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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征凝视着倚在自己臂弯中睡得很熟的青年,微微梳理着对方的发丝。他最爱的人,曾经强横的冥鸿,被血淋淋的剥去了那层坚硬强悍的外壳,只留下了最为柔弱的那一部分。他觉得对方变了很多,可又觉得什么都没变,肆无忌惮的粗口和笑骂,粗鲁而直率的脾气,内里却单纯真诚,好像很喜欢动物,还有,对刀兵剑戟有着一种天生的着迷。
现在这个人,还需要他的保护才能在这个常世之下的黑暗世界站稳脚跟,但他却有一种模糊的预感,有朝一日,对方一定会变得足以独当一面,在他的扶助下重新变得强大坚韧,成为足以与他匹配比肩的存在。
二十七、海市
浮世夜话 隔世 二十七、海市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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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要离开温暖如春的碧溪谷,谷外正是一片万物凋零的冬日,寒风刺骨,多少让钟凛心情有些复杂。但谷内虽是洞天福地,但始终是寄居在谷主伏堂的府中,叨扰太久或许也有所不妥。
他很早就被柯云唤醒,随身行李中带了不少厚厚的防寒裘袍,顶着谷中温暖的太阳,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合时宜。谷主伏堂和谷主夫人眠华把他们送到府门口,钟凛爬上置好了锦鞍的马背,眼见谷主正在和身披大麾的梁征谈笑着什么,他刚有些出神,就看见谷主夫人眠华施然走上前来对他微微一礼,眼中露出了几分依依不舍。
“路上要小心啊。”她说道,招过身边的侍从向钟凛抱来一件新缝制的貂皮斗篷,脸上的笑容和蔼而温柔。“这事奴家知道的仓促,也没准备什么好礼物,这件斗篷是上好的貂皮新缝的,奴家想送给公子,带着保暖。
“啊……谢谢!”钟凛赶紧翻身下马,双手接过那件厚重柔软的斗篷,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知道在自己卧床的那夜谷主夫人亲自让手下熬了不少滋补的汤药,又差人将卧房弄得舒适温暖,一直明里暗里的照应着他。眠华优雅而慈爱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里一暖,他尴尬的抓抓脑袋,低声说:“那……这段日子打扰啦。嘿嘿。”
“你啊,比朔儿看上去还小个几岁,就这样离家在外奔波,真是叫人有些心痛。”眠华微微一笑,轻轻慈爱的抚了抚他的肩。“神君大人一向身边没有伴侣,如今你能陪在他身边,这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神君虽然不是细心的脾气,可也对你颇为挂心,今后,两个人好好互相扶持才是。”
“呃……行,好的。”听着许久没听过的温柔叮嘱,钟凛的耳背有些尴尬发烫,局促的对雍容华贵的眠华笑了笑。身边一个影卫接过他手中的貂皮斗篷放置在身后的马车中,看到梁征在一边跨上了高大的火云驹,带着笑意瞥了他一眼驱马而去,身后影卫的队伍车马粼粼缓缓跟在其后,钟凛连忙爬上马背,对眠华投去最后一笑,驱马跟上熙攘的车队而行。
一路尘土飞扬,他的马匹和梁征座下的火云驹齐头并行,再往后是一身黑服追随着他们的一行骑马影卫,钟凛往后稍稍瞥了瞥,他从来就没能数清过这些影卫到底有多少人。他拉了拉马缰,缓缓靠近梁征的高头大马身边,抬头问梁征道:“我们是要去你自己说的那地方么?咱们怎么去呀?”
“从这里不远有一条通向近海的驿路,我们从那里去海市。”梁征信手提起马鞭,遥指向不远处山海交汇的模糊边界线,那里正悬着一轮浓重如同水墨晕染般的火红暖阳,将那道模糊的分界线镶上了一道壮丽的金红色光辉。
不久前刚下过一场大雪,远处山中隐隐被风拂起如同面纱的雪白山雾,在火红的太阳映照下渐渐现出妩媚朦胧、粉雕玉砌般的银白群山,眼中尽是美丽绝伦的壮景,钟凛不禁屏住了呼吸,兴奋的握紧了马缰,他有点期待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了。
影卫的马蹄声笃笃跟在他们身后,钟凛回头望了望,这次出门,梁征将大半手下都留在了谷内驻留,只带了少部分人手,但跟在他们身后的车队依然算得上是熙熙攘攘。一整队随从影卫的黑马后是三辆华盖玉饰的朱色马车,里面载满衣服和御寒的裘袍,还有伺候起居的从人也坐在马车内。柯云不擅长骑马,更愿意在马车内打个瞌睡,自然就没跟随在他们身畔。
察觉到掠过耳边的风渐渐冷了起来,呼吸在空气中渐渐凝结成团团白雾,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温暖的碧溪谷范围外,钟凛缩了缩头,将斗篷的兜帽拉了起来,盖住自己的脑袋。他望向梁征,对方的发丝随意束在脑后,在空中张狂不羁的飞舞着,对方的金眸微微眯着,闲闲眺望远处天海边界线上的红日,大麾披在肩头,没有露出一丝畏寒怕冷的样子。
“哎,老梁,人是不是多了点?”钟凛驱马靠向梁征的身边,他闲得无聊,有意搭讪说话。“这么多人,到时候住店也得花一大笔钱哪。”
“夫人真是持家有道。”梁征带着笑意瞥了他一眼,颔首笑道:“不过放心吧,为夫这点小钱还是付得起的。”
