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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已是五月初。
时值仲夏,马车已经换成了夏日的竹帘,透气凉爽,仪华抱着昏昏欲睡的熙儿靠在窗口,透过竹蔑间隙,沿路的风景人物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晃过,王府中的人事物也浮光掠影的在脑中闪现,不觉有些心不在焉。
“王妃。”看到竹帘后似有人影,朱棣策马上前,放慢马速并行,低声说道:“马上就要入城了。”
仪华手元意识的抚着熙儿的后背,随口应了一声。
朱棣眉头微蹙,旋即俯身,挑开竹帘一角,低头问道:“在想什么?心事重重的。”
仪华微诧,没想到朱棣会撩帘,她顺手接过轻挑的竹帘,仰头轻笑:“没什么。”
朱棣薄唇紧抿,坐直身子,凝视不语。
她的确没什么心事,不过是离开了一年多,忽然有些感触而已,但是显然有人不信。仪华微微一笑:“离府时间不短,许多人与事都挺模糊的,觉得隔得有些远,却又要近了。”说时帘动风起,发丝轻拂,她摇头失笑,怎么说起这般抽象的话,还是在朱棣面前。
朱棣唇抿如线,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张氏过门的事,要不再推迟一年。”
听着话里不为妥协与迁就,可是他却是误会了什么……而且,眼底黯淡的火苗轻跃,早与迟又有何区别?
仪华眸光一转,眼里已然微漾笑意,道:“张大人是王爷看重的属下,张小姐又是将门之后,与王爷堪是匹配。”略顿了顿,举目眺望,望着西边渲染的红霞,又说:“张小姐入门的时日已晚了一年多,今年她也又十七了吧,拖不得了。”
“……王妃。”朱棣紧盯着仪华那一刹恍惚的笑容,浑身一绷。
三个多月来,经过山水之间的游历,她眉宇间隐有的抑郁之色尽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开朗豁达,这是男儿都少有的。同时,三个月多的朝夕相处,没有追兵刺客的威胁,没有身边诸事侵扰,他才发现这个与自己共死生两次的女子,行为思路的确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更不走那有些小聪明的才女,这个他惊奇惊喜的之余,又生了一分敬重。
不由地,朱棣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为何解释,或该解释什么。他双唇轻轻噏动,半晌,方道:“本王其实……”
“王爷!”仪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眼神迷离的望着天际,呢呢轻语道:“北平的黄昏,真的很美……臣妾真的喜欢上了这里。”
朱棣心底莫名叹息一声,抬起头,顺着仪华的目光望去。
夕阳西下,霞光万丈,似血一样的色彩渲染了半个天空,笼在了那承载元宫百年历史的城墙上,合着曾经皇城京都的庄严气魄,在一片火红的霞光下,透着它曾经辉煌过的遗迹,壮丽,沉寂,以及那抹之不去的深重王看气息。
眺望间,整个队伍渐渐的放慢了速度,队伍前方传来了徐增寿的声音:“王爷,入城了!”
“放下帘子,马车入城了。”说完这一句,朱棣马腹一夹,策马而去。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
约行了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在端礼门前停下。
仪华唤醒熙儿,牵着他下了马车,抬头的第一眼,看到就是长长的巷道尽头,这一座朱红色的大门,以及煌煌灯火下恭候多时的众人。
“参见父王、母妃。”朱高炽领着身后众人拱手一礼。
朱棣颌首让众人免礼,朱高炽从陈妈妈手中牵过一个把手指头放在嘴里的男童,俯身说道:“三弟,你不是问哥哥要母妃吗?看见了没?还不快叫母妃。”
二岁大的燧儿长得不像朱棣,跟虎头虎脑的熙儿也大相径庭,倒是依稀能从他眉目见看出几分仪华的样子,端是一副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若不是一身男童打扮,这样瞧着却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燧儿紧攥着朱高熙的手,偏着头,目光陌生的盯着朱棣、仪华、熙儿三人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在了熙儿的身上,张口红嘟嘟的小嘴,没有叫仪华,只是对着略长一岁的熙儿嘿嘿傻笑。
“燧儿!”儿乎陌生的目光,让仪华心中微微一痛,再忍不住一年多的思念,忙放开熙儿的乎,就蹲着抱住小儿子软绵绵的身子,含泪哽咽道:“我的燧儿!”
年纪小小的燧儿,一下子被仪华吓住了,愣了一会儿,等看到熙儿不高兴的瞪着他,他才目光慌乱的看向朱高炽,眼看就要哭了似地叫着:“哥哥,哥哥!”
