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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后面,指着喜冬身后嘻嘻笑道:“陈妈妈和魏公公在那边说话呢。”如此三人便歇了这话,朝陈、魏二人走去。
另一边内堂里,仪华取下头上的赤金钗子拨了拨炕几上的一盏灯蕊,屋子里霎时更亮了一层,阿秋见了,直皱眉头道:“小姐,这小王子的衣裳要做也及不上这一是时。”说着接过了仪华手里的针线簸箕抱在怀时在,方坐回炕边的小杌子上。
仪华无奈道:“最近老是失眠,现在也睡不着,你不让我看书,又不让我做些衣裳,那让我如何打发了时间?”
阿秋一直觉得仪华自冯妈妈走后,对朱棣是恭敬有余,却独独缺少了为妻的温柔劲,她本想着仪华有了身子后,说不上象王蓉儿,李映红,再或者朝鲜女子一样又献媚又献技,但总也该……
念头止住,阿秋摇了摇头,她没嫁过人也说不上差点什么,可私下听陈妈妈叹息说:“这女子怀孕了性子便软滑了,就像婉夫人对王爷越发粘糊糊的才是个事,王妃她太倔太冷了,真是可惜了这机会!”
想到这,阿秋张口就道:“说说王爷吧!奴婢还从没听小姐您主动说过王爷呢!”
仪华听得发愣,隔了一会说道:“你管着我身边的事也就够了,怎么说起他了?”见仪华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阿秋想起下午回来迎春的话,再一想朱棣近一月来得次数多了,低头思量了片刻,声如蚊蝇道:“小姐,当初来这,是为了保住魏国公宅一大家子,也是您的一条出路,如今身份名份是定了,小姐您也有了身子……还有王爷他现在,隔三差五也是要来看看您,您若是主动要求王爷常来,奴婢看着是不会驳了您的颜面。”
说着,阿秋又看了一眼烛火下看不出表情的仪华,吁气道:“难得六月回来后,王爷就甚少去军营里,时常是待在府里,这说不准哪一日又得变了,您看婉夫人近来虽深居简出,可不是三天两头的找了良医,又引了王爷过去,还有蓉次妃她们不也是对王爷嘘寒问暖?”
没等她话音落,仪华已厉声打断道:“阿秋!”
阿秋脸上一白,怔然的看着仪华。
仪华勉强一笑,随意拣了一句话,缓了语气道:“你见哪一位王妃主动邀宠过?有些事她们可以做,我却不能做。”说罢,忽觉此话过于沉闷,便一转话锋,语音清扬道:“少操些没用的心思,它还有两月就该出生了,顾着它不是更要紧?”
一听仪华这话,阿秋就想起一句老话,“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走了一趟鬼门关”这便歇了心思,只一心一意的准备着仪华养胎,生产的事。
而随那日谈话后,许是阿秋将此意透露给了陈、魏二人,一宫众人也跟着进入了一种紧张的氛围,这样的日子一过,不觉一月有余,等到了金秋十月,更为紧张又期盼的情绪笼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第八十六章 寒衣
六月,朝廷剿乱党失败,折损了颜面,尚未派兵重振声威。第二月,吴奋儿已再次聚众起义,自称铲平壬,古州十二长官司起而响应,号称二十万众。
如此行为,无疑是对朝廷的挑衅。当这消息一传至京师,朱元璋震怒之下,不顾四月那场腥风血雨的大清洗影响犹在,即刻下命大军镇压。岂料,以武昌、宝庆、岳州、长沙、辰州、沅州等诸卫官军征剿,激战半月仍是失利,吴奋儿更顺势占据古州。
接连两次围剿失败,且是让众人眼中的乌合之众打败,众文武大臣震惊之余,也意识到此次万不可再掉以轻心,纷纷上奏派遣大将率军镇压。朱元璋正怒不可揭之时,一见百官奏折所请,立时封大将汤和为征蛮将军,以周德兴、汤醴为副,会合楚王桢及其护卫军号二十万前往征剿。
这样一来,征剿吴奋儿的将领确定,随之派往北平接手徐达的大将也相继确定,九月十六日,征蛮将军汤和率军前往古州,同一时,永昌侯蓝玉在即将入北平的路上。
消息提前传入北平,朱棣饶是早有准备,却未料会派恭侯新贵之首的蓝玉前来,脸上不由带出几分讶然与不愉。
道衍入府讲经,同闻此事也微微诧异,两人对坐在书房中沉默半日不语,正待道衍欲起身告辞回寺庙时,忽见朱棣书房中横挂墙上的一张羊皮军事地图,脑中灵光一闪,目露精光,指着与北平接壤的几处地域,道:“王爷,您请看这!”
朱棣知道道衍言行必有深意,忙负手走到西墙下驻足,如鹰犀利的双目牢牢所住地图西北一角,须臾之间,目光隐隐闪烁。
道衍笑看了朱棣一眼,双手合十小退半步道:“王爷心思通透,一点即明。”
朱棣没理会道衍的赞语,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地图,踱步到北窗下驻足,“吱呀”一声推开两扇式窗扉,看着窗外秋风飒飒扫落叶,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金戈铁马之景,耳边似有擂鼓嗡嗡震天,他神经为之一振,却更快的阖上了双眼,轻飘飘的话语从薄削的双唇传出:“大师主为本王此次可否有机会参与?”
