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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钟凛七拐八弯总算找到了书房的门口,那里正守着四五个高大的影卫,看着他们森冷漠然盯视着他的眼神,连忙叉腰努力撑出点气势对他们吼道。一边吼,他的眼睛不由得迅速看了看四周,认出那间书房正是前夜自己被逮进去的那间没点灯的暗房,后背一阵发毛,他觉得自己还是站在门口说话算了。
“神君大人向来不问外事,若是夫人有什么事,请亲自和大人谈吧。”其中一个领头的男子平淡的说道,躬身一礼,恭敬而淡漠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既然是夫人来了,我们就没有拦路的道理,请。”
“我…我就不进去了,你们通报一声就好。”钟凛刚想后退,房门却吱嘎一响,随即梁征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房门后,看见他站在门外,微微有些诧异道:“夫人有什么事?进来说话。”
看对方的身影很快隐没在门后,钟凛再不乐意进门,也只得亦步亦趋硬着头皮跟进房门说道:“呃…刚刚有个老头儿来找你,求你帮个忙,你愿不愿帮一把?”
“哦?那小小山神面子那么大,竟然能让夫人亲自来为他说情?”梁征微微扬眉,施然落座在房中堆满简牍的黑木桌后,信手拾起桌边一卷老旧的简牍翻阅,眼睛抬也没抬的回道。“不过与我无关之事,我一向懒得介入其中,尤其又是救人的求告,实在是毫无兴味啊。”
“救人一命胜造、造什么浮屠,你这话都没听过?”看对方一副毫不在意不愿多管的神情,钟凛有点急了,连忙走到案桌前争辩道。“那老人家孤零零一个,只有女儿了,你还不帮忙,岂不太冷血了么?”
“哦?难不成夫人一直觉得我是那种救人于水火之中,从来不思回报的好人?”梁征饶有兴味的抬起眼来,把手里老旧的木简放下,凝视着钟凛。“非也,我告诉夫人,如果无利可图,而且也毫无趣味可言,我对救死扶难实在是半点兴趣也没有。”他半真半假的微微一笑,唇角挑起一抹森冷的弧度:“比起救人,为夫我还是更愿意去杀人哪。”
后背一寒,钟凛尴尬的咳了咳,试探的望着梁征那双闪烁着笑意的金眸,咽了咽口水道:“可是你也救过我呀。你……应该能救那老头的女儿的,就帮帮他吧,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啊。”
“我对做好事没有半点兴趣。救夫人是一回事,救无关人等又是另一回事了。”梁征闲适的靠上身后铺着松软罗锦的靠椅,斜撑着下颌打量着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意。“而且那山神神位低微,想必也给不了什么好报酬。不过,若是夫人肯呆在这里陪陪我,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真的去帮那蝼蚁一把。”
“陪你?”钟凛微微一愣,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但想到还是大白天,谅这个人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心里稍安,他一撑坐到案桌上,想到身上还带了些从仆人那里拿的金片糖,连忙从衣服里掏出来,把那牛皮纸包着的糖递到梁征眼前。“好吧,陪你聊聊天,来,老子分你点吃的。”
“夫人这种单纯又毫无设防的脾气还真是讨人喜欢……”梁征直起身来,在钟凛感觉不对想跳下案桌前就靠了上去,捏起他的下颌轻轻一吻。“夫人怎么尝起来是甜的?又偷吃零嘴了?”
看着对方舔了舔唇,双手撑在自己腿侧的案桌上,金眸露骨而专注的凝视着自己,钟凛觉得有点发毛。他有点后悔自己一下就贸然大意了,梁征的身体刚好拦在身前,只要对方不愿让开,他连从案桌上跳下来溜掉都不可能。紧张的往后挪了挪,他不想在对方面前露怯,只好努力抬眼正视着对方不卑不亢道:“你、你到底想怎样?老子想求你救个人就那么难?”
“要我帮个忙倒是好说。”梁征的金眸缓缓幽暗下去,仔细端详着面前明明很紧张却努力撑着镇定的青年,手指暧昧的抚上对方倚在案桌上的膝盖,察觉到对方那瞬间身体的紧绷,微微一笑,手指轻柔的缓缓沿着膝盖抚摩而上。“夫人如果让我好好开心一下,我就姑且去帮帮那个人,如何?”
哇啊,这家伙满脑子都是什么念头啊,还没好好说几句话就开始上下其手,真是比自己还禽兽。钟凛心里涌起一阵恶寒,连忙一把抓住对方不安分的抚摸着自己大腿的手,皱眉盯着对方道:“你以为老子傻呢?昨、昨天已经那样了……还、还不够吗?!再说了,我和那老头非亲非故,你不帮就不帮好了!”
“不够,我对夫人……可是很贪婪的。”梁征反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暧昧而低沉的凑到他耳畔道:“昨夜夫人感觉如何?想必还是心怀眷恋吧,否则,怎么又鬼使神差的单独来见我了?你,难道不怕我吃了你么?”