仪华看到儿子对自己的抗拒,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眼里的泪水,放开燧儿。
立在一旁的朱高炽没错过仪华脸上的黯然,忙耐心的蹲着身子,摸了摸燧儿的小脑袋,诓哄的让燧儿叫母妃。许是母子连心,许是听了朱高炽的话,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母妃”,感到了顺口,又接连叫了几声母妃。当下喜得仪华没法,情不自禁的又抱住熙儿。呜咽起来。
看见母子久别重逢,仪华身边侍候的人也忍不住哭了。
他们这一哭,其他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纷纷从见朱棣的喜悦中回过神。都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朱门下一片嘤嘤的抽泣声。
朱棣本默然的看着他们母子几人,这会儿却听周围哭声四起,不由略略沉声道:“天都黑了,回府再聚吧。”
闻言,众人哭声一顿,渐渐又起却是缓缓低了下去。
王蓉儿走上前,笑盈盈的劝道:“王妃,您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府略休息一下,今晚臣妾还专为王爷、王妃备了洗尘宴。”说着,俯身慈爱的抹了一下燧儿的头,又笑:“往后有的是时间,王妃您尽管抱着三王子,什么事都不理也行,众位妹妹们绝没怨言。”余下妃妾自然附和。
仪华也知一时情绪过激,忙抽出袖中绢帕抹了泪,站起身向王蓉儿回之一笑,仪态谦和有度,心中却微有诧异。
一片流光溢彩下,王蓉儿一袭沉香色水纬罗对襟衫儿,下着白碾光绢挑线裙儿,如云的发髻上一支累丝嵌宝衔珠金步摇,手将一把宫扇娉婷的立在那里,宛然含笑,丝毫未有出格的妆容。一切仿佛只以她为尊,却自有一番大气端仪显出。
但转念又一想,王蓉儿掌王府一年多,虽处处有限制的地方,可毕竟是做了主,身上有大气显出也是正常。
心念间,仪华目光流转,不经意的扫去,尽是一张张美丽的笑靥,她神情恍惚了一瞬,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回了王府,来不及与身边之人诉说这一年来的事,又略作梳洗,赴今晚洗尘之宴。
那天晚上,府中开宴两处。一为男席,朱棣、朱高炽父子宴徐增寿、观童,以及府中一些官员;一为女席,自然是仪华与众妃妾、大郡主、二郡主。
女席上,一众妃妾未能得见朱棣,不免心下失望;又见一年多未见的仪华,经过长途跋涉仅稍作收拾,就能光彩照人的出现,都不由得顾盼几次各有感叹,面上却言笑宴宴,偶才流露出心中想法。
一如,王蓉儿依然众纪妾之首,八面玲珑的在席上语笑嫣然,只是笑容中隐有一内而逝的涩意。郭软玉还是态度谦卑,温柔的照顾身旁的大郡主。李映红行事低调不少,但风风火火的性子难改,见没能看到朱棣,立马又含糊询问另一个众人关切的话题,张月茹过府的事,迎得了众人的附和,只言谈间颇望延迟入府时间。
仪华仪态无可扰别的周旋其中,亦如以往一样觉得这一切都浮动在虚伪下,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以前的抵触,只当与在京师应酬时无甚不同,甚至是在听到她们提及张丹茹时,竟然无一星一点的异样,她想这一年的远行也是有所获得,起码她的心境是变了,真的变了。
随后转眼至深夜,宴罢,曲终,人散,满目繁华尽去。
仪华微醉回宫,一双佳儿绕膝。
夜更深人更静,枕畔有他相伴。
仲夏之夜,吱吱夏虫鸣叫,她也无声的笑了。
183章 拜帖
回府第二日,因旅途劳累,自谢绝会客,遂隔了一天,众妃妾一早便来请安。在京师时,仪华多是足不出户,日子悠闲而散漫,今日不免起晚,让众妃妾在正殿等了半个多时辰,她才姗姗来迟。
殿内雕梁绣柱,铺陈华美,不觉耀目。但更令人无法忽视的是殿中薄衣轻衫在身,素手摇宫扇的各色佳人。也许出于来迟之因,或是怜惜美人之意,仪华竟也兴致颇高的与她们说说笑笑,临至巳正时分,众妃妾才各自结伴离开。
夏日阴晴不定,片云可招雨。她们走后不久下了雨,起先只是淅沥沥的霏霏细雨,后来却是越下越大,渐有滂沱之势,哗哗如注,串成密密麻麻的雨帘急遽落下,冲刷的夏日草木清新之气翻土而出,刹那芬芳四溢。
仪华吸了一口气,只感周身毛细孔顺舒畅了,不由舒服的轻叹一声。
郭软玉掩扇轻笑,看了一眼窗外的倾盆大雨,说笑道:“从这月岁朝起一直暑热不下,难得今日骤降大雨,可是闻知王妃回府,特意送来了一场及时雨?”
快入伏天,暴雨常有,又岂会因她变化,仪华一笑置之,摇扇另道:“这雨下不久,不过地土积水溅裙”说着看了一眼端然坐在凉炕旁秀墩上,俨然一副大家闺秀做派的大郡主,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遗憾,口里却依然笑道:“你和大郡主就在这用午饭吧。”
郭软玉心知仪华是要问这一年府中境况,又纳闷今日王蓉儿欲归还掌府之权,仪华却含糊应付不接,这便接口应承道:“那婢妾就恭敬不如从命,再厚颜在王妃这休个午觉,可好?”
仪华含笑点头,正要启口说话,就闻李进忠前来禀道:“张夫人来帖求见。”说时一张淡雅的拜帖呈上。
浅粉色纸骞,上画一株梅,淡雅中透着不俗。
仪华秀眉微挑,翻开手中拜帖,还未见字已闻一股淡淡的梅香扑来。
“这时节,还能用梅花熏纸?”郭软玉亦闻得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梅清香,方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已然明白过来,笑赞道:“张小姐好,也好心思。”说罢捻了一颗樱挑,闭眼含笑,半晌不曾睁眼,仿佛是在享受樱桃的甜与涩。
一语双关,仪华只作不知,目光凝视在拜帖上几行娟秀的小楷,心中自也明了。张兴武卒出身,张夫人又来自乡野,夫妻两人都不通文墨,而从这拜帖、字迹看来,必是出自张月茹之手。只