听到问话,道衍神色不变,依然淡淡的道:“王爷您还年轻,并不急于一时。”朱棣双唇一勾,微露嘲讽,却未置一言。
道衍亦未在多言,只对着朱棣背影双手合十一礼,即转身离开。
任着道衍离开,朱棣身形未动分毫,一直站于北窗下直至日落时分。而于此之后,朱棣重心更多得用在了王府里,军事等一切事宜渐渐移除手里,等九月底蓝玉抵达北平后,他似乎完全对军事淡了心思,但丘福,柳生等身边亲信或入军籍中下军官却已在北平各大军营里任职。
然,将诸事暂搁一旁,一日一日地数着日子,只等腹中小生命降临在这个世上的仪华,不知这些似自然而然的人事变动,亦未去花一分心思在这上面,但在这期间,仪华对此变动唯一察觉出来的就是自九月中旬后,朱棣留在府中的日子越来越多,每日空闲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导致他来她宫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连带着也给她带来了诸多不便。
就如今日一样,少不得让人微烦。
按北平之地的习俗,农历十月旦日,因霜降后寒气已重,便要在这日一早烧暖开,设围炉,让炭火一直烯到第二年二月初一才撤去。如此。这日,被称为开炉节,在北平当地人眼里是极为重要的一日 ,于是仪华入乡随俗,今就免了众妃妾的晨省,好各忙开炉烧炕的事。
等烧了炕,倘大的宫殿渐渐暖和了起来,又说要烧寒衣,是以亲人烧了印有经文的纸衣给过世的先人,为他们抵御冥界的冬寒,这般众人又要准备火盆,寒衣,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恰又听闻朱棣到了,众人少不得手脚有几分忙乱。
朱棣却犹不自知,只见三个大为盆摆在正殿中间,一殿侍人又忙着跪地行礼,旁边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一旁,看着场面即乱又危险,不由面上一沉,不悦的目光扫向匍匐在地的众人,语气微冷道:“起来吧,把这收拾了。”
这都没烧,怎么收拾?
众人跪伏在地上,将目光瞟向撑着后腰由小婢女左右搀扶的仪华身上,仪华感到众人为难的目光投来,无法,她只能出声解释道:“王爷也知道,今儿北平大大小小的纸店,都在卖寒衣祭奠先人。因着府里没这规矩,臣妾就让备了火盆自己烧着。”说着,打了个眼色让魏公公领了人悄然退下,又道:“臣妾身子是重了,但撂个纸烧了深碍事。”
朱棣注意到殿内侍人纷纷退下,一时倘大的正殿只剩四五个人,看着倒不似先会儿的杂乱,他点点头走到上位坐下,也未在说些什么。
见朱棣默许了,仪华示意只留在身边的阿秋,陈妈妈扶着她走到火盆前,又见四下无人,三套寒衣放在上位的几上,她犹豫了一下,客气道:“德公公,有劳你把几上的漆盘端过来。”
立在朱棣身后的陈德海一听,忙赔笑道:“小的这就给您端来。”答着话,已端了托盘走过去,见托盘最上头一件纯白纸未写姓氏的寒衣,估摸着是与新丧不久的徐达,这便笑道:“王妃有心了,这是给中山王烧的吧。”
仪华笑而不答,只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拿着白纸寒衣,前倾身子将它扔进了火盆。
接着陈德海又拿起第二套藏青色的,毫无意外的见到上面写着冯妈妈的名字,自然又夸了仪华向句,待拿起第三套,见与第二套一样的颜色,但上面却只有经文,却无姓氏等字,不免一阵诧异。
仪华转首去拿,就见陈德海脸上的诧异,她微微笑了一笑,接过第三套寒衣往火盆里扔去,看着藏青色的纸在火盆里一触及燃,顷刻间划作一道骤然的橙色亮火,才含笑说道:“小时候,有位姨娘对我不错,可不知道姓什么,就没在上面写她的姓氏。”
忽听仪华出声解释,陈德海意识到方才的神色被仪华看见,自知这是越了礼,这也不敢在多言,只低对垂首的跟在朱棣身后随着进了内堂。
回到内堂,再坐上暖炕,仪华已累的身上渗了细汗,但终是忍着一身的不适,等着朱棣离开,可两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朱棣却无半分要走的念头,就与她隔着一张金漆小几对对坐在炕的另一边,手里执着一只茶盏不言不语。
仪华本欲继续耐着性子陪坐一旁,偏这会儿肚子又传来了轻微的阵痛感,胸前,后背上的粘腻感愈发的让她难以忍受,只好开口打断朱棣的沉默,道:“王爷,你可是喜欢这茶味儿,要不臣妾让阿秋装些予您送去?”
闻声,朱录抬眸瞥了仪华一眼,说了一句,“你们都下去吧。”,才放下手中一口未饮的茶水,复又看着仪华,不答反问道:“本王问医,你不日就要临盆了,身子可有哪些不适?告诉本王即可。”
听了这话,仪华忍不住一愣,再一看朱棣一脸的严肃,她却已哂笑置之。
自孕期进入第十个月,时不时传来的不规则阵痛,腿脚的抽经酸痛,胸前的乳汁溢出……等私密的变化,她能和朱棣说?每日夜里突然痛得醒来,如何同朱棣说?就一如现在她一身汗唧唧,胸前的小衣也让乳汁浸湿了,想等着他离开好换衣裳,这又如何对朱棣说?
想到这些,仪华不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