的,你知道的……可是,可是他怎么……”
18。2
艾伦斯虽然平时和妹妹吵嘴斗气,但是心里还是很疼爱这个小公主的,马上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不要多想,你才是最受支持的。上次我们去舅父家,我无意中听到舅母提到表哥的婚事,她很喜欢你。所以,别担心,那些人都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你一定会是摩奥侯爵夫人。”他看着妹妹仰起脸信任的目光,心里躲闪了一下,又说:“但是,你一定要克制住自己,你这种暴烈脾气表哥不会喜欢的,你一定要符合一位侯爵夫人的礼仪规范,这样你就无可挑剔了!”
他这话也不算都是安慰人的,他的确听到舅母说让表哥和妹妹结婚亲上加亲的事,但是舅父否决了,而且是半分容人置喙的余地都没有,他说艾琳娜不够沉稳端庄,娶回来担心戴纳像哄小孩一样费心,而且也担心她那个样子实在是拿不出手去,会给摩奥侯府失颜面。
“可是哥哥,你不是……”艾琳娜话还没说完,就被哥哥用眼神制止了,等了一小会儿,母亲从外面进来,摘下手套交给仆人。
贝琳达发现女儿好想哭过了,便问发生什么事了,还以为是艾伦斯又欺负她呢。结果听儿子说是因为她想和戴纳出去游玩被拒绝了,在这里耍脾气呢。
她坐在女儿身侧,搂着她的腰亲吻她的额头:“宝贝儿,你都十六岁了,是成年的淑女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呢。戴纳身上本来就有伤,在海上航行了这么多天也累坏了,你怎么不体谅心疼他呢?这样任性下去,可不会让他在多看你一眼的。”
“妈妈……”艾琳娜讷讷的叫了一声,还是觉得很委屈,但是她明白哥哥和母亲说的都是正确的,她必须要改变自己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嫁给她的王子。
“艾伦斯,你陪着妹妹去看演出吧,带她去散散心。”贝琳达看着女儿的神色转变,料想已经想通透。
艾伦斯点点头应下了,走到客厅去等着重新装扮的妹妹,用手托着头满脸的不甘与痛苦,还掺杂着嫉妒。艾琳娜刚才要说的就是他最大的秘密,有可能他一辈子也说不出口,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回到房间,楚衣坐到窗边的沙发上,打开窗子看着外面的夜景。室内的烛台是刚换过的,十几根红烛发散着暖黄的光,宁静而温馨。
“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呢?”楚衣随口问,他的头有些晕很想躺下睡觉,可是刚吃过晚饭就睡对胃不好,而他本来就有点脾胃虚弱。
戴纳打开柜子找出两套睡衣,放在床上一套,另一套搭在手臂上,准备去洗澡。听到这话,顿了动作,说:“难道你以为我在说谎推辞?”
“不是吗?”楚衣眉毛一挑。
戴纳呵呵笑:“也算是吧。”然后再没说什么,自从他觉得楚衣的刻意保持距离,他也不愿再过多的说自己的事情,既然他想两个人只是旅伴,那就不要过多的涉及彼此的私生活吧。他抬脚进了浴室,放了水躺倒浴缸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服的洗过澡了。
楚衣愣在沙发上,他发现戴纳的变化,可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他摇摇头,不想为这些费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楚袂的事情。
他很想知道楚袂现在的情况,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受委屈,老侯爷那里怎么样,发现他自己跑出来了,有没有很生气?可是他怎么才能知道呢,没有现代通讯手段,不然一个电话过去就了事。他甚至想,如果这是在现代,老侯爷那种身份的人,关系网和人力财力都具备,要找到楚袂并把他毫发无损的带回来,实在是轻而易举。可是这个世界,这些原本在小说中经常可以看到的情节就变得更加虚构,如同神话。
楚衣趴在沙发背上,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低低的问墨色苍穹:“神灵呐,告诉我吧,楚袂,你在哪里?”
他用汉语说的这句话,拉开门出来的戴纳并没有听懂,但是看着那张脸上的表情,他去站在原地不能动。
他认识的楚衣是坚强的,是聪明的,是有些淡漠的,他们相处这些天,他深觉已经对他有了了解,他也认为楚衣毫不做作表现的就是他的真性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够敞开胸怀跟他交往。他从来没有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