察觉到气氛渐渐越发诡异暧昧,钟凛咽了咽口水,撞上对方幽暗的金眸,眼神不禁游移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太自在的低声道:“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好么?一口一个夫人,很有意思?你把老子当勾栏青楼里的小丫头哄呢?得了吧,让老子走……”
他刚想推开对方,梁征却有些粗暴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揽到身边,语调微微有些不悦:“这么长时间来,你以为我只是开玩笑的么?你知道么?你对我来说……”
“很重要?你是想这么说对吧!”脑海里某一根弦被狠狠触了一下,心头一股无名火起,钟凛一把挥开对方的手,皱眉盯视着对方道:“啊,老子当然知道啊。那些漂亮动听的情话,老子早就听腻了!那些无足轻重的废话……”他低头咬了咬牙,抬眼望向对方缓缓道:“老子还没有蠢到相信那些一文不值的情话,满口夫人夫人,戏弄我真的那么有意思!?”
很重要?很中意?那个时候,秦烈对他说过无数次一模一样的话,可到头来又如何呢?他最倾心的那个人,最想要保护的人照样厌倦了他,离开了他!他早该知道的,那些耳酣情热之间的甜腻絮语从来就当不了真,只不过像无数个美丽的肥皂泡,转瞬就破裂消逝。
“……别碰我。”察觉到梁征微微皱眉,仿佛想说些什么般靠近了他身边,钟凛拧紧了眉关,一把推开对方的手,语调中带上了低沉而危险的威胁。“够了,我要走了。”
还没等对方拦住他,他就仿佛像想逃脱什么一般烦躁的转身推门离开了房内,丢下怔然伫立在房内的梁征,用力甩上了身后厚重的木门。
二十五、混沌
浮世夜话 隔世 二十五、混沌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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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暖和熙,春意溢然的碧溪谷外,偌大尘世间正值万物凋零,漫天飞雪的凄冷冬日。渭水畔的龙神水府近几月来修缮一新,原本引咎退隐的渭水龙君官复原职,如今一度清冷的水府也再度鼎盛繁华了起来。
“怎么,玄火,又这么早起床?比起去冷冰冰的书房,再陪我赖上一会儿,不好么?”慵懒而美艳的青年轻轻打了个哈欠,伸手微微笑着圈住床边男人的腰,墨缎般的乌发懒懒垂坠在肩下,光洁的脊背如同洁白无暇的美玉,衬着身下深红色的锦被更显诱人。
“我也有不得不完成的公务,天气冷了,息痕,你就在床上多睡一会吧。”秦烈浅浅扬了扬唇角,伸手抹平身上赤色蟒袍的褶皱,瞥向身后懒懒打着哈欠的璧人,温柔的语调中带了一丝安慰。
“不要,就留下来陪我一次吧。”息痕蹙了蹙眉关,有些不甘的硬是抱紧了身前的人,手指柔和而不安分的轻轻挑开男人衣袍的系带。“已经入冬了,也没那么多公务需要忙的吧?”
“别闹了,息痕。”身后的人鲜少如此蛮不讲理的痴缠,饶是秦烈也有些为难,苦笑了半声,伸手握住青年修长的手指,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顺势站起身来。“好好呆在房里吧,我忙完了事务就回房。”他整了整衣袍,习惯般的将视线投向床头的矮桌,眼见那里空空如也,只余一只半开的黑木描金小箱,不免微微一愣,转头问道:“息痕,你没见我那块佩玉么?”
“佩玉?啊,那块裂了好几条缝的玉牌?”榻上的青年把朱红锦被往上扯了扯,盖住白皙的肩头,瞥了他一眼,懒懒的答道:“我没碰它啊,前几天下人来打扫房间的时候问过我这块玉还要不要,我见它早已裂了好几条缝,就说随便他们处置了……我也不知道,可能他们是拿去丢掉了吧?”
丢了?秦烈的心底深处微微一凉,忍不住下意识皱了皱眉。那块玉牌是他与钟凛初识时对方送给他的,在那个废弃的龙神祠里,一身泥泞的钟凛把这块玉牌大模大样的丢到他面前,把他逼迫到极点,硬是要弄清楚他的身份……当一切都昭然若揭时,钟凛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下来与他厮守,而他留下了那块玉牌,一直很珍惜的带在身边。那块玉牌玉质温润,可惜历经久远,玉面上有了不少裂缝,但他还是一直保留至今。
就连他已经和那个人分开后,他依然习惯般的带着它,没有丢掉。可如今,它不见了。就像他们早已注定要恩断义绝的感情一样,灰飞烟灭,无影无踪。
看他呆怔的立在原地,息痕疑惑的撑起身来,握起他的手拉他到床边坐下,侧头担忧的靠在他肩上问道:“怎么,那块玉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我只是觉得,又旧又裂,所以就……”
“……没关系。”秦烈踟躇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抚上身边人柔软的黑发,仿佛像在掩饰什么般缓缓低声道:“旧东西了,丢也就丢了吧。”
是啊,既然注定这份感情是错误的,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头,既然他明明是那么憎恨着那个人,早就决绝熄灭了曾经的爱意,那么,死死抱着昔日的信物还有什么用?自欺欺人罢了。
“别不高兴,丢了那块佩玉,下次我去天界寻一块更好的送你。”息痕温柔的环住他的腰,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凑近他耳畔柔声调侃道:“龙君大人,我给你赔罪啦。”他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