对上对方深邃而带着柔意的金眸,钟凛一愣,视线投向对方背后模糊的火红暖阳,又转向梁征的眼睛,心里微微一动。他头一次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眸是像阳光一样温暖的颜色啊。察觉到自己呆呆盯着对方太久,他连忙假装咳了咳,咒骂了几句,窘迫的驱马挪开了半步。
一边随着车队缓缓前行,他的心里突然想到了伏朔。那个总是无忧无虑的青年没来送他们,只在临行前偷偷塞给他一包糕点,红着眼睛说希望他们下次再去玩。要说整个府中,除了梁征和柯云,就数伏朔和他处得融洽了,虽然伏朔一口一个义母让他觉得非常不爽,可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是颇为开心。钟凛望向梁征的背影,决定哪天趁对方心情好的时候要求再回谷里看看。
“我们到了。”
他的思绪被一句低沉而平稳的话语打断,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停在了足下荒废驿路的尽头,前方就是巍峨银白的群山,脚下是远远扩展到眼界之外的壮阔海涛。他心里不禁觉得有些蹊跷,抬眼瞥了瞥梁征,眼前只是走到尽头的荒凉堤岸,四周没有游船画舫,甚至连载渡的小船也没见一艘,周围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呼啸,别说看见什么华丽鼎盛的城郭了,这周围根本无路可走嘛。
“到我的马上来。”他正愣怔在原地,却听梁征如此说道,朝他伸出手来。冷风吹得皮肤有些疼痛,钟凛拉紧了斗篷,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翻身下马,疾步走到梁征的火云驹边,搓着手问:“怎么?干吗要换马啊?老子的马挺好的呀!话说回来,干吗要停在这个破地方?”
梁征微微一笑,视线投向远处的汪洋大海,示意他看向远方。钟凛犹豫了半刻,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海潮在他的脚下拍打着堤岸,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眯了眯眼,然后在天海交界的模糊边界线上看到了一隅洁白的云雾,像是一卷正在从天地间铺开的巨大银绸,骤然朝岸边席卷而来。
脚下拍打着堤岸的海潮越发凶猛,波涛如同猛兽般狂啸着,巨大的白浪自雾中缠裹而来,汹然扑向岸边,海水飞溅在空中,像冰冷的细雨打上他的脸颊。周围的马匹不安的嘶鸣起来,只有梁征的火云驹甩了甩鬃毛,骄傲的昂首伫立在原地。
那股白雾越来越近,笼罩了荒凉道路的尽头,笼罩了熙熙攘攘的车队,在那越发浓郁的雾间,钟凛听到巨大的浪涛声涌起,亭台玉楼,白石高墙,朱木翘角,如同重峦叠嶂般的层层巍峨楼阁骤然从远处的海潮中分水而出,一座巨大的城郭渐渐在雾中越发清晰,如同从波涛滚滚的海水中突然冒出的海底巨兽。
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心脏咚咚跳得飞快,钟凛忍不住往后倒退了半步,从海上涌来的冰冷而浓稠的白雾裹在他的周身,就连梁征近在咫尺的高大身影也在雾中模糊不清。死死盯着那在海中崛起的巨大流丽的朦胧城郭,他几乎有些望而却步。
犹豫的当空,他突然感到身体一轻,一只有力的手臂揽起他的腰将他揽定在火云驹的背上,他连忙挣扎着坐好,察觉到身后梁征的手臂环绕着自己,他觉得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咽了口口水,看向足下不断凶猛的拍打着岸边的白色海潮。
“不用怕,有我在呢。”他听见梁征在耳边轻轻低语着,但心境依然无法平静。察觉到梁征的手握紧了马缰,他不禁紧张的回头望了对方一眼,心想这没桥又没渡船,难道这一大堆人马要直接冲到海里去不成?吓死人了。
火云驹昂首迈开了步子,身后的马蹄声也笃笃跟在它身后,眼睁睁看着离如同万层堆雪的凶猛海浪越来越近,飞溅的海水打在了脸上,钟凛不由得往身后的梁征怀里下意识的靠了靠。高大的火云驹缓缓踏入了海水内,静静伫立在不断涌起的海潮中,稳如泰山。半刻,一股巨大的金色浪潮骤然由它为中心发散而去,层层渗入周围深蓝色的海水中,千万丈璀璨如同耀目阳光的金芒在海水间像灿烂的纤细游鱼般游动开来,如同在海水深处绽放的庞大而绚烂的焰火。
钟凛又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股庞大而温暖的力量,就在他身后,柔柔环抱着他。他抬眼望向梁征,对方的眼眸中旋绕着浓烈的金芒,绚烂鼎盛的光芒缓缓自对方周身旋绕而起,像是一股庞大的金色波涛,慢慢流入深蓝色的海水深处。眼见数千数万明艳如同流火的金焰在海水中燃烧,簇拥在四周,钟凛不禁有些呆了,这是他的梦中也决没见过的辉煌胜景。
下一刻,稠密的海水轰鸣起来,如同被恶兽赶开的羊群一般骤然沸腾着,无数道凶猛的水柱从深蓝色的浪涛间拔水而出,滚滚波涛掀起层层遮没天地的巨浪,深蓝色的海水几乎遮掩住了所有视界。随后,广阔的海水从中间猛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震撼天地般堆卷的层层波浪朝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